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立秋：凉风至（8）

    （8）

    太后的灵柩前跪着一片黑压压的人，沈放的左侧是三皇子胤璮，右侧是六皇子胤瑀，胤瑀佯装嗯嗯呀呀地哭着，把火盆子里燃起的纸屑直往沈放身上扇，沈放睨了胤瑀一眼，又转过脸去。

    胤瑀讨了个没趣，便微微靠过来在沈放耳朵边上小声嘀咕：“太子，那一回你怎么解决的，那药邪性，不大战几百回合，压根解不了，你把谁给宠幸了？你办个躬耕礼还带宫女儿去了？还在那庙里？那会儿这大成塔还办着七王叔的丧事呢。”

    沈放依旧没理会，倒是一旁的胤璮小声呵斥了一句：“六殿下，别没规没矩。”

    胤瑀冷哼了一声“多管闲事”，跪回了自己的位子。

    稍晚些时，宫里下钥的时候，胤瑀在宫门外被胤璮拦下了去路，胤璮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盯了胤瑀一眼，道：“上来。”

    胤瑀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胤璮成年后去了封地，不得诏令不得回宫，便与尚年幼的胤瑀生份了些，而且在胤瑀的印象里，那个曾经给他爬树摘果子的三哥，似乎也不是眼前的这般模样，面目硬朗、不苟言笑、目光冷漠，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忽视了去，那两个字，便半带着命令，半带着一丝威胁和不容拒绝。

    胤瑀战战兢兢地爬到车上，胤璮冷笑了声，“怎么，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胤瑀笑得皮笑肉不笑，往马车角落里缩了缩，“我打小皮糙肉厚，怕崩了三哥的牙。”

    胤璮也不恼，伸手揉了把胤瑀的脑袋，笑道：“别紧张，三哥带你去散散心。”

    马车拐过几条巷道，径直进了一间花坊，最终停在一栋小楼前，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打开车帘，一个略微上了年岁的紫衫女子娇笑道：“殿下是把秀娘忘记了不成，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人家。”

    脂粉气，混合着莺莺燕燕的娇笑软语便扑面而来，眼前赫然是一间妓馆，烛火辉煌，红灯招展。

    胤瑀微微一怔，拿问讯和惊诧的眼神看向胤璮，国丧期间，百日内不准作乐，不准屠宰，全大胤上下禁止婚嫁，眼下就在晏州的地界，天子脚下，赫然知法犯法？

    胤璮哧然一笑，又伸手揉了把胤瑀的脑袋，低声道：“出了皇宫，谁还管你吃饭睡觉不成？”

    屋子里已经在摆着席面，穿着绫罗软纱的妓子娇娇俏俏地坐在一旁，斟酒的斟酒，布菜的布菜，剥葡萄的剥葡萄，捶腿的捶腿。

    胤瑀在见到胤璮大庭广众之下将手伸进一名红衫妓子的衣裳里揉/捏后，心底仅存的一丝不安也荡然无存，当下也学得有模有样，扔了自己的外衣，早就蠢蠢欲动的心瞬间便山呼海啸了起来。

    妓子们早得了吩咐和赏赐，一拥而上，竭尽所能，，而胤璮却在一侧自斟自饮，做壁上观，一边欣赏着，一边时不时问上几句话，漫不经心地问道：“跪灵时，你说的太子那事，可是真的？”

    胤瑀只觉得浑身上下舒坦，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爬起来便把，省略五十字，气喘吁吁道：“我骗三哥作甚，当然是真的，那作饵的是工部主薄曹绅的小女儿，细皮嫩肉的，我都没舍得下狠手。太子的随侍吴来亲手点的蜡烛，熏的香，那还能有假？太子中了春药是实实在在的，第二天却实实在在地完成了整个躬耕礼，谁知道他把谁给办了，指不定是哪个小内侍，谁知道太子好哪一口？说不定还有宋延那混小子。”

    胤瑀的话说得断断续续，“那香烛和熏香是在天上人间找老鸨子买来的，拿曹家的那个小娘子试过，再忠烈的小娘子都抵不过，啊，我就想知道太子怎么解决的，自己弄四五回都不管用，非得像我这般不可。”

    “你没去问问吴来？”胤璮转着手里的酒杯，看着眼前无比混乱的一幕。

    “我被关了那么些日子，去哪里寻吴来，不过吴来那狗东西肯定知道一些事儿。他事后被赶出了东宫，还找人给我递了话，可我那会子分身乏术，没顾得上寻他，若是好生去寻，还是寻得着的，”胤瑀停了下来，喘息着问道：“三哥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还知道些什么？”胤璮反问道。

    “那要看三哥能给我些什么了，”胤瑀停了下来，手上却没停，笑道：“这些可不行，三哥不会这么小气吧？”

    胤璮笑道：“城郊十五里外有个庄子。”

    “我要那庄子作甚，还城郊，太远了，跑马都得跑上小半天的功夫，不值当，再说了，等我成年了，指不定就给了哪块鸟不拉屎的封地，父皇本就看我不顺眼，还不远远地打发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胤璮笑了笑，慢条斯理道：“若是我，肯定就留你在晏州了，咱们兄弟姊妹并不多，都打发的那么远作甚？”

    胤瑀堪堪把一名妓子掀到一旁，又换了一人，闻言僵住了，扭过头来盯着胤璮，惊愕得没说出话来。

    胤璮捂着眼闷笑，从后面踢了胤瑀一脚，胤瑀整个人往前一栽，身下的妓子也嘤咛了一声，胤璮说得漫不经心，“大哥不在了，我们剩下的几个，谁又比谁高贵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