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替天行道的代价
主仆二人走在大街上，刚刚把洛十一安顿好。起初胡霸是不情愿走的，能多跟美人待一会就多待一会。又怕惹恼了美人，主仆二人便告辞回去了。
好在美人听劝住在了离自家一墙之隔的客栈，嘿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过几日寻个由头叫二喜把人请进门，离得月还远吗。
哈哈哈哈哈哈
二喜看着走在前面一阵阵浪笑的胡霸，心说，可惜了这么好一个人，偏偏让自家恶霸看上。
快走了几步追上胡霸，主人，小人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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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青莲牵挂着洛十一，辞了扶桑便下了界。拿着酒回了洛源，想到一会见到，他会欢喜吗，还是埋怨自己丢下他。多日不见，不晓得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唉，左右多哄哄就是了。
没想到回到小河，却不见洛十一。青莲暗自失笑，他那个性子，又怎会乖乖的在家待着，怕是在山下玩耍呢。
寻了整个洛源镇也不见踪迹，猛的想到在天上时扶桑那句调笑。
如今那鱼过得倒是逍遥快活，不像我，连个喝酒的朋友都没有。
他知道了吗，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不知道郁仪那边……
青莲不敢细想，放出神识搜了整个洛源都没找到洛十一，心中一慌，转身又回了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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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洛十一打开门见客栈老板陪着笑站在门口，不等询问，直说胡府来请。洛十一心说，我哪里知道什么胡府，说了句不认识，关了门坐在床上。
夜已深，洛十一并未睡觉。修炼完便想起了那朵莲花。
不晓得他发没发现我丢了，会找我吗。他那个人啊，过于凉薄。做了百年邻居，平时都是我找他，从不见他主动找过我。
唯一一次他主动来找我，还是我偷偷下山伤了凡人。
“你知道错了吗，”那时洛十一才学会化形，青莲日日苦着脸要他修炼。
洛十一不懂为何这个男人终日不见笑容，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像冬天河里结的冰一样，平时连话也不同他说。要不是教他法术修炼需说几个字，他一直觉得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是个哑巴。
刚刚化形的小鱼妖，终年就在那方寸之地活动，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刚开始还对青莲那个哑巴有十分的好感，日日在他的冰块脸严厉的监督下勤学苦练，这好感丁点也没剩下。终于有一日，洛十一决定要干一件大事。
一天的修行结束，青莲冷着脸说着结束语，“今天练的很认真，明日亦要如此。”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几年了，这几年每天修行结束后就这么一句。每每洛十一舔着脸去找他说话，都是十句里蹦出个嗯啊来。绕是坦率天真，热情似火的洛十一也有受不了的那一日。
没错就是这日。
这日辞了青莲，洛十一回到屋内，巴巴的睁着眼等着子时的到来。之前好几次半夜洛十一做噩梦吓醒，去找青莲，他都不在。洛十一自打有了一个心思以后，便日日等到子时去敲一次青莲的门。
于是他得出了结论，子时是个非常适合逃跑的好时候。
对的，他要逃跑，他再也不要看见那张冰块脸了。趁着夜色下了山，头一次看见人类村庄的洛十一觉得，真好。这么多人，我要在这住下来。看，这以后都是我热情的邻居。
天蒙蒙亮了起来，迎来送往的声音此起彼伏，热情的人们在互道早安。看，这就是我精心挑选的邻居们。
洛十一美滋滋的想着，快乐的在水里游呀游呀。
这时一大手伸到了水了，半晌抓了条鱼上去。洛十一心想，这是去干嘛了，玩耍吗。怎的不带我去，下次我一定争取让他抓到我。回头见另几条鱼缩着发抖，这凡鱼就是没出息，瞧他们高兴的。从日出到日落，那凡鱼兄弟再也没回来。
第二日，又一条鱼被那大手带走了。这次洛十一坐不住了，到底是什么好玩意儿，那鱼兄竟一晚未归。便化出身形，使了个隐身咒找了出去。
那大手的主人甚是高大，此时正把黑鱼兄弟放在一块木板上。这黑鱼兄弟是那日洛十一刚来的时候给这几条鱼起的名字，昨日那个是花鳞兄，后面还有黑背，白肚等兄弟。
这邻居热情是热情，可知鱼不能离开水。黑鱼兄弟已经在这板子上放了半天了，不晓得能不能撑到一会玩耍。那人去了又归，只见手中扬起一物迅速朝着黑鱼兄弟脑袋劈了下来。不等洛十一反应过来，那手又飞速的刮去鱼鳞，开膛破肚……
洛十一觉得自己的鳞仿佛也被刮了下来，所有鳞片落在地上，浑身留着鲜血……
不对，我是来跟你们成为好朋友的，你刚刚是在杀鱼吗。
洛十一猛然惊醒，显出身形便骂。
那手的主人也被这突然出现在自家院里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又听这陌生人嘴里念念有词说自己是杀鱼凶手。一时怔住，直到被这陌生人推倒在地，抢走了板子上的鱼。
那大手的主人莫名其妙的被推到在地，起身要打，却发现自己像是定住了身一样动弹不得。那陌生人不知道何时蹲在自己身边，双眼血红，拿着那把杀鱼的刀不依不饶的说要让他给鱼偿命。
莫名的恶寒让那大手主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吓得急忙求饶道，“好汉饶命。”
此时这陌生人却像是魔怔了，嘴里念着什么。
杀鱼偿命
我是来同你做朋友的
你们却要杀了我
鱼有什么错
生而为鱼就错了吗
你们为了一己私欲构陷于我
今日我下地狱，来日便是你们的下场……
那手的主人一句救命还没喊出来，就见杀鱼刀横着直奔头顶，分寸掌握的极好，一下就他懵了。是了，我杀鱼前也要先把鱼拍懵的，下一步呢，刮鳞还是开膛破肚……
那手的主人想着，忘了惊恐。原来懵是这个感觉啊，原来懵了是有感觉的。我现在已经感觉到我肚子凉嗖嗖的了，咦，怎么不凉了。
那陌生人喃喃自语，手起刀落，就把那手的主人的肚子攉开了一道口子。下一步是什么，下一步……
“洛十一。”
洛十一是谁，谁是洛十一。我呢，我又是谁。
在一睁眼，青莲坐在自己床边，睡着了。只是手竟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是怕我跑了吗。
青莲像是感应到他醒了，睁开眼睛急忙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是第一次，洛十一在青莲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焦急，担忧，惊恐，庆幸。
只是这表情只持续了一瞬，便收了起来。冷着脸问了句，你知道错了吗。
洛十一定定的瞅着青莲，正要开口。青莲却转身出去了。
事后便给他定了规矩，人间可以去，但不能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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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其实是他带我回来的吧，事后想想，洛十一也不知那天青莲为什么没罚自己。那个杀鱼的后来怎么样了他没说，自己也没问。
其实那天他好像看到一个人，白发随风飞舞，浑身鲜血的站在那。其实也可能不是站着，是那些刀枪把他钉在那的。但他没告诉青莲，一是没什么好说的，二是青莲正因为他私自下山的事生气。
那个人啊，就是这么爱生气。等此间事一了，我便给他报个平安吧。
“公子，公子，”那讨人嫌的店家深更半夜的又要做什么。“公子，胡府来人请您过去呢！”
“我不认识什么胡府，店家，你给回了吧，莫要再吵。”
“公子，”粗噶的嗓音压着叫了声，“公子，府中出事了。”
“二喜。”洛十一猛的想起来，“路上说。”便跟二喜出了门。
“嗨，没想到，没想到。”那天胡霸天领着这公子来的时候，店家就琢磨着，这少年怕是胡霸天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诓来的。今日这三催四请的，“去，告诉少爷，没事莫要出门。”小厮得了令，心想，就你家那少爷，还是算了吧。
胡霸坐在在自己卧房里，一阵阵瘆人的浪笑吓得服侍的小丫头险些一个踉跄把一壶热茶倒在他家少爷头上。哪知他家少爷今日却没当众发难，让身边的服侍的丫头们都出去了。
众人如死里逃生般加快脚步各自回房，生怕少爷一会反悔。
胡霸将那几个丫头撵出去，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塌边，拿出珍藏依旧的宝贝。这宝贝得来不易，是胡霸花了大价钱背着他老子买的。
因他是老来子，父母平日宠溺了多些。但这事强抢民女这事，他老子是不知的，虽知道了也不过是一顿毒打。
二喜那边接到人了吧，这个死奴才，下贱坯子，今害我在美人面前丢脸。若是请不了，哼。胡霸正在房间胡思乱想，只听房门轻轻响了两声，这是他与二喜定下的暗号。心中一喜，开门迎接。那殷勤的笑容他爹都没有享受过。
门口并未有人，莫不是风刮得。呸，该本大爷空欢喜了一场。
回到屋内又听房门轻响了两下，心说，再不是我必要揭了来人的皮。谁知这次门竟自己开了，门口不见来人，一阵阴风吹过，胡霸便原地消失了。
二喜去请洛十一过府，原是白日主仆二人设下的迷魂记，这二喜自深夜去请洛十一，那边胡霸在茶水中放下迷情药。只待洛十一一来，便哄他喝下那杯加了料的茶水。
到门口时洛十一就觉得不对，这胡府也太安静了些。虽是深夜，这里却像是没有人一样。
二喜并不知洛十一心中所想，从事先开着的后门进了府。正是做贼心虚，洛十一拍了他一下，便吓得大叫了一声。
叫完不等洛十一说，就自己捂了嘴。等了一会，见四下无人，正准备要带洛十一接着走。谁料这爷竟拉着自己不走了，他是看出来了吗。
只见洛十一迈步走向主厅，二喜焦急万分。忙道“公子，快些吧。我家少爷那里正等您呢。”
“噤声，”洛十一回头向二喜招了招手。“二喜，这间可是你家待客的主厅。”
“是。公子，我们快些……”
“不是让你不要说话吗。”说完不看二喜便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不是你问我的吗，二喜跟在身后，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公子，不要到处乱跑，免得惊扰到老爷和夫人。”
“二喜，点灯。”见二喜不愿意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从刚才的不对，直到走到这屋旁边，洛十一终于知道了这府中到底是怎么不对。
是死气，平常人家深夜也是安静的，只是这府中就算人人都不打鼾，却竟的连飞鸟走兽都没个动静。
掌心托起一团火焰照亮了整间屋子，那二喜见这人能凭空生出火焰，已是惶恐万分。
顺着火焰向上望去，一排排尸体挂在房梁上，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刚才不敢惊扰的老爷夫人。
依次是这府中的大爷，大奶奶，二爷，二奶奶，几位胡霸同辈的公子小姐。再来就是那二十几房小妾，叫不叫的上号的丫鬟，婆子，家丁。胡府七十二口人，七十口全挂在这里。
阴风阵阵，吹的尸体随风摆动，衣服上的配饰随风作响。
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女子的呜咽声随着阴湿的风打在耳后。这次二喜连大叫都省了，一声不吭便吓晕了过去。
“不中用，”洛十一终于欣赏完尸林，回头晃着二喜摇了摇。“你家少爷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似笑非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死了，死了，死了。
“莫要再造杀业，回头是岸。”洛十一朝着外面的一团风道。
“你懂什么，小公子，快回家过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吧。”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回道。那声音像是在哽咽，更像是在大笑，不让听了不寒而栗。
只是洛十一就是洛十一，非但没让眼前的尸林吓坏，又像是听不出那声音中的杀意。“姑娘，他本无意惊扰，何必伤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那飞卷着的一团风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今日我便是要折磨他致死，你奈我何。滚吧”说完这句，连带着风声一起停了，除了后面挂着的一具具尸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洛十一这脾气，本是无意惊扰，你却如此咄咄逼人，今便诛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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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胡霸的时候，是在洛阳城在西北方向的一片乱葬岗里。寅时已过，此处仍妖气冲天。乱葬岗四周设了界，一般人进不去。只是我们洛十一不是一般人，跟着青莲上仙修炼百年，若让这小把戏难住，怕是无颜再见河中父老。
“杀鬼啦，杀鬼啦”
那报信的小鬼刚进去，身后洛十一便跟了进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边觉得这小二阻自己好事，这边觉得这群野鬼不讲道理。一语未说，便开了打。
几个野鬼怎会是洛十一的对手，不消片刻，洛十一便杀到乱葬坑中。
只见那胡霸浑身竟像是别人扒了皮，跪在那里，不住的求饶。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小公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啊。”洛十一也不说话，伸手就打。那边女鬼也是气急，心说我报个仇难不成还要看黄历不成，这死小孩真烦人。
双方翻来覆去战了半个时辰，洛十一不敢轻敌。这是唯一一次青莲不在身边的战斗，双方势均力敌。
不知怎么，那胡霸嗷的大叫了一声。洛十一分心看他，给了女鬼有机可乘。胸口一顿，一口鲜血喷出。洛十一气急，我替天行个道，这便是代价吗。
正要痛下杀手，怎料那女鬼一头扎在地上，抽搐不止。
洛十一心防有诈也不上前，落在那浑身是血的胡霸面前。仔细一看，竟是让人从头到脚生生剥了气，早已死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痛快，今日终报了仇，我死也瞑目了。”那女鬼起不了身，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也变了样子，虽带着阴气，却是个十几岁少女的声音。
“你已经死了，”洛十一回到。洛十一生来爱笑，又极喜欢玩闹。每每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这时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就算二人有怨，却也不该杀了他全家。他爹妈老子不无辜，叔伯兄弟不无辜，可那丫鬟婆子不过是被父母卖去的可怜人。”
“小公子呀，小公子。谁不无辜，那年，我同姐姐走在大街上，去给要成亲的姐姐添些东西。那胡霸当街纵马，一马蹄踩死了我姐姐。我姐姐无辜吗。”那女鬼顿了顿。
“他该死我姐姐，给了锭银子便要草草了事。爹妈深知得罪不起，接了银子天天在家沉默流泪，我爹妈又无不无辜。”
“谁料过了个把月，那胡霸又想起当日踩死的那个女人旁边的女子。便拖了人又一锭银子，定给了他做妾，公子，我无辜吗。”
洛十一看着那女鬼一抽一抽的身体，心知她这是伤心极了，鬼魂没有眼泪，哭的时候只有身体在抖动。
那女鬼又说，“当日抬了进门，爹妈要我好好在胡府过日子。谁知进门才一年，我被胡霸带去他那些狐朋狗友的酒局，众人喝醉了，胡霸任着他们糟蹋我致死。”
“死后，一卷草席都没给我便把我扔在乱葬岗。没多久，爹妈点了房子，一同烧死。”
“公子，我不该怨吗，不该恨吗，我不能报仇吗。”女鬼凄厉的叫着，诉说着自己不幸的一生。洛十一生来就不会安慰别人，只因确实自己误会了女鬼，心里羞愧。
“死了，死了。你做的没错，既然大仇已报，以后莫要为祸害人了。”听着这话，那女鬼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公子，你觉得我还有能耐去祸害人吗。”洛十一这才发现，那女鬼变得越来越模糊，正是魂飞魄散之兆。
“你……对不住。”
“不要说对不住，小公子，我得谢谢你，让我临走前把这些事说了出来。不过，小公子怕是没恨过，也没怨吧……”
话未说完，便已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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