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训妹,小青
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漂亮的雄鸡使劲的蹬蹬爪子,洪亮的啼鸣几声,把还在熟睡的人们叫醒。
常青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恋恋不舍的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为什么香甜的夜总是这么短呢。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打拳声,她穿好衣服趴在窗边看了一眼,原来是大郎在练功,一套拳法打的虎虎生风,这孩子去打铁可惜了。
程杨八岁时,村里来了个云游的老道,一见这小子,就说什么根骨绝佳,练武奇材,非要化了他出家去。
原主两口子怎么可能同意,八岁的小子都能下地干活了,而且还是家里的长子,出家当道士那不是白瞎了嘛。
可那老道实在是太喜欢程杨了,就住到了他家,教了他一套拳法,可惜只教了七天,就被原主给撵走了,因为那老道实在太能吃了,原主怀疑他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可没想到程杨真就学会了打拳,虽然这套拳法没学完整,但他仗着这几手拳法竟也结交了不少习武的朋友。
程杨本来想好好学武艺,将来从军能有一番好造化,可穷文富武,他家没银子送他学武艺,最终为了生计,只好和他爹学了打铁。
他的那些习武的朋友,有的从了军,有的去了镖局,还有的去了武馆,但他们都没有因程杨是个打铁匠就疏远他,反而更要好了。
因为程杨能悄悄利用职务之便,帮他们修补刀剑兵器,几个朋友处的像兄弟一样。
后来程杨他爹出事了,这些好兄弟们不等程杨开口,就纷纷拿出银子来帮他。
其实不只是程杨的朋友帮助过程家,还有程松程枫他们的朋友,也都解囊相助,患难之时见真心,情义两字重千斤,朋友有时候比亲人还亲。
程杨兄弟四个去了三个舅舅家借钱,那可是亲舅舅,别说给喝口水了,连门都没给开,兄弟四人是哭着回来的。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程家不但穷,还有一屁股债,也不怪亲戚们躲。
想到家里的债务,常青翻身下了地,打开柜子取出钱匣子,拿出那叠欠条又整理一下,既然现在有银子了,就应该赶紧还钱。
这些欠条里除了有程杨四兄弟朋友的,还有丰州城里一家叫济世堂的医馆的,剩下就是程氏族中亲戚的和一些村中邻里乡亲的。
程杨一进堂屋,就看见娘抱着钱匣坐在饭桌边等他。
心里明白,娘肯定是为了还钱的事,就胡乱擦擦汗赶紧过去。
常青拿出银票和欠条说:“大郎,今天就把钱还了吧,欠条一共是二百零二两五钱银子,这是二百两的银票和二十两的银锭子,你拿着去银号兑成铜钱,多买些谢礼,再让四郎告个假,你们四人一起去还钱。”
人家兄弟朋友好心借银子,不能只干巴巴还钱了事,买些糕点零嘴的,东西不拘多少都是点心意。
程杨接过银票和银锭,心里有些不好受,他们几个真没用,还没让娘享福呢,就得帮他们先还债。
什么也不说了,以后他们几个加倍的孝顺娘吧。
这时家里的其他人也都起来了,三个儿媳妇看见坐在堂屋的婆婆,都羞愧的垂下了头。
当媳妇的比婆婆起的晚,这事要让村里人知道了,还不得让唾沫星子淹死。
为了不让村里人骂懒媳妇儿,三人立马活动起来。
李巧娘挽起袖子,一脚跨进厨房,风风火火的做早饭。
先蒸上一锅大白馍,锅底煮上二十几鸡蛋,婆婆交代过,每人吃两个鸡蛋。
然后再煮个白菜豆腐汤,白菜切细细的丝,豆腐切成指头肚大的小丁块。
锅里炝点花椒油,放点葱花蒜沫姜丝煸出香味儿,放白菜豆腐熬一会儿,熟了出锅撒点盐花,香菜,滴点儿芝麻香油。
李巧娘端着大白馒头往堂屋走,路过枣树时,树上的一个大青枣,忽然掉下来正好砸在她的头上。
她抬头看了看挂满了果实的枝桠,浅浅一笑,给清秀的脸上添了几分色彩。
打好温水的林素梅正好看到,她也跟着笑了一下,在心里感叹:“大嫂是她们三个中最好看的。”
她顾不上多想,赶紧过来伺候婆婆梳洗,婆婆的头发又黑又软,挽个盘桓髻最好看,再配支素银老梅簪。
常青用新买的菱花铜镜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林氏的手道:“梅儿的手真巧。”
头一次被夸的林素梅,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感觉脸烫的厉害,腼腆的笑笑垂低了头。
姚金锭看见二嫂那红的似朝霞的脸,就好笑的不行,心想:“二嫂真是胆小腼腆,要她被婆婆夸了,一定会得意的高昂着头,再和别人好好宣扬宣扬去。”
她虽心里想着事,手上的活却一点也不耽误,她把刚洗好衣服往架子上搭。
程枫却一把抢了过去,扬着笑脸道:“媳妇儿你怀着身子呢,我来搭衣裳。”
姚金锭羞红了脸,用手轻轻捶了他一下道:“净瞎说,那里面还有娘和嫂嫂的衣服呢,难不成你也要搭?”
程枫摸摸后脑勺傻笑道:“那你搭女人的,剩下的都我搭,这行了吧。”
姚金锭无奈的点点头,一双盈盈的水眸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程枫被媳妇看的心里热热的,不好意思的扭头看向别处,正巧看见一蹦一跳的柳儿。
柳儿兴冲冲的去厨房帮大嫂的忙,今天有鸡蛋和白馍吃,她想趁帮忙时候,先偷偷吃几个,却不想被她三哥喊住。
她极不情愿的慢吞吞挪了过来,还没来的及问什么事,三哥的一只大手就伸在她面前。
“干嘛?”柳儿一脸茫然。
“银子呢。”三哥很严肃。
“什么银子?”柳儿更糊涂了。
“昨天你带着玉珠进城里卖草药,说是补贴家用,碰到你们时篓子里可是空的,所以卖的银子呢。”
程枫坏坏的奸笑着,小丫头想糊弄过去,门儿也没有。
柳儿的小脸立刻苦作一团,糟了,昨天回来没人提她进城的事。
她还以为就糊弄过去了呢,怎么三哥的记性这么好呢,他记点儿别的不行吗,昨天的包子它不香吗,非得记她进城。
哼,这个三哥越来越难对付了。
“什么?柳儿领玉珠进城了?啥时候的事?”
路过的程杨和程松都大吃一惊。
“就昨天,幸好被我和娘遇上了,要不然非出事不可,这死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大哥二哥你们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程枫理直气壮的告状,教训人这种得罪人的苦差事,还是交给哥哥们比较好。
程杨把柳儿拎过来跟前,黑着一张脸严肃的道:“柳儿你太不懂事,和你说了多少回了,丰州城里不太平,拐子猖狂的很,丢的孩子不计其数,你怎么就记不住,你胆子也太大了。”
原来准备吃瓜看戏的常青,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紧张的问他们兄弟几个。
“真的吗,城里孩子丢了很多吗?”
程杨点点头肃静的道:“不光是城里,近三两年里咱们附近的村子里也经常丢失孩子,也就是咱村里正看的紧,没丢过孩子。”
程松也说:“城里的小叫花子都丢了不少。”
程榆也一脸凝重的道:“我们书院小一点的学童,都不敢一个人回家,每次都是家里人接送的。”
常青责怪看看柳儿,这丫头明知有危险,还领着小侄女去,胆子太大了,确实应该被教训一番的。
柳儿见众人都责怪的盯着她,有点害怕,下意识的去找玉珠,都是这小丫头怂恿她进城的。
结果玉珠一触及姑姑的目光,撒丫子就跑,比兔子溜的都快。
柳儿懊恼的一跺脚,没义气的小家伙。
义气?现在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她爹的巴掌有多厉害,玉珠可清楚的很。
柳儿心里知道自己错了,但嘴上却倔强的说了一句:“这不是没出事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程松火大了,这死丫头太气人了。
他抄起掸灰的鸡毛掸子,“啪”的一声抽在枣树上,“哗啦啦”震落了一地青枣。
柳儿吓得“哇”一声哭的震天响,二哥手劲太大了,这要打她身上还得了。
她赶紧灵活的绕过枣树,迅速逃到堂屋,钻到桌子下瑟瑟发抖。
她四个哥哥想让她长长记性,追进堂屋围上饭桌,程松将鸡毛掸子狠狠抽在桌上,把桌上的大白馒头震的跳一跳。
李巧娘慌忙把馒头端起来,你们打归打,千万别糟踏粮食。
程杨嘴里还骂着“死丫头还敢顶嘴,看你以后敢不敢瞎跑了。”
然后四个哥哥把桌子一顿打,又是拍又是踹。
柳儿被头顶的咚咚声吓的哇哇嚎哭,把枣树上的鸟都吓飞了。
常青头疼的看看闹哄哄的五兄妹,又心疼的看看快被打散架的桌子。
造孽呀,这叫什么事嘛,你们舍不得打妹妹,就打桌子啊,饭桌兢兢业业的伺候你们吃饭,就落的这个下场。
“好啦好啦,别吓唬她了。”常青出手将柳儿拉了出来搂在怀里。
她再不出手,今天就没地方吃早饭了,可怜的桌子呦。
柳儿在她怀里抽抽嗒嗒哭个不停,她只好一边拍着丫头的背,一边柔声安慰:“柳儿不哭了,有娘护着呢,你哥哥不敢打你的。”
这孩子瘦瘦巴巴,十三岁才一米四多一点,头发又黄又干还翘一缕小呆毛,小脸蛋没有二两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可惜现在哭的像只红眼兔子,满脸挂着泪珠儿。
真是越看越像儿时的自己,常青掏出帕子,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和鼻涕泡。
到这时柳儿才意识到,娘居然搂着她,护着她,哄着她,也没嫌她脏,还给她擦眼泪,声音还那么温柔手是那么软。
她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怯怯懦懦的道:“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进城了。”
常青越看她越爱,揪了揪她的小呆毛道:“知道错就好,不是不让你进城,以后想进要让娘和哥哥带着你去,万不可单独带着侄儿侄女们偷偷去,明白了吗?”
“嗯嗯,知道了。”柳儿使劲的点点头,头上的小呆毛跟着一晃一晃的。
哥儿四个见娘搂着妹妹柔声哄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有点羡慕。
李巧娘见训妹任务结束,就摆上饭菜,还好桌子是老榆木做的,结实着呢。
为了节省教菜谱的时间,洪达昨天说要派车来接常青,他们吃完早饭不久,明月楼的马车就到了。
程家四兄弟脸皮厚,一起搭顺风车。
母子五人第一次坐马车,兴奋的不得了,东摸摸西摸摸稀罕的一批。
程枫颇为得意的介绍,这是洪掌柜出行专用的马车,马是西域的,平时掌柜的宝贝的不得了,今天用这辆马车接娘,可想洪掌柜很看重娘的。
儿子们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娘,让她满足了小小的虚荣心。
不过常青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晕马车。
头像要炸裂开般的疼痛,脑中不断传来嗡嗡刺耳的声音,胃里翻江倒海的上涌,她强忍身上的不适靠在边上。
兄弟四人发现她苍白着一张脸,无力的蜷缩在那儿,慌张的问:“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常青强打着精神虚弱的说:“不打紧的,我是穷命享不了福晕马车。”
程枫焦急的打起车帘向车夫喊:“乔二哥,你驾的稳些我娘晕车。”
驾马的乔二忙放缓了速度,心里嘀咕:这条路挺平坦的呀,怎么还会晕车呢。
好在马跑的快,一会儿就到了,进了城常青也好多了,身上也恢复了几分气力。
马车路过银号,那兄弟几人下了车,常青则到了明月楼。
洪达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她替程枫向洪达告了假,说他还账去了,洪达倒是很通情达理没说什么。
只急吼吼的领着常青见了三位学菜的师傅。
三位师傅分别姓刘,关,张,都是几十年的老厨,经验老道一点就通,一上午就学的差不多了,但为了稳妥起见,三人还是虚心的请常青再过来一天指导指导。
常青点头答应,既然教了肯定不会留私,一定要教到上桌没有问题才行。
快到了明月楼上客的时间了,常青也准备回去了,她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到现在还没从晕车的感觉出来,一直晕晕沉沉的,疲惫的很。
洪达准备让乔二备车送她回去,常青却对马车心有余悸,便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出了城门,头愈发的疼痛晕沉,恍惚间看到前面有棵大柳树,便坐在树下想闭眼休息一下。
刚闭眼一会儿,就听见有个清冷的男声在喊:“主人,主人,你醒醒,你醒醒呀。”
常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了一条大青蛇,不像别人看到蛇会尖声大叫,她做过各种食材,知道用眼前的大青蛇做菜一定会很美味。
做什么好呢,烤蛇肉串吧,这条蛇挺大,肉紧实滑嫩最适合烤了,撒点孜然辣椒面,再来上点儿啤酒,绝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已经好久没吃蛇了。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大青蛇露出恐慌的眼神,急忙开口说话:“主人,你不能吃我呀,我是你的小青呀。”
“小青?我还白素贞呢。”不过蛇怎么会说人话的?
会说人话的蛇没吃过,也不知道什么味的,吸溜吸溜,常青准备抓过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