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无解
“无解!”
老头这两个字说得坚决,不留任何回转余地,也不给人任何希望。
“老头,无解你方才为何要说解毒,莫不是你拿我们当猴耍!”
疾风一改先前毕恭毕敬的态度,火气“噌噌”地冒上头来,一副找人干架的招式。
也不能责怪疾风无礼,只不过“无解”两字实在沉重!叫他们几人都改了性子。
老头倒是丝毫没起波澜,一脸平静道:
“非是老朽戏耍各位,而是药经古书上明确写明,此毒无解!解毒二字,除了表达彻底解除毒性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缓解毒发之苦。
老朽方才所言的解毒,恰巧就是这第二种方法。”
“那你到说说,该如何缓解?”
疾风火气“噌噌”地回落了一些,语气也稍稍缓和不少。
“封住她的奇经八脉,白日里搬去黑暗无光之处,可缓解她的痛苦。”
“这……这倒也是个法子,可这和做了瞎子有何分别?”
疾风无可奈何,但好歹也算是个解救之道,总比活活吃痛苦强些。虽然这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法,真的很次。
“这哪里是瞎子,简直比做瞎子还不如呢!盲眼之人只是眼睛瞧不见,行动至少还能自便。叫如香天天躲在暗无天日的狭小地方不出来,她能受得了吗?”
苍梦也对这法子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们哪里还有别的路好走?
“绝对不行!”
飞雪一口回绝,斩钉截铁。
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顾如香所有过往的人。他懂如香对光明的渴望,她比失了明的人还要贪恋阳光和温暖,那是她活着的希望。
如果连一个人的希望都要剥夺没收了去,那她活着还有何意义呢?
“将军,老朽已将关于押不芦的所有告知,至于如何选,自然是由病者自己定夺!”
老头说完为勤娘拔下银针,收回行医的药箱,告辞离去。
几人也一齐出去,疾风引着大夫去前厅开方子,苍梦去自己院,把院里的婢女统统叫到思梅苑来伺候两位姑娘。
飞雪踏着沉甸甸的步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小婢女。
这些婢女以前都是在梦兰轩伺候的,很少有机会踏进将军的思梅苑,将军院子又比三小姐的大,难免迷路。
婢女冲撞了将军,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可惜飞雪压根没看到她。
他眼里失去了光。
步子最终停留在顾如香的厢房,他呆呆地站着,有些不敢进去。
飞雪轻轻推开了一点房门,透过门缝看里面光线柔和、每一件东西都收拾得干净,被褥都是崭新的自带温暖,是顾如香喜欢的风格。
近处书桌上,是如香身上随身都要带着的两样物品——白玉梅花簪子、通体晶莹透明的神剑莫失。
几天前在竹屋还是木剑的莫失,短短几天便已经成功历劫,叫人惊喜也叫人佩服。
神剑的飞升也代表着主人的剑术水平提升飞速。顾如香一定很高兴自己在剑术上更上一层楼。
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祝贺”。
飞雪恨自己!
这个他舍命相救、派人日夜跟随呵护的女孩,为什么偏偏要疏漏今天!
飞雪悄无声息地靠近她,守着她。
五百年来,几十世的轮回中,飞雪一直在做的事就是:靠近她,守着她。
无论她是顾如香、梅沁月、寒香公主……还是任何别的模样!
每次投胎转世的路上,帮他混过孟婆那关,保留前世记忆的冥府之花——梦兰,都要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执着?
他能说出好多个言之凿凿的理由,可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就像种子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芽,树不知道为什么要伸展,花朵不知道为什么要开放。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为什么。
他不要自己失去这份记忆,他要记得!牢牢地记得!
从轮回里的第一世,他的寒香公主开始,五百年来所有的记忆都在他的脑海中。
飞雪头抵着如香,不知不觉间两人发丝交缠,密不可分地缠绕在一起。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婢女进来通报,长公主殿下已到府上。
飞雪一时半会分不开、扯不顺他俩的头发,无奈只好叫婢女去请灵霄长公主到厢房来会他。
竟然会在今日,天意!又是天意!天意果真不可违吗?飞雪暗暗叹道。
灵霄长公主自婚后不到一年便与驸马和离后,多年来身边只有几个贴身婢女,一直幽居在乌霞山上的花神庙中。
终日深居简出,过着出尘世外,不理世事纷扰的平静日子。
今日是侯府的大日子,此刻夜色初降,挂在侯府门外的一对白色大灯笼才被点亮。
长公主挑这个时候登门造访,大有深意。
一个着深长斗篷的中年女子由她贴身婢女搀扶着推门而入。女子美艳绝伦,所到之处必叫人挪不开眼。
婢女对将军曲身行礼,“婢女小桃见过将军。”
飞雪对她颔首,柔声道,“请起,不必拘礼。”
飞雪坐在床榻边,颇有些尴尬地望向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见堂堂将军,身边躺着个沉睡的女子,又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慌乱模样,心中虽然十分诧异,但公主涵养极佳,脸上依旧从容优雅,又回向他微微点头,表示不用拘礼。
小桃替长公主解下斗篷,便自觉地退门而出。
房内三人,站着、坐着和躺着,姿态各异。
“长公主殿下黑夜到访,可是为了裴太医一事?”
飞雪开门见山说道。
长公主正要答话,眼神却不由之主地被桌上之物吸引过去。
她抬起纤细的青葱玉指,缓缓伸向桌上那支白玉梅花簪。
拿在手上不停地来回摩挲,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
飞雪撇转头,看了一眼安静沉睡的顾如香,眼底写满了温柔。
“不知将军从何处寻得此物?”
长公主抬头看向飞雪,言语中似有些颤抖。
飞雪看着床上女子,并未回头,一字一句从容道,“那是我钟爱之人的珍爱物。”
长公主手执着簪子疾步上前,走到床榻边,低下身子去看床上女子。
泪眼垂眸,再不复先前的优雅端重,红着眼哽咽道:“是她吗?”
飞雪点点头,“是。”
长公主抚摸着顾如香,细细端详。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呜咽着抽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