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夏至：半夏生（6）

    （6）

    “咔嚓”一声，沈放捏断了胤琅羽的咽喉，手一松，胤琅羽便如同一滩破布条，软软地栽到了地上。

    沈柳霜转过脸去，被魏嬷嬷捂了眼睛，而太后冷冷地瞧着，眼底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整个勤政殿鸦雀无声，文德帝怔愣了半晌，方喘息着找回自己牙齿都在打哆嗦的声音：“你，你杀了她？”

    沈放用脚踢了踢从胤琅羽手上掉落的那枚发簪，反问道：“不然呢？她若不死，皇上您就要被这支毒簪扎上一扎，即便御医监能解了这毒，皇上您下半生也只能躺在御榻上苟延残喘了。”

    文德抿了抿唇，只觉得嘴唇干涸得厉害，可还是强装镇定德问道：“平，平凉郡高桐，是你五皇叔的妻弟，你……”

    “如果我不出宫，我也想不明白我大胤好端端的乡民为何要暴动，他们横行霸道在先，不但草菅人命，更是残暴无道地屠杀了整座村，连襁褓中的婴孩也没放过，然后上报给朝廷，颠倒黑白，欺上瞒下。可笑的是，”沈放轻笑一声，“皇上竟然还信了。父皇，您该睁大眼睛看看，您任命的官员，都是些什么乌合之众，沆瀣一气。”

    文德帝心底难得地泛起一丝羞愧，从胤琅羽揭穿林泉的事件开始，他心底便渐渐涌起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来，类似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突然发现高高在上的这么些年，确实是被高处的云彩遮住了双眼，可他还是觉得应该替自己辩驳几句，他不是一事无成。

    “下陆郡的知府年迈，李氏山寨的事，他向朕上报过。”

    “那是因为被李年欺压的百姓里，没有他的父母、兄弟姊妹，没有他的妻儿，倘若他自身受到了压榨，他还会打着年迈的借口？他年迈，年老昏花，可他手底下不知多少人是李氏山寨的帮凶，有这些人的庇佑做保护伞，行小恶时不去阻止规劝，便终会酿成大祸。”

    文德帝一时哑口无言。

    兵部和户部的官员陆陆续续到了，皆站在门下长廊里屏息肃立，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下一个被沈放指摘、被控诉的人便是自己。

    有人的心跳声加快了些，便也落在了宋延的耳朵里，宋延拉了拉沈放的衣袖，沈放回过身来看向门口的数人，冷声道：“众位大人也看到了，我不是你们期盼的那个和善谦让、心胸包容、甘愿被人骗得团团转的太子殿下，我嫉恶如仇、且睚眦必报。崇北关于我有大恩，我不能容忍长公主徇私枉法割让与茶曲渡，故明日，我会带兵启程牵往崇北关，为天下计，此一战在所难免。各部该履行何职责，不需赘述。崇北关虽有二十万之众，但这些年被克扣军饷，将士们不再是兵强马壮，甚至连修缮兵器的银子都欠缺，这里面中饱了谁的私囊？”

    沈放转身道：“皇上请各位大人进殿吧。眼下远水解不了近渴，离崇北关最近的是西北的登州大营，皇上，请赐兵符于宋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