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世

    那么这位飞雪将军，上辈子究竟是谁？她小时候一直孤孤单单，长大以后，除了丈夫孩子，身边并无其他关心陪伴之人。

    无人知道她所做的，好的坏的全都没有人知道。

    荒谬，荒谬至极。顾如香不相信。

    一时间，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统统浮现在眼前。

    五岁那年，妈妈韩娟带着梅沁月从外婆家出来时只有:一百多块钱，一个大背包。这就是她们母女俩人的全部家当。

    她们为了省钱，在大桥底下睡过，在公园里睡过，翻过垃圾桶，还被别的流浪汉骚扰过。

    后来妈妈在餐厅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老板娘看韩娟虽然不年轻了，还拖个小的，但手脚还算勤快，便答应留下她，工资500一月，包吃住。

    白天韩娟出于安全考虑，就把梅沁月放在宿舍，中午会回来带饭给她吃。

    宿舍很小，梅沁月常常一个人盯着窗户外边看，窗户很高，她又太小。

    能看什么呢？太阳东升西落，阳光洒进房间，她站在阳光下，和自己的影子捉迷藏、说悄悄话。

    但是玩久了，就很没意思。

    她最喜欢的事就是看树看麻雀，房子外面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树上总有鸟飞来，喜鹊、麻雀和她认不出来的鸟都有，但叽叽喳喳的麻雀是最多的。

    有只麻雀特别喜欢飞到最上面的窗沿处，晒太阳，啄自己的翅膀羽毛。

    梅沁月见有鸟来，总是不敢出声吓走它们。她躲在角落能安安静静地看很久很久，直到它飞走。

    后来梅沁月生病了，韩娟不得不请假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孩子体质不好营养不良，又缺乏运动，需要好好养。

    韩娟文化不高脾气也不好，知道女儿这毛病气得要命。

    贫穷人家还出个要娇生惯养的女儿，对于生存都成问题的人来说确实压力大，韩娟经常对梅沁月又打又骂，用竹编打胳膊腿脚、棒槌打屁股手心，骂她贱货，害人精，赔钱货……

    由于经常需要请假照顾小的，没有老板会做慈善家。

    所以韩娟只好辞了工，找了个便宜的住处，到处找临时工、或者打零工。

    七岁，梅沁月该上小学了。

    韩娟也终于可以出门找份长久稳定的工作了，服装厂、电子厂、饭馆、食堂……韩娟都试过，这些地方只要你肯卖力做工，自己再省吃俭用，也能存下钱。

    可韩娟年轻时做苦力伤了身子，加上生孩子时月子没坐稳，腰落下了毛病，不能长时间坐或者站，韩娟肺也不太好，变天换季经常咳嗽，需要长期医治保养。这些工作也都干不长。

    每次韩娟身体不舒服，都会揪女儿的头发，用细皮带狠狠地抽，拿女儿撒气，一边怨念深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生了你这么个害人精，你个赔钱货……

    等气撒完了，韩娟都会悄悄回厨房，煮一碗甜甜的水潽蛋给自己。

    梅沁月每次都把鸡蛋连同糖水吃得干干净净妈妈过来收碗时，会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头——梅沁月最期待的一幕，母亲这份短暂的温柔能治愈她很久很久。

    妈妈发泄的时候，梅沁月通常不躲也不藏，任由妈妈打骂出气。她身上往往旧伤没好，就又添了新伤，以至于后来她都有自虐的毛病。

    她告诉自己妈妈是爱她的，一直一直都是，是她害了妈妈身体越变越差，所以她脾气也越来越大。

    她要快些，再快些长大，替妈妈分担重压，妈妈就会展现更多的温柔慈爱了。

    八岁梅沁月上小学二年级了，她是班里最矮最小的女生，连穿着也是最穷酸落魄的。

    为了省钱治病，她们家一星期吃一次肉，衣服也尽量捡别人穿旧不要的，改改弄弄。

    也许太异于常人，班里别的女生都不愿意和梅沁月一起玩。

    梅沁月常常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不过她也不是很喜欢和一堆女生凑一起，聊一些她根本插不上嘴的话题。

    她和她们并不来自一个世界，没有必要挤在一起，这是梅沁月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她有自己的世界，她喜欢观察研究花、鸟、虫子之类的。

    她会认真记录学校每种花的花期，哪些花会招什么虫子，这些虫子的天敌是什么等等。

    和那个孤独的宿舍一样，学校的麻雀也很喜欢到窗户上晒太阳。

    上课时，她时常会走神向窗外望去。

    和她同桌的男生，发现她喜欢开小差，总是要跟老师打报告，或者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惹得梅沁月非常恼火，男生见她越生气，他便越是开心。

    男生发现了她喜欢研究虫子动物。

    就悄悄在她课桌、文具书包里放上一些，只要看见她生气发怒的表情，他就乐不可支，幸灾乐祸。

    梅沁月找过老师，可老师根本不管这些。只说和同学好好相处，互相友爱，这些根本无用的大道理。

    男生见老师不管，于是更加肆无忌惮，从虫子到死耗子、蜘蛛蜈蚣甚至蛇，放进各种梅沁月意想不到的地方，厕所、盒饭、帽子等等。

    梅沁月没少向老师告过状，可是班里同学都以欺负她、恶作剧搞她为乐，班里人心向着她的同桌，人人都做“帮凶”。

    梅沁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同学们又不帮她，老师也无可奈何。

    不过有一次台风天下大雨，班里的窗户被大风砸坏了。第二天大家上学时，那男生桌子椅子上竟然全是鸟屎，混着杂乱的树叶。

    偏偏同桌梅沁月那里完好无损，干干净净的。男生怀疑是她报复，于是憋着一肚子坏水，预备反击。

    可是从那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男生每天上学都会被鸟屎或者恶心的虫子击中。

    他怒气冲冲却又毫无办法，班里同学转而又全都去取笑他。

    大家哈哈大笑着给他取绰号:“天屎大人”，意为天天遇到一坨天上掉下来的天选之人。

    那男生自己尝到了被“鸟”恶作剧，被人嗤笑的滋味。

    当真是又羞又气，后来竟然连学都不肯来上了，任家里怎么劝都不来，他家家里人毫无办法最后索性办了转学，换了学校去。

    梅沁月这才摆脱了天天被人整的命运，老师后来也一直没有给她安排同桌，她又可以自己一个人了，梅沁月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