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红霞
钱必来端了热茶过来道:“小的有件事要回主子。”
常青道:“有什么事儿,说。”
钱必来道:“昨天主子前脚刚走,后脚店里就来了两帮人,头一伙是东街帮口朱芨的人,见咱们店有人烟了,就派了人来要个安治银子,另一伙是衙门的人,知道咱是开酒庄的,来要个避火防灾的银子。”
常青轻笑一声道:“瞧瞧,这还没开张呢,就来了两帮要银子的人。”
小青气恼的坐下说:“怎么开个店,还这么多麻烦事儿。”
常青看向钱必来问:“这个朱芨是什么人。”
钱必来面露难色,他不是本地人,还真没个头绪。
旁边的尤用忙道:“主子,我已经都打听清楚了,咱丰州有四大街城,西街城权贵云集,帮口的人一般不敢在那里闹事。
北街南街鱼龙混杂,地痞混子们经常拉帮结队,喝酒混打。
不过北街的混子,比南街的讲理,也仗义些,南街的尽是些下三滥,敢杀人放火的亡命之徒。
咱以后要是碰上了南街的,一定要加倍的小心。
至于咱东街城,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朱芨,朱大官人了,他家有财有势,还有个兄弟在京中当官,咱城中最大的武馆,就是他家开的,手下有七八十号武艺高强的弟子。
城里其他的武馆,镖局也都拜了朱芨的门,丰州的大多数商户,每月都会给他交些安治银子,只求个平安。
因为南北两街的混子痞子们,都惹不起朱芨,交了银子就是朱芨罩着的人,南北街的人就不会找麻烦了。
当然,城中最厉害的还属明月楼,丰州东西南北街,不管是官道的,还是黑道的,上上下下的,都要给洪达些面子,洪达更是武艺高强,他家里有百十来号下人,个个都是高手。”
小青听到这儿挑了挑眉,呵呵,没看出来那二傻子还是个高手。
常青叹了口气,看来拉洪达入股是对的。
她又瞧了瞧尤用,就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把丰州各大街城的情况摸了个清楚,人如其名,真是个有用的。
常青可怜他说的口干舌燥,倒了杯茶给他。
尤用喜滋滋的接过来,一饮而尽,昨天他们几个还愁眉苦脸的,担心两位主子是女子,开个买卖不容易。
谁知,今天早上就见主子从明月楼掌柜的马车上下来,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地,看来主子也是不简单的人物。
常青掏出块碎银给尤用道:“做的不错,有赏。”
尤用接过银子,乐的不行,忙磕头谢赏,自己也就是随便一打听,主子就给了赏银了,主子真是个好脾气又大方的,他们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好的吧。
钱必来小声的问:“主子,那朱芨的安治银子还要不要交?”
常青道:“交,不管是朱芨的,还是衙门的都给。”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想在开张的时候,跑来几个嚎丧送葬的,只能先花几两安生银子了。
做生意还是要和气生财,明月楼也不是万金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常青吩咐钱必来道:“你去把库里的酒入了册,数量要仔细,再有这是三百两银子,你也入了账,以后店里的开销全从账里支,还有你们每人五两月钱,差事若做的好了另有赏。”
钱必来几人大喜,他们几个原是要被送去石矿送死的,不想主子从天而降买了他们,给了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本以为有个屋子住,有口饭吃,不被主子打骂,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没想到主子和气,居然还给他们月钱赏银,他们几人真是否极泰来,运气好到爆。
钱必来忙从柜子上取来三本册子道:“主子,我昨天就已经把酒入了册,我细细的数了三遍。”
常青惊喜的接过册子,是个勤快懂事的,她最怕那种提一句干一点的,眼里没活儿的人。
她看了看册子,红皮册是专记酒的入库出库,酒有几种,坛子是多少斤装的,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酒的数目也对。
蓝皮册是记了昨天她给了多少银子,他们花销了多少,具体都买了什么,还剩多少。
黄皮册上登记了整个酒庄的物品,好家伙,记的也太详细了,什么牛车,马车,锅碗瓢盆,几双筷子几个碗,就连屋里几个耗子洞,都写的清清楚楚,就差上房数一遍瓦了。
钱必来还真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常青十分满意,看来她以后能当个甩手掌柜了。
想起早上商量好的店名,掏出洪达写的大字‘明月酒庄’交给钱必来。
“你去订个招牌,要朱底金字的,花纹款式你看着选,越大气越好。”
“是,小的先选好样式,给您过目了,再让他们做。”
“嗯,去吧。”
钱必来领了差事,喜滋滋的出了门,选招牌可是个大差事,主子多么信任他呀,他可得上心的好好选,毕竟那是酒庄的门面。
尤用准备出去采买,他打算把洪达在酒庄有股的事,顺便往外散一散,免得有不长眼的混混上门,再惊吓到主子。
只剩赵杠子呆在原地抠手指,偷偷看了看主子,好像也没什么要他做的。
算了,他还是打扫打扫卫生,刷刷牛马吧,不能让主子觉得他是个吃白饭的。
他提着水桶和马刷,在门口努力的刷马擦车。
小青皱皱眉道:“姐,现在有了下人,咱的酒不好往外拿了。”
常青淡淡的笑了一下说:“在酿酒作坊办起来前,只能先租个仓库了。”
小青眼睛一亮,“姐姐,你真要开作坊吗,当初我把那老头酿酒蒸馏的那些家伙什,全给偷来了,咱们正好能用上,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常青白了她一眼,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了,偷东西是值得炫耀的事啊。
还没到中午,程杨他们就喜洋洋的回来了,今天他们三人分工明确,老二进了货先回家,老大老三留下摆摊子。
猪头肉,肥肠,那可都是上好的下酒菜,一打开盖儿香飘十里,爱吃的人顺着味就来了。
很快他们的所有熟食就全卖完了,兄弟俩高兴的不行,走起路来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常青让都称心去明月楼端了些菜,又多买些馒头包子,打算在酒庄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
快开饭时,陈精才满头汗尘的跑回来,转了一上午,幸不辱命,把主子要的铺子给找到了。
程杨程枫得知,娘给他们买了铺子,心里又惊又喜。
两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眶红了又红,湿了又湿。
常青不理那俩傻儿子,听了陈精的回话,满意的连连点头道:“辛苦了,办的挺好,吃完饭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用过饭后,几人一块儿看了铺子,地段挺好,人来人往热闹的很,地方不大不小,院里有井用水方便,左边不远处是衙门口,右边走几步是朱家武馆。
陈精真的很会挑地方,这地方绝对安全,小混混们可不敢来这儿找茬捣乱。
程杨和程枫对这间铺满意的不得了,兴奋的规划着店里的摆设。
常青拿了银子给他们,让称心几个跟着他们置办开店用的东西。
见他们都走了,常青便和小青去了牙行,打算再租一间仓库,这事不能让陈精办,只能她俩去。
还是上次的牙子,都是老熟人了,很快两人租好仓库。
仓库在东坞码头,平时有官府的巡逻护卫,丰州很多商户都在这儿存东西,只要交些看护费,这里安全的很。
常青两人将酒放满仓库,便准备回家。
因为程杨他们走时,驾走了马车,而她们也没碰到回村的牛车,所以决定迎着夕阳走回去,顺便还能欣赏一下绚烂的晚霞。
刚出城门不远,从她们对面走过来四个醉醺醺的汉子,四人手里拎着个小酒坛,走的摇摇晃晃。
四人见路上只有她们两个,四下无人,一片空旷,便将她们围起来,堵上回去的路。
这四人身量不高,形容猥琐,都穿着油腻腻的粗衣短褐,可能是从来没洗过澡吧,身上散着一和汗臭混酒臭的刺鼻味道。
常青被熏得睁不开眼睛,捂着鼻子勉强瞅了他们一眼。
“噗嗤”常青姐俩被逗笑了,这四人长得也太寒碜了,大半夜遇上鬼,他们能把鬼吓疯了,真难为他们是怎么凑一块儿的。
四个人露着黄板牙,满是眼屎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小青,下流的吞吞口水,猥琐的淫笑道:“嘿嘿嘿,今天哥儿几个可撞了大运了,碰上个大美人。”
最边上的绿豆眼说:“大哥,你们受用那个美人,这个肥老婆子给我吧。”
常青…………
不是,她才不是肥老婆子。
小青四处看了一圈,脚边正好有一截树枝,她顺手捡了起来。
没办法,他们身上实在找不到干净的地方动手下脚,她有洁癖。
四个混子刚想伸手过来时,电石火光之间,只见眼前飞过几道残影,身上忽然感到火辣辣的刺痛。
“啊”“啊”几声惨叫惊飞了树上的老鸹。
四个混子倒地哀嚎,小青扬起手中枝条,狠狠的抽下去。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柳枝抽在身上,却好像比火鞭子打还疼数倍,身上被狼咬虎撕了一般疼,他们呲牙裂嘴的哭爹喊娘。
“哎呦……,女侠,饶了,饶了我们吧,再,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我们就是猪油蒙了心,撒癔症,哎呦。”
“瞎了我们的狗眼,惹了太岁奶奶,再不敢了,哎呦,饶了我们吧。”
“哎呦,啊,不敢了,啊~”
常青捂着耳朵,实在太吵了,她冷声道:“小青速战速决,废了他们人中,趁没人赶快回家。”
小青正玩的正高兴着呢,一听姐姐催她,没好气的补抽两下,回头见身后有棵碗口粗的树,过去一掌横腰拍断,拎着半截断树,一脸邪笑的走向四人。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震的天边的红霞往下沉了沉。
一进家门,柳儿领着四只小跟屁虫就冲过来笑盈盈地喊:“娘,青姨,你们回来了。”
“奶奶,青姨奶。”
清脆稚嫩的声音让她们的心情好了不少,把刚才那些让人恶心的事抛的一干二净。
柳儿兴奋的说:“娘,我今天上山捉了一只鸡和一只兔子,我让大嫂全炖上了,晚上娘和青姨多吃些。”
常青一把搂住她道:“娘的小柳儿就是厉害,比你几个哥哥强多了。”
“那当然,我是最厉害了。”柳儿高兴的晃脑袋,头上那缕呆毛跟着摆啊摆。
“奶奶,我也厉害。”
“我也厉害。”
四只宝宝也七嘴八舌的表功,这个说自己采了蘑菇,那个说摘了野果。
逗的常青乐开了花,抱抱这个,亲亲那个,爱的不行。
别看玉珠是个假小孩,但她两世不过活到二十,幼稚起来比妹妹没好到哪儿去,捂着被亲的脸蛋,高兴的蹦蹦跳跳。
常青可心疼这孩子了,这小丫头前世可吃了不少苦,不光是玉珠,还有小金珠,瑚儿,琏儿。
老天把她送到这些孩子身边,她就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们的,绝不再让他们受到伤害。
天黑了,程杨兄弟三个还没回来,二郎和孩子们都饿了,常青让李巧娘给大郎他们留出一些饭来,让家里人先吃。
只是饭都吃完了,还不见他们回来,常青想起回来时的事,小声问:“小青你都处理好了吧,你说大郎他们不会有事吧。”
小青道:“姐姐放心好了,我把那几个渣渣处理的妥妥的,大郎他们应该还在忙铺子里事吧。”
常青点点头,是啊,要开个饭馆哪有容易的,光置办东西就费劲,什么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油盐酱醋……,少了哪样能行。
李巧娘有些不放心,她站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瞅,门外黑漆漆一片,让人心里发慌。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李巧娘高兴的喊了一句:“回来了,娘,大郎他们回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程杨和程枫架着软成泥的四郎进了门,他苍白着一张脸,活像见了鬼似得。
可程杨和程枫两人却满脸笑意,眼睛闪着亮光,好像捡到金元宝一样。
把众人看糊涂了,怎么回事,不会是他俩把四郎给揍了吧。
常青问:“你们俩揍弟弟了?”
“哈哈哈。”两人一阵大笑,语气兴奋的说:“我们回来时,看了一场热闹,老四不济事被吓到了。”
程松一听有热闹,忙问:“哪儿有热闹,什么热闹,哎呀,你们快说呀,急死我啦。”
众人也好奇,什么热闹能把老四吓成这样。
程杨正要说,却看见柳儿眼巴巴的等着听,心想这事不宜小姑娘听,就把柳儿和孩子哄到里屋,才把遇到的事说了一回。
原来,他们忙完就接了老四回家,一出城门口,就见不远处围了好多人,甚至还有官府衙门的人。
不知出了什么事,就下了马车,好奇的挤上去看,只见里面是血淋淋的四个人,舌头被割了扔沟里,眼还被树枝戳瞎了,最惨烈的是他们的下体,被用树桩捣成了烂泥,血肉模糊的一团,不过人却没死,躺地上直哼哼。
老四只看了一眼就吓成这样了。
呕,两个孕妇听了直犯恶心。
李巧娘白着一张脸问:“那四个是什么人啊。”
程杨冷声道:“哼,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南街上出了名的淫棍兄弟,气死了爹娘,祸害不少好人家的女儿,甚至连猪狗都那什么,如今真是遭了报应了。”
程枫兴奋的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侠的神作,你们知道吗,碗口粗树被打断两截,拿树砸人玩,衙门的差爷看了直咂舌,太厉害了,咱们早去一点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碰上大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