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寒：鹫鸟厉疾（10）

    (10)

    禹州在溧阳郡正北，新年里下的雪尚不曾化干净，一行四人便骑着马直奔禹州而去。

    整个禹州城被一条蜿蜒的渔舟河穿城而过，河岸两畔店铺林立，霍青桐尚不及进城便闹着要坐船，可一旁的荀四抱着双剑冷冷地说了句：“河道结了冰，三月间才化。”

    入了城，荀四带着路，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隐蔽性很好的客栈，要了上房，吩咐店家制备下热水，又将马牵着去了马厩，回来就交给沈放一张禹州城的舆图，街道水域，官府县衙，标注得清楚明白。

    霍青桐看着舆图看得两眼发光，拍着荀四的肩膀问道：“你从哪里弄到的？真厉害！”

    荀四仿佛是第一次被人夸，神色颇有些不自然，老老实实地解释：“我们江湖上到处跑的，总有我们的路子，私底下的，见不得光的法子总是会有。每一处，其实都有几个包打听，只要出的起价钱，什么私密消息都号称能打听得到。”

    沈放看着舆图不眨眼，吩咐宋延给银子，荀四却推却了，讪讪地回道，“殿下您上回给的还没用完。”

    霍青桐嘘了嘘，小声地说：“人前别唤殿下，这里可是长公主的地界。”

    沈放收起舆图，塞进宋延怀里，笑着拍了拍荀四的肩膀，“走，先吃饭去，包打听，问你件事，此地哪家酒肆佳肴最美？”

    渔舟河盛产鲈鱼，此刻四人坐在渔舟唱晚酒楼的雅座上，喝着鲜美的鱼汤，看着楼下街市的万家灯火。

    “幸好我当了回甩手掌柜，不然哪里能尝到此等美味鱼汤，”霍青桐喟叹了一回，放下碗去，就见三人挤在窗前，看着河中间的一架水榭。

    水榭有两层，一层看不出有何风雅之处，二层却是四面通透，层层帷幔低垂，那月白的帷幔此刻只笼了一层，微微随着河风飘摇，依稀可见里面有两个人，正对坐痛饮。

    “啧啧，风雅，这四面八方的北风吹着，不冷吗？”霍青桐好奇地看了一眼。

    “那水榭就叫四面透风亭，是林世子自己建造的，占了整条渔舟河最佳的位置，也是惟一一处河流之上的水榭，过往船只到了此处，都得远远地绕道，”荀四小声地介绍着，“别看那水榭四面透风，可是那地板和四面墙柱子里都装有火龙，天冷的时候烧了火龙，放下帷幔，可比被窝还暖和几分。”

    “这还真把整条河当自家后花园了，”宋延坐了回来，给自己舀了碗汤，“这亭子只是那世子爷自己用？那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应当是陈旗，他们主仆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荀四回答道，“陈旗，据说是这位林世子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刀法很好吗？”宋延不经意地问。

    荀四摇了摇头，“不知刀法如何，但此人极其擅长使些阴毒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那四面透风亭的一卷帷幔动了动，有人掀开瞧了一眼，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水榭里边走出两个人来，一个红衣的青年，身后半步，跟着一个黑衣的青年。

    “穿红色衣裳的是林世子，后面跟着那个穿黑色衣裳的就是陈旗，旁边是他们府上的马车，马车上挂有长公主府的标志，闲杂人等见了，都得避让。”

    沈放突然噗嗤一笑，轻声道：“我这个表兄，自小便喜欢穿红衣裳，小时候在宫里，还不允许后宫的娘娘们穿红，就为这个，还闹了好长时间。荀四，那陈旗是何来历？”

    半个时辰后，沈放看着面前的学堂大门，年节放了假，那两扇乌黑的门扇紧闭着，门上的金色兽首门环怒目瞋视，门两旁蹲着两座石狮子，和一般的学堂并无二致。

    荀四在一旁小声地解说着，“禹州的学堂按文武分了开来，学文在崇文馆，因在渔舟河东岸，故又称东院，习武在崇武堂，与东院隔河相望，又称西院。在东西两院求学的皆是世家、官府子弟，再不济，也是富商豪绅之流，寻常人家进不得。那陈旗便是西院的一个小杂役出身，不知为何入了林世子的眼，成了世子的一名伴读。”

    “我这个表兄虽不学无术，文部行武不行，可眼光倒是不差，这陈旗能入他的眼，应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我刚刚去拿舆图时还听了句闲话，说出来，就怕污了您的耳朵，”荀四迟疑了一下，觑了眼沈放的脸色和霍青桐兴致勃勃的神情，声音又低了低，“据说长公主做主娶进府的这名小妾曾立下过大功劳，故而长公主做为奖赏，给一顶花轿给抬了进来。而世子爷和这小妾不对付，倒是因为这陈旗。坊间传世子爷有龙阳之好，分桃断袖之癖，这陈旗，便是他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