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何望卿的雪球最终还是没砸下来,两个人一起推着雪球滚啊滚,堆成了两个傻乎乎的胖雪人。
“还缺点东西啊。”何望卿左看右看,嘀咕说。
他四处绕了一圈,捡回来几根树枝,一个雪人身上插了一根,两只雪人变成了手拉手的样子,最后在一个雪人上写了个南字,在另一个上面写了个卿字。
桑南有点不好意思,没话找话地抱怨说:“两个雪人,怎么把我名字写在这个最丑的身上啊?我有那么丑吗?”
何望卿站起来,胳膊搭在她肩上,笑嘻嘻地说:“谁说你丑了?是你没看清。看,你的名字写在这个丑雪人心上,我的名字写在这个好看的雪人身上,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桑南红着脸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踮起脚亲了何望卿一下,亲完立刻跑开了。
两个人玩到筋疲力尽,手牵手走出了公园。
“真冷啊。”何望卿跺了跺脚,拉着桑南飞快地往酒店走。走着,走着,桑南忽然放缓了脚步,何望卿觉得奇怪,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眼前是一个普通居民小区的大门。
桑南猛地抓紧何望卿的手,小声说:“跟我进去看看吧。”察觉到她异常的情绪,何望卿并没有多问,任由她拉着走了进去。
小区不大,白雪覆盖的树木草坪间只矗立着几栋楼,何望卿能想象到春夏时节这里环境会有多怡人。现在正是半下午的时候,加上雪后寒冷,小区里非常幽静,几乎看不到什么居民来往。
桑南一言不发,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栋楼面前,仰头看向楼上某家的窗户。何望卿站在身边默默陪着她。
“这里就是我家。”桑南终于开口了,她一动不动,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何望卿侧头看她,觉得她的眼角似乎渗出了什么莹亮的东西。
“嗯。”何望卿轻轻答应一声,还是没有追问她。
桑南看了很久很久,才说第二句话:“我很多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那一年我姑姑从国外回来,和叔叔伯伯们处理完后事之后,我就搬到了学校宿舍去住。姑姑说,她每年会付钱给邻居阿姨,让她帮我们看房子,如果我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她越说越哽咽。
“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桑南捂住脸,泪珠一颗一颗掉在她衣服前襟上。
“这次有我陪着你。”何望卿一把搂住她,桑南趴在他肩头放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桑南慢慢平静下来。何望卿脱下手套,搓热了手,小心地一点点给她擦眼泪:“这么冷,你脸别被风吹皴了。”
擦干眼泪后,何望卿问她:“现在想上去看看吗?”
桑南想了想,摇了摇头。
何望卿又问她:“那去邻居阿姨那里聊聊天?”他其实很好奇桑南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桑南重新看向楼上:“徐大伯他们偶尔会过来看看,姑姑回国时也住在这里,他们给我发过很多照片,邻居阿姨照顾得很好,家里一直是老样子,和我梦里一模一样。”
“梦里?”何望卿忍不住疑惑地问出了口。
桑南转头看向他,双眼肿成了桃子,眼里没有一丝神采。“搬走以后,我总是在梦里梦到家。有时候是爸爸妈妈给我包饺子的情景,有时候是我陪爷爷奶奶看电视的样子,本来我们都开开心心的,但突然他们不见了,家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整晚一整晚的都在做那样的梦。我也曾经像今天这样走到过楼下,但一想起梦里的情景,就害怕得不敢进门。”她叙述的声音平静淡然,但何望卿越听心里越堵得不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楼上有的人家亮起了灯,陆续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小区回家。桑南把帽子拉低了挡住脸,拉着何望卿走出了小区。
出了大门走了一段路,何望卿突然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桑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做噩梦的事,我竟然从来没发现过。”看到刚才桑南绝望的神情,何望卿懊悔死了,恨不能揍那个毫无察觉的自己一顿。
桑南捏捏他的脸,笑了:“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少做那个梦了。”
何望卿不是很相信,紧张地问她:“真的?”
桑南点点头:“嗯,还记得广惠寺的壁画吗?我那个噩梦做了好几年,直到导师带我们去广惠寺考察,当时手电筒的光照在壁画上面时,我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从那以后,那个噩梦就很少出现了。”
何望卿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是壁画上的菩萨驱走了你的噩梦?”
“嗯,你不知道,我和菩萨对视的那一刹那,菩萨的眼神好像涤清了我心里所有的黑暗,甚至壁画上的一花一叶都让我无比安定。所以我选择了做壁画研究,和它做一辈子的伴。”
“至禅logo用的那朵花,你临摹也是为了平静心情?”何望卿瞬间恍然大悟,一拍巴掌说,“所以你愿意捐1000万去修复壁画。”
“何董,那是你的1000万,”桑南笑着推了推他,“你不知道,我发现壁画上花朵的线条开始变模糊时,一下子慌得不行,甚至做了新的噩梦,菩萨眼睛也从壁画上消失了,而我困在噩梦里怎么也出不来。”
桑南仰头看着何望卿,圈住他胳膊晃了晃:“幸亏你带着1000万从天而降,彻底把我从噩梦里拯救出来。”
何望卿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那是因为你又善良又勇敢,救了奶奶换的1000万,你值得。”
两个人吃过饭回了酒店,桑南哭红的眼睛还肿肿的,但已经没事儿人一样说说笑笑起来。何望卿陪着她插科打诨的闹,暗地里一直在偷偷观察她。
晚上睡觉时,何望卿躺在床上不敢入睡,一直强打着精神留心桑南的动静,发觉桑南呼吸变得缓慢悠长,像是进入了沉睡状态,他爬起来又仔细观察了一遍。熟睡的桑南脸上神情非常平和,没有任何做噩梦的迹象。
何望卿轻轻抚了抚桑南的脸颊,在心里说:“以后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替你赶走所有噩梦。”
短暂的回娘家之旅结束了,下了飞机,挽着何望卿的桑南走起路来更加笃定更加自信。她终于从各种意义上确定,身边这个男人是她将携手一生的爱人和伴侣。
何望卿也雀跃得像个少年。过去桑南像是招人疼的小猫,会跟他哭会跟他笑,但总是小心地护着心事不肯说,经过这一趟,他好像成功触摸到了她最柔软的肚皮。
来接人的陈特助很快发现何董和小何太太状态和过去比有些不一样,路上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何董,您这趟休假是吃了什么好东西这样容光焕发?”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何董虽然工作时平易近人,但涉及到何家人的私事他还是很有当家人的威严,自己这话说得僭越了。
何望卿这个时候很兴奋,把过去的威严都丢到了一边,扭身靠到桑南肩膀上,笑呵呵地说:“好东西当然有了,不过是小何太太专供,你们都没福享用了。”
桑南赶紧解释:“别听他瞎说,我们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不为工作辛苦,当然容光焕发了。”
陈特助连连点头:“对,对,小何太太说的对。”
车开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桑南一看,他们竟然在鼎宇楼下。“咦?你今天还要加班吗?”她问何望卿。
何望卿拍拍她的肩膀:“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他推开车门,走到鼎宇大厦门口。zoe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跑了出来,交给他一样东西。
回到车上,何望卿两手空空,不知道手上的东西藏哪去了。桑南诧异地看着他,他若无其事地喊了声开车,桑南忍不住吐槽:“神神秘秘,是不是要搞什么事啊?”
何望卿不答话,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感叹了一句:“还是你家乡那种大雪皑皑的样子有冬天的氛围。”
桑南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追问,如果是有关鼎宇的事,她完全不了解才好呢。
回到家,桑南硬塞给陈特助几样特产送他出了门,一回头,发现客厅里不见何望卿了。
她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他的影子。“去书房工作了吗?”桑南自言自语地往书房走去。
推开门刚走进去,何望卿带着个儿童面具从门后跳出来,举着一根钢笔抵在她的喉咙上:“美女,打劫!”
桑南都给气笑了,问他:“何董,请问你几岁了啊?”还玩这种幼稚游戏。
何望卿晃了晃钢笔:“严肃点,我正打劫呢。”
桑南无语:“好,拿请问何董你要打劫什么?”
何望卿清清嗓子,开始念道:“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交出你左手来!”何望卿拿钢笔指了指桑南的左手腕。
桑南抬起左手放到他面前。
何望卿点点头:“好,饶你不杀!”说着他掏出一样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