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济世堂
地方吉不吉利她倒不在意,毕竟蛇精在身则,有鬼也不惧。
她更中意那间现成的酒坊,啥啥都齐全,伙计也留下,可以直接拎包开业,但是她想知道,对方不开酒坊的原因。
“那家酒坊东家好端端的,为什么就要卖掉酒坊,有什么内情吗?”
尤用忙上前说:“回主子,我都打听清楚了,那酒坊已经传了三代人了,口碑一直不错,到如今实属无奈才开不去的。”
这家酒坊名叫王记酒坊,他家的大王陈酿十分红火,挤压的丰州其他的酒坊都关了张,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西廊巷的崔家。
两年前,崔家也开了一家酒坊,但酿出的酒一直卖不动,于是就找上王家,先是想在王记参几股,王家自然是拒绝的。
后来崔家又上门想要买王记的秘方,方子可是王家的根本,那人家能乐意吗,就把崔家人给赶了出去。
之后,酒坊就开始倒霉了,祸事一桩接一桩,酒坊的老把式也全被挖走了,东家又跌断了腿,老婆差点被马车撞死,最后他的女儿也莫名丢失了。
这还没完,王家又遭了土匪洗劫,打死打伤了奴仆好多人,就这样王家人彻底败了。
王记酒坊的东家一直苦撑到现在,实在是心力交瘁,万念俱灰,所以才决定卖了酒坊。
啧啧啧,这王家真够惨的,要说这里面没崔家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
西廊巷崔家,这不是刚才提到的,来她铺子打听的那家吗。
陈精道:“主子,若这两家都不中意的话,咱还可以在村子里选块地,现盖个酒坊也行,奴才已经看好了,咱西山村靠落雁山那儿有一块地不错。”
常青蹙眉沉思了片刻道:“算了,就选王家那个现成的酒坊吧。”
不是她脑袋铁,非要硬碰硬,而是她的酒太出众,就是把酒坊开到天边去,也免不了有心人上门找麻烦,除非她不卖酒。
陈精有些犹豫,他劝道:“主子,我觉得还是在村里现盖一个的好,我算了一下,咱自己盖,可用不了三千两。”
常青摆了一下手道:“不用,现盖一个太费事,粮仓,酒库都需要风干,等明年开张都算是早的,而且只要咱开店卖酒,麻烦就少不了,还是买个直接能开张的酒坊更省事。”
没有崔家人,还有张家李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
所以一味的怕麻烦,躲避麻烦根本没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不济就让小青现原形吞了他们,变成粑粑拉坑里,呵呵。
陈精见常青主意已定,也不多劝说了,匆匆的出门去和牙行碰头,他心里暗自盘算,待会儿多挑挑酒坊的毛病,再使劲压压价,哪怕给主子省下十几文也是好的。
小青在心里暗自算了一下银票,好像买下酒坊后,姐姐手里好像不剩什么银子了,钱难挣,屎难吃,这话一点错儿也没有。
酒庄里每日的开销,还要给下人们月例打赏,家里有一大堆人口要养,这该死的司命天君,就不能让姐姐轻松一些吗,每一世都过的那么艰难。
钱必来小声问:“主子,我打听过了,老金以前在洪宅每月领八两月钱,毕成是二两,他俩来了这儿,月钱是咱给,还是洪掌柜给。”
“既然他俩跟了我,那月钱自然是咱出的,就按洪宅给的数吧,他们原来拿多少,咱就给他们多少。”
常青笑了笑道:“以后你就是酒庄的账房,你们几个人都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下个月也给你们涨月钱。”
小青:原来姐姐也会画大饼。
钱必来喜笑颜开的道:“主子放心,奴才们一定尽心尽力。”
安排好了几人的活儿,常青带着小青出了酒庄。
银子有些吃紧,她决定先把空间的药材卖一批。
原先她和小青把超市的药种,种了一批,后来又上山刮了层地皮,又种了一批。
因为空间的时间和外面不同,所以短短几天内,空间里的药材已经泛滥成灾了。
寻了个没人地方,进了空间挑了些准备卖的药材,装了两大篓子,然后直奔丰州最出名的‘济世堂’。
这个医馆口碑不错,死鬼程山就是在这治的病,虽然后来没救活,但受那么重的伤还能撑一个月,医术已经非常不错了。
关键是医馆还经常赊药给穷人,足以证明这家医馆医者仁心,东家人品极好,把药卖到这里,应该不会有麻烦。
济世堂在西街街尾,远远的就闻到一股子药香味。
门口挂着一幅对联:但愿人皆健,何妨吾独贫。
门头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字:‘悬壶济世’。
一进门,一排宽大的红木雕花的柜台,将大堂分为内外两处,柜台里是一排排朱红色钉铜环的药斗橱柜,每个药抽屉上用黄漆写着三味药名。
柜台上摆着芍药和灵芝,翰轩阁的文房,酸枝木的算盘,还供着一尊陶制的黑狮子药兽。
七八个小伙计正拿着铜戥子抓药,忙的不可开交。
正堂里清香袅袅,鲜花,素果,香茗供着药神爷。
左边用八扇嵌象牙绣鸟虫的雕漆屏风,隔成一个问诊的小间,寻医问药的人排了一长队。
右边摆着铜杵臼,轧药刀和压药辗,十来个小药童在那儿捣药铡草。
负责迎客的伙计,一见常青姐俩进了门,就立刻迎了上来道:“两位大姐,是来卖药的吧。”
伙计见她们面色红润,目光清明,走路时不急,不慌,也不愁,不似来问诊的。
又见她们各背着一个大竹篓,还隐隐的飘着草药的清香,所以他很肯定这两位是来卖药的。
常青笑眯眯的道:“是啊,我们是来卖药的,还请小哥儿引个路。”
伙计见自己猜对了,心里很是得意,乐呵呵的领她们进了后院,找专管进药材的师傅。
伙计边走边说:“两位大姐,管进药材的姓刘,你们管他叫刘大夫就好,他最喜欢人这样叫他。
刘大夫眼力极好,只瞧一眼,就知是多少年份的药,用手一掂,就知几斤几两,你们若有不好的趁早别往外拿,免得下次来了碰钉子。”
常青很感谢这个机灵的小伙计,她明白他这是提醒她别以次充好,卖假药坏了行情。
“多谢小哥提醒,我们的药都是顶好的。”
小伙计笑笑不语,每个来卖药的都说自己的药是顶好的,不过这个胖大姐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他朝着前面的屋子喊:“刘大夫,有两位散客卖药呢。”
济世堂有专门进药的渠道,只是东家苗大夫心善,有上门送药的,只要不是假的烂的都收。
“吱呀”一声门打开,从屋里出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胖老头,留着灰白的长须,手里托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壶,看着挺和气。
“是你们卖药?都有什么拿出来瞧瞧。”
常青二人将背篓放在地上,先取出一布袋天麻,一布袋三七,放在院里的石桌上。
刘大夫上前仔细的翻了翻,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道:“嗯,还挺干净,这样品质的三七,天麻倒是少见,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吧。”
刘大夫一下子认真起来,让小伙计快去请东家苗大夫过来。
常青一袋接一袋的往石桌上放药材,刘大夫认真专注的检查药材,却忽略了那只竹篓,怎么能掏出来这么多东西。
等苗大夫来的时候,就见刘大夫面前摆满了装药的布袋。
刘大夫满脸潮红,激动的翻看着布袋,一见苗大夫来了,就高兴的大喊:“老苗快来看,这么多一等的药材,不不不,比一等的还要好些,而且还尽是难寻的,你看竟有七叶一枝花和天竺黄……。”
天竺黄是华思劳竹或青竹因被寄生的竹黄蜂咬了洞后,由于竹节间贮积的伤流液,干涸凝结的成的。
而七叶一枝花多生于南疆蛮夷之地,丰州甚是少见。
苗大夫一听也赶紧过来看,果然每种都是极品,何首乌居然有半张石桌大,哈哈哈。
刘大夫道:“老苗,药都检查过了,绝对没问题,只是这药品质极好,我不好出价,你看着办吧。”
苗大夫是杏林世家,济世堂传到他这儿已经是第五代了,一直秉承着童叟无欺的信条。
他和刘大夫两人称算了半盏茶的功夫,让伙计去前柜取了银子。
苗大夫道:“这位夫人,一共四十种,除了首乌,巧了每种都是十斤,你这些药本来就很名贵,都直接按上品收,价格也比普通的高些,枸杞子是……”
叽里呱啦说了半晌,共卖了八百五十两银子,苗大夫乐呵呵的将银票奉上。
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他也不嫌弃刘大夫,抢过他手中的玉壶饮起茶来,他知道这壶里泡着好东西呢,麦冬,菊花,桔梗和胖大海,生津止咳还润喉。
常青接过银票,又将另一只竹篓放地上道:“苗大夫先别急,我这儿还有一篓子好东西呢。”
说完就拎出一支老参来,把苗大夫吓的险些把手里的玉壶摔了。
“住手,轻些拿。”刘大夫已经冲上去,心疼的将那棵人参珍宝一样的捧在手心。
他眼睛向来毒,一眼就瞧出这参的不凡。
还好没伤到根须,刘大夫松了口气,有些生气的道:“你这妇人,这等宝贝怎么能如此粗暴的拿出来。”
苗大夫忙把玉壶放一边,过来仔细的看了看,满脸心疼的道:“是啊,幸亏没伤到根须。”
“没事儿,那支参伤了我还有呢。”常青云淡风清。
比萝卜还要多的东西,有什么好心疼的。
“什么?”一句话炸了苗大夫的老窝。
还有?尽胡扯吧,这支参可是千年老参,他掂了掂肯定超过七两了,你还有,你当这是大萝卜呢,还满地有。
常青见他们不信,又要掏篓子。
“住手,我来。”刘大夫像只炸毛的公鸡一样,冲到篓子前。
这妇人手脚没轻没重的,万一真的还有参,让她弄伤了就可惜了。
刘大夫弯腰看向篓,顿时像庙里的泥胎一样,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苗大夫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参放石桌上,然后也凑到篓子旁。
“嘶”两个大夫倒吸一口凉气,天老爷呀!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么多宝物。
不过他俩并不打算深究询问,这些宝物的来历,这是他们这行儿的规矩。
做人,有时候管好舌头很重要。
两个老大夫立刻化身成考古学家,慢吞吞,小心翼翼的将篓子里的东西尽数拿出来。
五棵全须全尾的人参,六支海碗大的灵芝,一架整的鹿茸,一根巨大又完整的虎鞭。
没错是虎鞭,绝不给玉珠留这晦气玩意儿。
常青撇撇嘴,要让她拿,绝对比这多。
原本小青想撮一麻袋人参的,可她怕吓着人,所以只带了六支,六六大顺嘛。
两个老大夫拍了拍心口窝,努力的平复着狂躁的心。
想当年,苗大夫还是顽童的时候,他爷爷收了一支九两二钱的参,引的全大凉国医馆的人来抢,最后只能进献给了皇宫,他爷爷好一阵遗憾。
可今天这样的参一下子来了六支,而且还有灵芝,鹿茸,虎鞭这些稀罕物,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呢。
不过这些东西,既是宝贝又是灾祸,绝不能其他人知道了。
苗大夫眯眼看了一下那个带路的小伙计道:“打今儿起,你就跟着我吧。”
小伙计大喜,立刻道:“谢老爷栽培,老爷放心,不该说的,小的绝对不说。”
苗大夫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来了五六年了,他冷眼瞅着是个机灵懂事的,办事也勤恳沉稳,收他当个贴身随从倒也不错。
刘大夫取出一只金戥子,将东西一一称重做记录。
一共六棵参,九两二钱的有两棵,九两五钱的有两棵,九两八钱的有一棵,十两的有一棵。
刘大夫称重的手一直在抖,每称一种都要擦擦手上的汗。
苗大夫故作镇定的,一边看着一边喝茶,却没注意到将壶把儿放嘴上了。
小青一见这阵仗,感到有些庆幸,幸亏听了姐姐的话,没拿麻袋撮人参。
要不然这两个老大夫,能激动到吐血而亡,到时候没卖了钱,还摊上人命官司就麻烦了。
苗大夫手抖的接过记录的单子,看到上面的内容,一颗心咚咚的像擂大鼓。
他清了清嗓子里的痰,故作镇定的道:“这位夫人,常言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你的六支参都超过了九两,那是宝中之宝,尤其是那棵十两的,是宝中之王啊。”
“哦。”常青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苗刘两人一口气好悬没提上来,哦,就哦一下完事了。
苗大夫又道:“当年济世堂收过一支九两二钱的参,花了一千九百两,你的参品相上要更胜一筹。
这样吧,两棵九两二钱重的,每棵付你两千五百两银子,九两五钱的每棵三千两,九两八的四千两,至于那棵十两的参王,就,就六千两。”
苗大夫见常青不语,心里有些忐忑,六千两想买参王,是有点亏心,十两重的可遇不可求,一千年也未必能碰到。
于是,他一咬牙道:“十两的给七千两。”
常青一愣,她方才想着六支参就能卖这么多银子,那一麻袋得卖多少钱啊,正想着呢,这苗老头又给添了点,哈哈哈,真是意外之喜。
常青面露喜色道:“济世堂果然公道。”
苗刘二人松了口气,心中狂喜,七千两买参王真是赚大了。
苗大夫喜滋滋的说:“六朵灵芝算四十斤,给你算三千两,鹿茸五斤一千两,虎鞭二百两。”
常青点头表示同意,行吧,多少是多啊。
小伙计提醒了一句:“老爷,前柜可没这么多银子。”
苗大夫一拍手,还真是的,他都高兴的把这事忘了。
他赞赏的看了一眼小伙计,这小子有前途。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串铜钥匙给刘大夫道:“刘爷,麻烦您咧,去一趟我的私库。”
不多时,刘大夫捧着银票回来。
苗大夫数好了,递给常青道:“您数好了,咱们就银货两讫了。”
常青捧着厚厚的一叠银票,忽然想起济世堂大门口的对联来:但愿人皆健,何妨吾独贫。
贫,呵呵,济世堂对贫有什么误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