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寒：鹫鸟厉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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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空晴好，荀四去打听那名小妾的情况，沈放和宋延去长公主府附近溜达了一圈，再折回渔舟河畔时，便见霍青桐提着一包药材，风风火火地寻了过来，而他身后，赫然跟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文竹。
文竹一见沈放，顾不得一身的灰尘便扑了上来，拽着沈放的衣袖再也不撒手，“放哥，放哥你太过分了，一封信都不捎个回去，过年了也不回，徐大娘天天做你最爱吃的肉包子，都便宜薛松他们了。放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又一走几个月不回去，你是不要我们了么？怎么有了师兄就忘记旧人了？”
沈放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话：“大过年的，你们怎么到禹州来了？就你一人？还有谁跟着？”
文竹往身后指了指，一脸的兴奋和自豪，“我来走镖！”
不远处停着两架马车，马车上被油脂布遮盖得严严实实，车龙头上张着顺达镖局的小令旗，一个熟悉的身影疾步而来，是崔显。
崔显还拉着一个更小的小孩子，名唤穆冬，穆冬见到沈放和宋延，许是好些时日不见，有些认生，直往崔显身后躲，崔显一边和沈放打着招呼，一边念及沈放的身份，低声呵斥着文竹斯文些，仔细自己的脏爪子。
“怎么大过年的还走镖？”宋延问了一句。
押镖不问货物，是镖局的规矩，沈放没问，宋延倒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沈放想阻拦却也来不及了，好在崔显没把他们当外人，看了眼不远处的镖车，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的灯笼，说是预备着过上元节的，也不知道怎么找着了柳溪的吴家。吴家已经好几年不制走马灯了，这次的主顾开了好大一笔银子，才请了吴家的家主出山，亲自制作的灯。这不，他们吴家拖延了几日交货，我们只得赶着大过年的送。”
“六娘往年不是不接过年期间的镖么，一年到头该团团圆圆，你倒好，自己往外跑，还带着这两小子？”沈放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地看着两个一身灰尘扑扑的小不点，崔显显然不大会带孩子，两个孩子的头发乱糟糟，衣裳和鞋子沾满了灰和泥点子。
“吴家说是主顾点着名儿要顺达给押镖，给的镖银也确实良心，看着大过节的，还多给了红封。我孤家寡人一个，没家没口的，走不了亲戚，也没媳妇儿闹着要回娘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了。他们这两小子，非要出来凑热闹，想着大过节的，押的镖也不担风险，带出来长长见识，往后总要踏出这一步。”
“放哥，这河真宽，是不是可以走船？”文竹早闲不住，往河道上呼啦啦跑了一圈又跑了回来。
“可以，但是现在结冰了，要等到三月份河道解了冰，开了河，祭了河神，就可以坐船了。”沈放揉了把文竹的发顶，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两个成色颇佳的银锞子来，递给文竹和穆冬一人一个，柔声道，“当压祟钱了，放哥给晚了，别生气，回头请你们吃好吃的。”
文竹接了银锞子便塞进怀里揣好，见穆冬还捏在手心里打量，一把合了他的手掌，“别看了，放哥给的都是好东西！等他回去了罚他，又不递信回家。”
沈放失笑，打量了一番风尘仆仆的崔显，“一会儿一起喝一杯？这禹州的鲈鱼还挺鲜，鱼汤和鱼丸他们两孩子应该会喜欢。”
“先去送镖，早忙完早省事，忙完了再来寻你，也不知道禹州的街坊是照什么排的号，文清路98号右3号东四牌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主家，怪怪的。”
沈放看向一旁的宋延，“宋延，去帮忙问问。”
崔显忙摆手，“不用麻烦师兄，吴家也跟了两个人过来组装灯笼，瞧他们的架势是已经问到路了，忙完了我带文竹过来给你磕头拜年，霍大夫说是西街的客栈？”
“西街八方客，门口两棵梧桐树，忙完了快些过来，”沈放又说了遍地址，“带着他们俩方便吗？要不先随我回客栈等你们？”
文竹看了眼崔显，一脸的期盼神情，可崔显视而不见，只是把背后的穆冬给拉了出来，递到霍青桐跟前，“文竹得跟我学些交接货物的规矩，穆冬路上吹了风，好像有些发热，霍大夫，能不能先去你那里把把脉？”
霍青桐一把拉过穆冬，摸了摸脑门，“嗯，是发热了，交给我就行，你们快去快回，文竹，吃不吃糖葫芦？”
文竹应着，被崔显叹着气拽走还在嚷嚷，“我要吃三根，还要吃糖烧饼，放哥，多买几个，还要好大一块栗子糕。”
霍青桐身边的穆冬也出了声，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我也要。”
沈放看着崔显一行人及两辆镖车转进一个路口，抱起穆冬便放到了宋延背上，“先给你买，不过得先吃了药才能吃糖葫芦，记着没？”
回到客栈时，荀四刚好回来，灌了自己一杯凉茶，才发现宋延背上多了个小孩，眨了眨眼问道：“你们捡的？”
霍青桐正抱下孩子号着脉，闻言睨了荀四一眼，“你出去捡个孩子试试？”
“镖局收养的孩子，”沈放回了一句，又问道：“禹州上元节有灯会吗？”
荀四愣了愣，“禹州正月里雨多，往往风沙还大，一般没听说有什么游园灯会，天气不合适。哦对了，那小妾名字里带个“莲”字，长公主派账房的人给一家叫永兴的银楼付了笔帐，让他们赶着时间打一套莲花的头面，明日初八，那小妾会去银楼挑款式。”
穆冬路上受了寒，被霍青桐扎了两针，逼着服了药，不一会儿就缩在塌上睡了去，宋延去买了些糖果和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又一起去永兴银楼晃了一圈，再回到客栈时，依旧不见崔显的身影。
宋延见沈放有些魂不守舍，低声问了句：“要不要我去看看？”
沈放看了眼天色，摇了摇头，“崔显做事情一向很有分寸，这个时辰，估计是事情耽搁了，或许还在组装走马灯？等组装好了再验货的主顾也是有的。”
穆冬睡了一觉，瞧着精神头也好了许多，觑了眼屋子里人，还是觉得沈放最熟，便磨磨蹭蹭地蹭了过来，赖在沈放腿上便不肯下来了。
沈放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穆冬的话，把镖局所有的人和狗都问了一遍，才问：“你崔显叔叔有没有说来送了镖物，还有其他的安排？”
穆冬啃着一块糖糕，想了想，摇了摇头，“崔显叔说押完了镖带我们吃好吃的，”想了想，又道：“吴家的有个叔叔特别磨蹭，每天都不肯早起赶路，背地里还凶我和文竹哥，说要把我们卖掉。”
沈放只觉得眼皮跳了跳，忙安慰穆冬，“等你崔显叔过来了，就跟我们住一起好不好，你宋延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宋延刚去加订了一家上房回来，闻言气笑了，“崔显是叔叔，我倒成了哥哥，这辈分乱的可以。门上的小二说还没人寻了过来，我问了下，那什么文清路东四牌坊，小二说那边可一直荒着，没什么人住。”
沈放又仔细回想了遍地址，文清路98号右3号东四牌坊，从宋延手里接过地图，在地图上仔细找去，找到了文清路98号，却没有东四牌坊，不禁问道：“是不是没标注？”
荀四叫了饭菜进来，把桌子铺开，见沈放在查地图，便也问道：“在找什么？”
宋延极其认真地回到：“文清路98号右3号东四牌坊，有这个地址吗？”
荀四拿起地图仔细看着，一旁提着食盒的小二插了句嘴，“那地方，没人住啊，荒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