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雪：虹藏不见（10）

    （10）

    “颜炟是宁王的人，颜炟死于雀三之手，豹五一行四人只回来两人，这都是他们能查到的，那高义自然就会去查雀三豹七为何要约见颜炟，顺带的，颜炟是不是偷了医书，豹五是不是私藏了神药，也就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莫修涯会起疑心，如果西昭王也听到点风声，那就更妙了，”沈放掐着眉心，带着几分倦意。

    “殿下，”宋延端了杯热茶递了过来，他比谁都清楚沈放有多厌恶这些肮脏手段。

    “原以为离了那鬼蜮伎俩的地方，我这辈子不用再去耗费心神算计来算计去，”沈放自嘲地笑着接过茶，“狗咬狗罢了，我不过是给他们扔了块肉骨头。”

    一个真真假假的消息，一个传说中的神药，沈放赌的不过是人的贪念、妄念，人心的猜忌罢了。

    “雀三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们也不清楚，他们这么快能查到哪些？”霍青桐依旧有些丧气。

    “席间，先后有四人来见高义，高义出去了三次，每次进来神色皆不同，霍青桐，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只是是个布庄的掌柜？”

    “那他会不会也知晓了我们的身份？”

    “霍家行医，弟子子嗣众多，宋延也是几年前声名鹊起的人物，他查到了又如何？知晓就知晓了，难不成他还会兴师问罪不成，毕竟，我们现在站在同一条船上，他但凡聪明些，眼光看得远一些，就自然会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否则揭穿了，于他又有何益处？”

    霍青桐拿起一包肉干塞了几片进嘴里，堵住了自己依旧忍不住想问问题的嘴。

    “晚上讲客气没吃饱？”沈放回头正看见霍青桐含着一嘴肉干吃得腮帮子像个松鼠一般呆呆傻傻的蠢样子，不禁笑了。

    “挺好吃的，没想到这肉干较之晚上的烤全羊也不遑多让，主子，明早上我去买支上好的当归，给魏叔炖羊肉吃，他家那厨子做菜还挺有几手。”

    “魏叔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泼皮猴崽子，”沈放笑骂着，却是突然觉得一阵心慌，眼皮“砰砰砰”地跳了几下，那举着朝霍青桐要肉干的手就毫无征兆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宋延自找到沈放，那双眼睛就无时不刻地放在沈放身上，那么一哆嗦便也瞧得真真的，迫不及待地打开霍青桐放肉干的手，扶住了沈放。

    沈放摇了摇头，按了按眼角，将那跳个不停和眼皮给摁了下去，回过头来安慰宋延，“没什么大碍，估计是席间吵闹累着了。”

    整个晚宴期间，高义明显的心不在焉，可大掌柜却是全心全意地在吃肉喝酒，吵吵嚷嚷，霍青桐放下肉干，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难怪那大掌柜整个人圆乎乎的。”

    “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宋延嫌弃地看了霍青桐一眼，“好歹殿下还在呢，就不能收敛着点？”

    “我从小爹不认，娘不亲，算得上自幼失怙，没读几天书塾，宋小将军别跟小的一般计较，”霍青桐笑嘻嘻地瞪了回去。

    “宋延，你明日盯着些那高义，他们要做些什么，就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了，若是能见机宰了豹五和豹七，咱们早些脱身，这里的浑水，已经不是我这个身份能趟一脚的了。”

    一夜北风紧。

    宋延在一早出门的时候离开了半炷香的时间又折返了回来，手里抱着两件墨蓝的大氅，扔了一件给霍青桐，将另外一件给沈放披上，“主子将就着些，这袍子忒不好看，不过厚实，白日里我要是看见好看的，再给捎一件回来。”

    霍青桐抖着那件大氅，嘟囔了一句：“我也要。”

    沈放失笑，“你魏叔要认你这个义子，一会儿去磕个头，还怕他那珍宝阁里没几件上好的狐裘给你？”

    从客栈出来，霍青桐去了药铺挑当归，沈放在街口买了包干果蜜饯，看了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他的人，索性站在路边等着。

    跟踪的人一抬眼看到沈放微微笑的神情，便也大大方方地上前来，掀了罩在头上的斗篷兜帽，一伸手便抢了沈放手里的一包果干，“你们大胤的人胆子都这么大的么？被人盯上了，还不跑，还悠闲地买蜜饯？”

    来人是二王女莫云渟。

    “殿下屈尊找我，有何指教？”

    “我猜，你认得青芷，不然青芷不会说，倘若在街上遇见你，让我转告你一声，尽早离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沈放有些可惜了刚刚挑好的那包果干，又懒得去和这位王女打交道，索性敬而远之，极其乖巧地回了句：“殿下所言极是。”说完便要告辞离去。

    “别急着走啊，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莫云渟也不恼，嫣然一笑，抛了抛抢来的果干，转身便走了。

    抓着手里仅剩的一包果脯，沈放朝九州珍宝阁走去，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放却觉得骤然而至的心慌，莫名的不安笼罩着迈下的每一个步伐，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直觉，那不远处的九州珍宝阁，似乎已经铺设了一道无形的天罗地网，而他，便是即将进入这网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