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露馅儿了
程枫取了还温热的包子给两个丫头，笑着摸摸两人的头发道:“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柳儿和玉珠拿着热乎的包子犯傻，疑惑的看着程枫，不敢吃手里的包子。
程枫以为她们惦记着家里人舍不得吃，就拍了一下篓子豪气的道:“你俩快吃吧，这里还有呢，整整两大篓全是大包子。”
柳儿和玉珠呆呆的看看满车的东西，难道这一车都是她们家的吗。
柳儿颤着声音道:“三哥你和娘去抢银号了吗。”
程杨也不知道站在门口看了第几回了，感觉脖子都长了一截，他焦心的在屋子里绕来绕去。
程松揉了揉发晕眼睛抱怨道：“哎呀我的好大哥，你就别满地绕圈了行不行，我本来就头晕。”
他受伤了今天在家养着，本想好好的躺一躺，可大哥给他煎好药后，见娘亲还没回来就慌的不行，然后就像个陀螺似得一直转圈。
“这都快一天了，我真怕娘又闯祸得罪人，别再连累了老三，明月楼那种地方不是她能胡闹的，都怨我都怨我，早上就应该拼命拦着她去的。”程杨满脸的后悔懊恼。
程松觉得大哥像个碎嘴婆子，他嫌弃的道：“哎呀，大哥你就放心吧，老三机灵着呢，他陪着娘没事的，再说你就没发现，从昨天起娘就变的不一样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程杨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然后胸口感觉一阵刺痛，疼的他喘不上气来，忙在二弟身旁坐下。
程松并没发现大哥的异样，自顾自的说着话:“娘实在有点怪呢，不过变得怪好的，不打咱不骂咱，哎呀大哥！咱娘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程杨烦躁的敲他一记，骂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呦，我头上还有伤呢。”程松捂着头委屈的瞪着大哥。
然后又委屈的拿起跌打酒擦药，后背的伤他怎么也够不着，一动扯到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程杨无奈的接过药酒帮他擦，嘴里恶狠狠的骂着:“该，打的你轻，看你以后还犯傻不，光傻站着挨打不还手。”
嘴里说着狠话，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的不行。
程松傻乐几声，看着桌上的药包，内疚的道:“大哥，我又给家里添负担了。”
程杨叹了口气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只要人没事就好，银子咱以后慢慢挣就是了。”
程松点点头想，赶紧养好伤出去挣银子吧。
他们二人正说着话呢，柳儿拉着玉珠从大门外跑进来喊:“大哥二哥你们快出去帮忙搬东西。”
兄弟俩对视一眼，搬什么东西，两人连忙跑出去，就看到娘亲和三弟以及身后的一大车的东西。
两人愣在了原地，程杨傻子似得说:“娘，你俩去抢银号了吗。”
常青噗嗤一声笑了，他怎么跟柳儿一样。
程杨又抓住三弟问:“老三，这怎么回事，这些东西哪来儿的。”
程枫得意的笑：“还能是哪儿来的，当然是买的。”
“买的，你们哪儿来钱？”
“当然是挣来的啰。”程枫得瑟的样子很欠揍。
程松才不想那么多，只要放在自家大门口的那都是他家的。
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去搬东西，五十斤的米袋一手夹一个，眨眼的功夫一车东西搬了个精光，要不是粮铺伙计死命拦着，他能把牛车也弄回去。
常青一脸抱歉的多给了那伙计些赏钱，那伙计拿了钱转身赶了车就跑，就像后面有狼撵他一样。
他不跑行吗，好家伙，进了土匪窝了吧，牛车差点没保住。
程松眼巴巴看着远去的牛车咂咂嘴，啥时候他家也能有头牛就好了。
突然买回这么多东西，家里人都吓傻了，三个儿媳妇愣愣的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
四个小家伙看到了玩具和糖果，高兴的抱在一起蹦蹦跳跳，但是没人敢乱动那些东西，只兴奋的等着奶奶给他们分配。
程枫成了全家人的焦点，他站在人群最中央，手叉着腰脚踩着小板凳，拉着说书先生的架势，口沫横飞的说今天在明月楼的事。
这家伙真有说书天赋，说的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把家里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程杨盯着地上的粮食袋，嘴里净是苦涩的味道，心脏像被人狠狠的揪住，疼的他说不了话。
原来，娘她真的已经……
过了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忍着眼睛里的酸涩道:“娘您辛苦了，娘真厉害一下子挣来了那么多的银子，我，我尿急先出去一下。”
程枫忙说:“我也尿急，大哥等等我。”
只留傻傻的程松看着点心流口水，他笑嘻嘻的道:“娘亲，这东西好吃吗。”
常青被他逗笑了，忙拿出来道:“你自己尝尝好不好吃。”
程松高兴的把点心包打开，先给娘亲，再给孩子们和妹子，又给嫂嫂，弟妹，和自己的媳妇，最后才拿了一块自己吃。
啊呜，真好吃啊。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把正吃点心的众人吓了一跳，常青站起来问:“怎么回事？”
程松摇摇头道:“没事儿，准是为了抢茅坑，大哥又把三弟打哭了。”
常青：“…………”
是这样的吗？她怎么听着哭的像死了娘似的。
常青：不对啊，她现在就是娘呀。
过了好大一会儿，程杨红着眼睛走进来，身后跟着同样红眼的程枫。
常青想着，要不要多挖几个茅坑，省的他们老打架。
程杨不说话，拉着两个弟弟和妹妹，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常青面前，儿媳妇们一见，忙拉着孩子们也都跪下。
常青被他们弄的不知所措，只尴尬的坐着不敢动，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程杨一开口就热泪盈眶，他郑重的说：“娘亲，儿子们对天发誓，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给您养老送终，若违誓言，儿子们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程杨领着众人给常青磕了一个头。
常青“…………”
其实，也不用……，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不过气氛都到这儿了，不说点什么好像不行。
于是她酝酿了一下台词，清了清嗓子道：“呃，当日你们救父心切变卖田产并没有错，我病倒后去了那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倒让我幡然醒悟了，以前种种竟都是我做错了，所以我想痛改前非，重新给你们做一次娘。”
说完忐忑不安的瞄了瞄他们，也不知这套煽情的说辞他们感不感动。
反正她是挺感动的，自己说的太好了。
好到自己想哭t﹏t。
果然程杨的眼泪又掉下来了，那两个儿子也红了眼。
看来她也是有几分演讲天赋的。
玉珠咬着唇角，神情复杂的盯着常青，出了什么问题呢，前世可没这出。
晚上回来的程榆，被满屋的东西吓了一跳，他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三哥又对着他吐沫星子四溅的说了一回书。
听的程榆直皱眉头，看着给家人分东西的常青，眼神变得深沉又晦涩不明。
“这份是你的。”
常青笑盈盈的将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套玩具放在程榆怀里。
“四郎啊，咱家这下有银子了，你也不用发愁了，以后你就踏踏实实的读书吧。”
程榆看看怀里的风车，泥人和小木刀，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木讷的说:“我长大了不用玩具了，给侄儿侄女们玩吧。”
常青笑着说:“你只管留着吧，你侄儿他们都有了，就连你哥嫂他们也有，你们小时候从来也没玩过这些，娘这次想全补给你们。”
其实吧，她自己也偷偷留了一份，弥补一下自己儿时的空缺吧。
今天的晚饭：包子宴。
李巧娘熬了一锅浓稠的白米粥，又做了一大盆蒜泥拌荠菜。
精米熬的粥就是好，一粒砂都没有，米粒晶莹油亮，米汤里泛着一层厚厚的米油。
白白胖胖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吸溜吸溜”众人口水忍不住往下淌。
常青先拿起一个肉包说:“都别愣着了，今天的包子管饱，开吃。”
大家两眼透着饿狼般的绿光，纷纷将魔爪伸向白胖又无辜的大包子。
众人头也顾不上抬，饭桌上充满了“啊呜啊呜”，“哧溜哧溜”的声音。
眨眼间程杨已经消灭十个包子了，目前魔爪还在拿第十一个。
别看程榆是个文弱书生，吃起饭来不比他几个哥哥差，已经十二个了。
程枫白天已经吃过一回了，但是完全不影响他晚上再炫一回。
柳儿一点小女孩的形象都没有，不比她四个哥哥吃的少。
还是三个媳妇儿比较秀气，斯斯文文的也吃了有七八个了。
几个宝子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小嘴巴都吃的油光光的。
最后闪亮登场的是二郎程松，吃的狼吞虎咽，已经超过二十个了，还在继续拿。
常青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饭量大了。
她有些担心包子吃到肚子里会发涨，尤其是还搭配了白粥，别到时候再撑坏他们，就好言提醒了几句。
众人很听话，二郎也松开手里的包子，瓮声瓮气说：“我听娘的，吃个半饱就好了。”说完又把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
常青“…………”
我的老二呀，你能要点脸不，二十多个包子只是半饱，那平常的三个菜团子算什么。
常青苦口婆心的说：“你们平时老吃不饱，猛的一下子不能吃太多，会把肚子撑破的，到时候就乐极生悲了，咱家里买粮了，娘保证以后饿不着你们。”
大家听了都眉开眼笑，是啊，昨天连稀汤都喝不饱呢，今天就吃上大肉包子了。
家里还了买粮，还债的钱也不用发愁了，娘还给他们买了做衣裳的布料，有吃有喝还有穿的，想想心里就美的很，这日子总算有奔头了。
不过娘亲她白担心了，他们并没贪吃，心里都有数的，一百多个包子，全家十三口人分，每人也就十来个。
以他们的饭量，也就六分饱，撑不死人的，不过还是要听娘的话，不能让她操心。
今夜是幸福的一夜，肚子里有食儿，不会再饿的烧心火燎睡不着觉了，大家回味着肉包子的美妙滋味，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只有玉珠，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两眼死死盯着房梁，仿佛要把它盯出来个洞来。
她猛的翻身坐起来，双目凝神，看向窗外的躲在云纱后的明月。
不对，那个常氏不对，或者说她根本不是常氏，她对常氏那套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说辞，一个字儿都不信，她骗别人去吧。
前世怎么就没见她幡然醒悟呢，不但没有痛改前非，还害的程家家破人亡了。
还有那挣钱的手艺，能让明月楼看上的厨艺肯定差不了。
常氏是个好吃懒做贪图享乐的人，若她真有那挣钱的好本事，恐怕早就拿出来菜谱卖钱了，然后吃香的喝辣的，过贵夫人的生活去了。
何苦跟着他们这一大家子每天吃糠喝稀的，又何苦为了那点银子，害死一家骨肉。
更何况，她亲手制的药她知道，不会有错，既然药没错，那只有人是错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她不是常氏。
真正的常氏根本不会做饭，而现在这个人却厨艺高超。
真正的常氏脾气暴躁心思歹毒，而现在这个温柔和善。
所以她们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她们用同一个皮囊，却是两个不同的魂魄。
前世她和师父行走江湖时，遇到了茶楼书馆，都会进去听说书人说一上段。
她最喜听那些搜神降妖，捉鬼拿怪的书了，而现在这个常氏一定就是书中说的借尸还魂了。
若前世有人和她说借尸还魂，她一定会当故事听，可她自己有了一番神遇，竟然重生了，所以她现在确信世上绝对有借尸还魂的事。
前世和今生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给常氏下了一帖毒药，最关键的变数就在这儿。
一定是那帖毒药结果了原来那个做事狠心无情的常氏，而那副身体被一个会厨艺又和善的魂魄附身了。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了，这下就说通了，因为芯子换了，所以事情变得和前世不同了。
想通了事的玉珠勾唇笑了笑，她不是个是非不分滥杀无辜的人。
不管对方是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只要不伤害到程家的人，她就和对方相安无事。
不过，若有一天那鬼魂碰了她的逆鳞，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只希望这个鬼魂，能一直和善下去，让她的家人们都幸福的过一世。
望着身边熟睡的父母和妹妹，玉珠平缓了一下情绪，盘膝而坐，静气凝神，双手合十，气运丹田，默念前世师父教她的武功心法。
不管将来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最重要，今天难得吃的饱饱的，对修练功法大有益处。
窗外的明月不甘被云雾遮挡，顽皮的溜了出来，在星星陪伴下，散发出皎洁柔和的光芒，洒落在人间。
常青累了一天睡的香甜，一道青光从她耳中掠出，化成个人影在她耳边喊:“主人，主人，你醒醒，你醒醒呀。”
可惜常青睡的像头死猪一样纹丝不动，那个青色的人影无奈的叹息一声，又重隐匿回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