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君在长江头
青莲回到九重天，便直接去了扶桑宫。门口仙童瞧见青莲远远过来，笑道“怎的青莲上仙才走，又回来了，可是遗落了什么东西。”
“你家上仙在哪里，我找他有要事”
那仙童十分乖巧，福了福身子便带着青莲走进扶桑宫。行至一座金殿前，对青莲说道，“上仙进去便可，此处我等是进不去的。”说完转身回去了。
青莲举步上了台阶，殿门口并未有人把守。轻轻敲了敲门，手还没落下，殿中便有一人飞奔了出来。
“太好了，青莲。终于舍了你那条小鱼来找本仙人了，眼光甚好，眼光甚好。”
这个一身酒气挂在青莲身上的人不是扶桑又是谁，“你喝酒了。”青莲陈述道，还喝多了。
“嘻嘻，不多不多，一点点。”扶桑摇头晃脑道，“叫你同我一起，你不愿。这会儿来的正好，来，咱们再战一场，定要分出……”还未说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青莲心中焦急，可扶桑这一醉怕是没有一日是醒不来的。本来想着上天让扶桑帮忙寻寻十一，若是等那他醒，定会被人察觉的。
青莲将扶桑安顿在殿中，抬头便看见墙上挂着一副画用轻纱覆着。虽看不清脸，身形却不像是扶桑。只是青莲向来不是多事的人，交代了门口那小仙童，便头也不回又下了界。
以至于郁仪听闻扶桑醉酒消息赶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青莲。
——————
“魔物，还不伏诛。”
“念你年幼无知，又是初犯，我等可以饶你性命。”
“那村子里的与你无冤无仇，因何伤了他们。”
“像这样的魔头，诛了吧。魔性未改，你们怎么还异想天开放他回去。”
“日后怕是要出大乱子咯……”
洛水河畔，满头白发的男子无所谓的笑了笑。
画面一转，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正在安慰一旁的人，“莫怕，这离你家很近，回家去吧。如今这世道乱的很，不是你这小妖能应付的了的。”说完揉了揉那人的头。
“回去吧，莫要回头。你不是想成仙吗，努力修炼个万年。待到成仙那日，我便来贺你。”待那人走的看不清背影，白发男子这才回过头来。
笑容未减，“何必惺惺作态，有那个胆量便过来与我一战。”
画面又一转，不知从哪射出来的一箭，噗呲一声，冰冷的箭穿出那个白发男人的皮肉，深深没入胸口。
痛
好痛
洛十一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梦里那个男人中箭的时候，他仿佛也跟着被一剑射到一样胸口疼了起来。
原来是那日女鬼一掌打中的地方，胸口的淤血已然消散。这两个月来偶尔会疼痛难忍，洛十一也不甚在意。必是没好利落，不急。
洛十一起身拿了二喜给自己备下的水壶，一次喝了个半饱。
这不是第一次看见那个白发男人，他是谁呢。上次还是几十年前那次着魔似的给那个杀鱼的男人开膛破肚时，每次拼命快要看清的时候，总是忽一下又变得很模糊。
月色正好，洛十一揉揉胸口。起身飞到屋顶，拿着他刚才从厨房顺的一壶酒，一口一口的抿着。
自来了这京城，又不小心露了一手后，这京城中便人人争先恐后的求见锦鲤大人。
大人，你看我家那媳妇日日梦魇……
我家近日准备搬家，请大人给看个日子……
大人，嘿嘿嘿，您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娶到个媳妇……
最荒唐的是，有个老妇来请他帮忙找他家母猪。洛十一抿了口酒，有点怀念青莲了。
那日洛十一从山洞中醒来，本想着进城去看看那二喜。那女鬼消散后，洛十一胸口疼痛难忍，就近找了个山洞疗起伤来。虽说昨日无甚大碍，骤然遭变，万一二喜一时脑子没回转过来，尚需开导开导。
这城还没进，远远看见那二喜往这边走来。他是来找自己的吗，他怎么回知道我在这。没等开口，二喜越过他仿佛没看见似的朝山顶走去。
洛十一一路跟到山顶，那二喜掏出绳子就要上吊。洛十一紧忙把绳子隔断，二喜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左等右等，二喜终于醒了过来，一醒就吵着要水。洛十一哪里懂得照顾人，而且在他眼里二喜并不需要照顾。
“往下二十步有一小溪，水甚是清澈……”只听哇一嗓子，二喜就哭了起来。洛十一从没见过这么男人哭，自己也从未掉过泪。眼下更不知如何是好，便坐在旁边呆呆的等着。
哭了大概一个时辰，从放声大哭到轻轻抽气，二喜终于不哭了。见他不哭，洛十一扶起他往山下走去，走到小溪边，二喜喝了水。
“公子，你可真不会安慰人，”没等洛十一回答，“公子，我爹妈死了。”
“我知。”干巴巴回了一句，其实不怪洛十一不知道怎么说，他生下来也没有见过爹妈，不知道爹妈死了会是什么感觉。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洛十一心里筹措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安慰二喜。想着不如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便问道。
“不知道，刚才想一根绳吊死去见我爹妈，这会儿又不想死了。”
“那你可还有什么亲人吗。”凡人嘛，比较喜欢群居，洛十一从未见过独来独往的凡人。
二喜想了想，“我京城外祖家还有几个舅舅，只是只从祖父祖母过身后，就不来往了……”
想来二喜是怕不被亲人所容，再者寄人篱下，免不了要遭人白眼。且路途遥远，想必这么一个半大小子也是没出去远门的。正巧自己也是要去那京城玩上一玩的，便对二喜说道，“无妨，一家子骨肉，不会不管你的。正巧，我也要上京，不如你我作伴，也好路上有个照应。”
——————
于是，这一妖一人经过跋山涉水，终于到了京城。再辗转找到他外祖家，已是正午。
一会儿安置完二喜要去方才进城后路过的那家酒楼吃饭，无他，谁让那是我看见的第一个酒楼呢，洛十一美滋滋的想着。
咚咚咚，咚咚咚。在二喜敲了第五遍门后，终于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开门看清二喜后，扭头又关上门回去了。
这一开一关，弄的门外二人是一头雾水。
“你认识吗。”
“公子，是不是找错了。”
一妖一人同时开口，片刻后，那女人去而复返。这次是同一个年长男人一起出来的，二人门口站定，不等二喜开口，“我的好外甥，你怎么来了，”说完便往里让二喜和洛十一。
“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吃了吗。”回头招呼那个女人，“去去去，淑芬，快去做饭。”
回头这满脸笑容，热情周到的人就是二喜的大舅了。只是却不像路上二喜说的那样吝啬小气，不讲情面。你看这一桌饭菜，虽不说多好吃，那也是人家的心意态度啊。
此时看着他大舅，洛十一心中甚是满意。只等告别了二喜，好好的在京城玩耍一番。
“来，吃菜，”你看，多周到。“路上累了吧，一会儿吃完就睡一会，你爹妈还好吗。”这不问还好，问了之后甥舅二人相看泪眼。
“唉，我那苦命的妹子啊。大外甥，不要伤心了，来到这就跟来到自己的家一样。”二喜他大舅安慰道。
“你是怎么来的啊，就一个人，行李呢。家中的物件可都归置好了，莫家中没人遭了贼。”不等他大舅说完，二喜哽咽着回道，“家中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多亏了这位公子，一路带我过来。不然要我自己走，怕是走到年底也到不了。”
不等二喜掉泪，他大舅忽然说道，“你爹妈早些年欠我钱，我这几日正发愁着路途遥远。如今的你爹妈死了，这钱自然要你还了。”
二喜忘了哽咽，“钱，我爹妈并不曾提过。舅舅，我没钱。”说完大声哭了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个是你二表哥才娶的媳妇。我和你舅母现如今只能在堂屋里临时搭了个床，你大表哥屋里也快生了，哪里还有你住的地方。”这二喜的大舅就像换了个人般。
“当年就说，不让你妈嫁这么远，你妈不听。这些年也没在你祖父祖母身边尽孝，我和你舅母照顾两个老人累不说，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东借借西借借。且不算这些年吃食，大病小灾的花多少银子。你祖父祖母过身后，棺材寿衣，你爹妈又给了多少……今日咱们就算算这个账。”二喜呆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听这个意思，这是要跟自己要钱。
洛十一一时也呆住了，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是喜相逢，怎的这会儿这气氛……
“二喜，你不是坏孩子，舅舅知道。”他大舅那边又说道，“也不是舅舅要管你要钱，你也知道舅舅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哦，原来不是要钱啊，二喜松了口气。
又听他大舅说道，“舅舅的意思是，你拿出你的银子来，舅舅在给你添点买个宅子。如今你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该娶妻生子来，没个房子那成。莫要结交一些狐朋狗友，学不到好东西的。”
等等，他是在说我吗。洛十一想着，二喜那边倒是欢喜，原来舅舅一心为了我好呀。一时忘了自己旁边那位狐朋狗友，“舅舅，谢谢你为我着想，只是我现在确实分文没有。不过舅舅放心，等两……”等两年定不让你失望。
话还没说完，那大舅便急了，“滚滚滚，都给我滚。上我这打秋风来了。从哪来滚回哪去。”骂着就把自己的外甥并那个狐朋狗友一同轰出了门。
那边二喜的大舅还在破口大骂，洛十一活了百年也没受过这样的气，扭头就走。
走出百步发现而已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二喜正缩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听着骂。
其实二喜早就发现洛十一走了，只是自己缺不能走。现在走了还能去哪里，或许舅舅消了气就让自己进去了。
“走吧，二喜。”洛十一折回来同二喜说道。
二喜摇摇头，“公子，您自己去吧。这一路谢谢您，我在这等等，万一舅舅回心转意了呢。”说着听了一下，又道，“我再没有地去了
。”这会儿也不哭了，双眼通红的对洛十一说。
这个傻子，你就站死在这，你舅舅也不会回心转意的。更何况，也不是你的错呀。
“走吧，二喜，同我做个伴。”洛十一心生怜悯，对二喜说道。跟着我，给你置个房子，一个人好好活着吧，再不要指望别人了。
那二喜竟砰一声，跪下，对着洛十一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