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恩人
飞雪见她低头羞赧的样子，嘴角翘起，一瞬后又恢复如常道，
“今晚在此好好休息，有事吩咐婢女就是。疾风在门外守着，我去书房，有事亦可找我。”
自从疾风上次火场中救出自己，她已知他并非宁世堂杂役小厮，而是受人所托，在暗中保护自己的。
顾如香一介贫女，身份低微，怎会凭空多出一个高手做她贴身保镖？顾如香本想问，奈何事情一件接一件，这下主人现身，她了了疑惑。
现在她的问题更多更深了，他为什么？
顾如香没有蠢到相信一见钟情。将军俊逸，别说夏阳城里，就是整个凤息，如玉的美人不用他挑都会投怀送抱而来。
而自己平平淡淡，姿色寻常，在美人堆里垫底都不够，哪里会让他瞧得上眼。
将军无财无色无利可图，几次救她出危难又如此贴心照顾，他应该没有扶贫的爱好吧？
飞雪看她面露狐疑，这次却不作解释，只让她安心休息。
顾如香这个人有个毛病，有疑问是一定要一探究竟的，而且等不得慢慢来。
将军不说是吧，那就问婢女。将军院里，只有侍卫没有婢女，婢女晚艳是三小姐苍梦的贴身丫鬟，被差遣过来服侍顾如香，换衣换药什么的。
对顾如香的提问，晚艳自然一问三不知。顾如香又叫来疾风，谁知疾风竟是块木头，只站在门外，只会答一个“在”字，其他问题一概不回，和在宁世堂简直判若两人，真是气死她了。
翌日，雨过天晴，小院满地残花败叶。
顾如香左肩绷着膏药，不便大动作，也就没练剑。她早起惯了，见无事可干，又不知师父、卢茉娘众人情况如何，心中甚是焦躁，就拿起扫帚打扫院子。
疾风跟在她后头，“顾姑娘，清理打扫这种粗活交给下人来做就行。您去歇着吧。”
顾如香不理会也不停下动作，疾风跟在后面磨破了嘴皮，她还是不理。
无可奈何，只好另拿一根扫帚，抢在她前面先扫干净。
顾如香争不过他，只好立着扫帚站在院里，盯看两棵紧挨在一起的树。
松树像一把苍翠的大伞，张开身子，护着身边的梅树，梅树娇小，树干依偎着松枝，枝子却朝外舒展。
松树针叶三两根为一簇，翠绿细长，柔软垂下。时日春迟，梅树花已谢尽，长出片片嫩绿新叶，朝气新鲜。
“相依相伴，同担风雨。”顾如香口中念叨。
两棵树相依相偎，如情人似夫妻，树叶摇摆晃动，在清晨的凉风中沙沙作响。让顾如香想起以前学过的一首诗，《致橡树》。
“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疾风听不懂她在说些啥，但见她望着两棵树，便道，“姑娘在看树啊，这是我们将军栽的，将军珍爱异常，树枝都需得他亲自修剪。旁人要是想摘一片叶、一朵花，也……”
不等疾风说完，顾如香“啪嗒”折了一枝松枝在手里。
“是…要…受…将军……严惩的……”
“啪嗒”又折了一枝梅叶，将两棵树枝合在一起。
“一起插在瓶中，好不好看？”顾如香问疾风，“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如香见他双目瞪圆、半张嘴唇惊恐万状地呆立原地，手握扫把僵持着一动不动。
样子像块石头雕像，可笑至极。
苍梦从她的梦兰轩过来探望顾如香，恰巧赶上这一幕。手扶着肚子，咯咯咯地快要笑弯了腰。
一阵清脆爽朗的银铃声，引得府中下人个个探头张望。均被顾如香吓得瞠目结舌，掩唇窃窃私语。
“哎哟哟……好了，都别看了，做事去吧。”苍梦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笑意，对底下人说道。
顾如香自然是好奇，好奇别人在惊恐什么？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姐又在笑什么？
苍梦也细细上下打量着顾如香，顾如香倒不怕给人看，只是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终于见到真人了，你别生气。”苍梦过来自然地拉起她手，她倒是自来熟。
“我刚刚笑你瞧你，是我知道你这个人很久很久了，今日有缘得见自然是要好好瞧瞧的。
而且嘛，刚刚你和疾风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
我还从未见过疾风方才慌张失措的模样呢。”
“对了，我叫苍梦，飞雪将军的妹妹。你叫顾如香，对不对？”
对于她是将军妹妹他不奇怪，可是她怎么连自己名字都知道，还说早就知道自己？
莫不是将军把他们俩个的事都告诉了自家妹妹？
那可太丢人了。
“放心，我哥不会责罚你的，你就是把树砍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
苍梦叽里呱啦如竹筒倒豆般说了许多，顾如香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上。
而且，她说的话明明每个字她都明白意思，怎么凑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苍梦拉着她进屋去，问她昨天休息的怎么样？又吩咐婢女摆餐。
将军爱干净，卧室原本是不准摆饭用餐的，不过这次例外。
苍梦又亲自帮顾如香上了药，顾如香虽然不习惯受人照顾，但是苍梦伶俐，动作又快又灵活，根本不容她拒绝。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认识的你？我还能猜到你对我哥，也很好奇，对不对？”
苍梦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少女特有的俏皮，顾如香很爱听她说话。
“没错，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几次三番我遇到危险，都是将军及时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顾如香言语之中充满感激。
“那不如以身相许吧。”苍梦微笑着说，“我哥二十有四了，尚未婚配。”
顾如香没想到将军妹妹如此心直口快，竟替哥哥做起媒来。
“这……”
“我开玩笑的，别介意。”
“没关系，我没有介意。”
“不过，我哥哥找你找很久了，他是为你而来的，救你也并非什么巧遇。”
“为我而来？”
“顾姑娘，你信命吗？”
顾如香点点头，前世今生，从梅沁月到顾如香，手上的伤疤，可不就是命运的指引么？
“那你可相信，有一个人他为了报恩，在轮回转世中，为你不离不弃。你去哪儿，他便去哪儿，跟了你足有几百世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人？顾如香完全不记得啊！
她看苍梦小小年纪，也不似天上通晓万物的神仙，要是别人跟了她百世，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可思议，对不对？我的话，你就当听了个胡编乱诌的故事，不必想太多。总之呢，我想告诉你，飞雪将军对你是真心的。他知道你过往的所有经历，你可以完完全全地相信他，就像信你自己一样。”
顾如香惊愕不已，她万万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的事！简直天方夜谭！
梅沁月是因为偶然的原因穿越过来的，前世她命运坎坷，不曾有人对她生死追随，不离不弃。
她杀过人，前世的丈夫赵光和小三都死在她手上，所以，阴魂不散的冤家寻了过来。
夫妻反目，他为复仇而来，她能想通。有人会为报恩而来，不能不叫顾如香错愕、惊诧。
明明将军是她顾如香的恩人？怎么转眼间，她顾如香成了将军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