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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惊蛰:鹰化为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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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百年前的茶曲渡水草丰沛,湖水波光粼粼,往来商船无数,一个小小的渡口渐渐发展成一座水边的小镇,商铺民居鳞次栉比,如今只余一潭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湖泊,而那西昭鹰王的十万大军,便以湖为中心,军帐一层一层地辐射了出去。

    沈放只带了五十人,大半俱是被他的一柄枯树枝折服的兵卒,五天的时间里穿越了崇北关外广袤的戈壁沙漠,便来到了茶曲渡的外城。

    城郭修得很牢固,城防却很松散,城防守卫懒洋洋地看着三三两两的骆驼和马匹混杂的商队晃了进去,只瞥了眼马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皮。

    沈放在一间简陋的茶寮等了一个时辰,才等齐宋延带着的第二批人马,四五十人便将茶寮塞了个满满当当,店家正忧心坐不下的时候,沈放起身带着二十人起身离开,丢下几块散碎银子,出了门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巷里。

    西城有一间荒废了的雷公庙,沈放等到亥时,派出去的最后几个人方急匆匆地回来,带着一包衣裳和吃食,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将茶曲渡外城舆图的最后一块补充完整。

    “这一间酒肆,十香坊,每隔一旬给兵营送一次酒。”

    “这一家妓馆,两刻钟前,兵营来了三辆马车,接了十五个妓子。”

    “我带的云雾茶都被这一家收走了,说是鹰王座下有一位参将特别喜欢,店家说有多少他收多少。”

    “黄昏的时候,有个小兵在这家当铺当了面铜镜,死当,我给赎了出来,花了二两银子,贵,贵了么?”说话的是位百夫长,犹犹豫豫地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子来。

    沈放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贵,这应该是才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铜锈还在。你们都做得很好,留人守夜,大家都散了,明天去探内城。”

    内城即兵营,守卫森严,沈放坐在城门斜对角的馄饨铺子吃馄饨的间隙,只有一辆马车和赶着十来只羊的小倌儿进去了,沈放远远地看到了街角扮成卖糖葫芦小贩的宋延,轻轻地摇了摇头。

    内城呈半圆型,一半的城墙与外城相接,一半在沙漠腹地,五十人,沈放最终决定带着二十人趁夜翻越城墙深入,宋延带着其余的人在外城接应。

    站在月色下,宋延紧绷着脸不说话,可他只能服从命令。

    跃上墙头的时候,沈放捏了捏黑着脸的宋延的耳朵,笑道:“等我回来。”

    那城墙颇高,沈放脚尖点了几下,轻轻松松地跃了上去,底下除了宋延,便只有一位叫秦柏的校尉借着兵卒的肩膀腾空而起,堪堪够得着沈放甩下的绳索。宋延也无声地翻腾了上去,半晌,只听得几声闷哼,宋延手里的绳索也垂了下来。

    “杀了?”沈放问道。

    “杀了惹麻烦,不打草惊蛇了么,都敲晕了,不到寅时换防醒不了,照鹰王的规矩就是死罪,他们为了活下来,也会隐瞒有人闯入内城的事实,或者被发现了,也可以推给下一轮的换防。”

    沈放观察着四周,笑骂了句:“小狐狸。”

    “殿下真不带我?”趁着没人注意,宋延轻声问道。

    “宋延,等我回来,再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回到崇北关,也很重要。”

    宋延咬着唇,半晌方咬牙切齿道:“那你心些,不许受伤。”

    一行二十人都按照原定的计划趁着夜色奔赴内城的各个角落时,沈放方意识到,宋延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有些霸道。

    反了你了,想造反?

    疑似想造反的宋延看着众人消失在夜色里,方再一次层层遮去众人留下的足迹,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漆漆一排排的兵营大帐和湖中心的一座烛火通明的画舫,翻身跃下了城墙。

    兵营的某个角落里,有胡笳声阵阵传来,沈放悄无声息地穿行其间,守夜的士卒三三两两地围着火堆,说着笑着,打着瞌睡,借着火光雕着木头,吹着幽怨的笙,而兵营围在其中的那片湖泊上,正中央停着一艘画舫,有击鼓声隐隐传来,通明的烛火,附和的击缶声在寂静的夜里划破整片湖的宁静。

    寅时不到,沈放已经藏身在了一间兵器修缮作坊里,在后院燃了三堆“品”字型的火堆,看着浓浓的黑烟在晨曦微光中窜入半空里,很快,便有较近的手下利落的翻墙进来,火堆燃尽的时候,跑得最远的百夫长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作坊里只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守着,眼下那老人已躺在一堆残破的兵器堆里,手边一个粗陶的酒坛子洒了大半,浑浊的酒将衣裳打湿了大半。

    百夫长见到时,那老人已没了呼吸,全身上下似乎找不到一个致命的伤口,可他就是知道,那个老人已经死了,死在沈放手下,死得悄无声息。

    人渐渐都回来了,一个个静声屏息,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一五一十地汇报这自己所探查到的消息。

    “兵器库外面堆着很多石镐,最外面的还沾着冻土。”

    “这是在挖宝藏呢,”沈放冷声道。

    “东南角有一片地,没有盖屋子,只围了起来,夜里有一个小队的人防守,四周的雪堆里掺杂着新翻上来的土,”一个兵卒说道,指着沈放手下的草图,点了点,画了个圈,“就这个位置,旁边还有空置的马车,还有一个厨房,厨房后院养着几只羊,我一靠近就叫个不停。”

    “再往东一点,有一排新建的屋子,只有门没有窗,守卫也很森严。”

    “往北是一间较大的院子,里面的人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还闹腾了一夜,还有女人叫,叫唤的声音。”

    “这里是粮草仓库。”

    “这儿是北边的马厩,大概有一百二十匹马,只一个老倌儿守着。”

    “这儿是西边的马厩,有成马一百五十左右,马驹近二十,马夫大概有三人,屋子里有三张床。”

    “这儿是离湖中心最近的一个码头,鹰王的画舫应该会在这里停靠,有两艘船每隔一个时辰便沿途破冰,估计是怕画舫被冻在湖中央,岸上大概有十余人守夜。”

    “西边守夜的在骂一名姓孙的参将,说是克扣兵饷,还乱行私刑。”

    一卷麻白色的粗布,渐渐画满了标记,沈放将粗布收了起来,习惯性的想塞到宋延怀里,可又瞬间醒悟过来,宋延不在。

    明明彼此离开了两三年,明明再相逢不过半年有余,可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不自不觉中早已习惯了宋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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