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变天3
虽然卢世安行事不同于常人，为人古怪，但是他爹的为人品行，卢茉娘最清楚不过，谋害他人绝无可能。
更何况皇子身份贵重，他爹为人自傲，常常不屑替权贵看病，又怎会牵扯皇子？
顾如香在路上也听到了宁世堂的风声，一路加急赶了回来。疾风明白此事重大，暂离了顾如香，闪出黑影回伯远侯府向将军汇报。
顾如香回来，被卢茉娘拉过手去到一边，茉娘询问她父亲近日之事，顾如香将卢神医近来反常之举托出。
忽然想起最后一日见师父时，卢世安曾在她手心写下一个“忍”字，并告诫她日后遇事，切记此字。
那时她以为是师父教导她做人做事不可强出头，现在想来，莫非他早知会有今日，所以才会提前警示？
“忍？”卢茉娘丹唇微启，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快步奔向一间废弃的杂物间。
杂物间不大，物件也不多，只杂乱无章放置一些废弃旧物。最显眼的当属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着亭台之中，花开满庭美人独坐，心事满怀的模样。画已残旧，沾满尘灰，可见多年在此，也无人修缮打理。
凤息家家好雅，富余之家也喜收集诗画，且多以四季山水，芳草美人为题，如同此画，寻常可见无甚特别。
画旁题诗字曰“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字意写的自然是画上景。
这幅字画本是风雅人家最寻常不过之物，可是这么多年了，卢茉娘依然牢牢记得，在一间早就废弃的杂物间，有这一物。
一般人眼中的普通货，在卢茉娘看来，她觉得字画上的“忍”字，不寻常。
忍，刀刃斩心，何其残忍。而此字力透纸背，苍劲有力显得太过锋芒毕露，一点不像“忍”字本意，倒像是她父亲。她从前一直这么觉得。
卢茉娘掀开此画，手扣墙砖，果然听到某块墙砖之下，没有发出沉闷而是空洞之音。用力推按砖块，墙“哄”的一声，密室门开。
卢茉娘瞥向顾如香，顾如香心领神会，带领堂上小厮杂役一众人，进入密室。
宁世堂上上下下人，现下皆已安妥，卢茉娘见顾如香不进来，心下一紧忙唤她，“如香，进来。”
“茉娘，宁世堂不能空无一人。否则师父被诬陷的重罪，不是真的也成真的了。绝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卢茉娘眼泛泪花，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肯为卢世安，为宁世堂，甘愿以身犯险做出牺牲。
“不行，你进来，我去会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豺狼。”
“不行，你听我说，你是师父至亲，你有更重要的事。找到师父、找出真相，为师父洗刷冤屈。”
顾如香何尝不知道危险，但旁人无辜，顾如香逼自己一定要周全，她不能让众人跟着深陷危局。
“诶正好，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是又干不掉我，就让我去。”顾如香不想让她担心，故作轻松自我调侃。
卢茉娘头直摇，她不敢相信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自己眼泪都出来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有分寸，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顾如香用这话安慰大家，也在鼓励自己。
“姐姐，给你剑！用它保护自己。”
小苔把一直护在怀中的“莫失”剑，递交给顾如香。
顾如香接过木剑，怔怔地看着，像是回想起从前，只弹指一挥间又迅速回过神，朝众人眨了眨眼，随即手松开机关，密室门随即合上。
宁世堂，大门敞开。
天空倾盆，万箭齐发。
穿着整齐的众玄甲兵，身披黑色铠甲，手持长枪，任由万箭一遍遍地冲击，岿然不动，列队药铺前，等候指挥官下令。
玄甲兵是天子亲兵，只听从皇帝的命令。
为首的指挥官沈芥，身骑一匹健壮骏马，亦是黑铠甲傍身，只是臂缚与普通士兵不同，他的更显眼一些。
沈芥仰头看了一眼门上牌匾，又俯眼瞥向门内药柜。
“给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不要放过一处。”
箭雨中的玄甲兵排成一列，鱼贯而入。
顾如香坐在三尺高的药台之上，一脚自然垂下，一晃一晃的，还有只脚弯曲着踏在台面。闭目细细嗅闻手中一颗晒干了的药草。
一副气定神闲模样，放肆又嚣张。
玄甲士兵见宁世堂空空荡荡，只一女子摆着狂放的姿势，手中长枪纷纷指向她。
“诶，各位，千万别误会。各位既是奉旨执行公务，要搜便搜，要抓也尽管来抓，别用枪指着，我这人胆子小得很…”
“……”
沈芥七尺高的身影，压住了大堂门，被挡的光化作一片黑暗，堂内之人皆在他暗影之下。
玄甲兵齐刷刷向投射黑影之人看去。沈芥眼神阴鸷，抬手一挥。
顾如香被拽下台，跪倒在地，两名玄甲兵一左一右扣住她臂膀，使她不得动弹。
“哦，胆小？胆小之人最识时务，你说说宁世堂上上下下，人躲哪了？”沈芥，作为皇帝身边的护卫指挥，并不是个吃素的，他厉声道，“老实交代了，爷还能手下留点情。”
顾如香跪着沉默，挺起胸，把头昂得高高的，以无声抗议的姿态回应他。
沈芥用枪向上一挑，顾如香别在腰上的莫失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牢牢握于他手。
“不错！木剑也能伤人。”沈芥右手一挥，以浑厚内力将木剑刺入顾如香左肩，血顷刻间染红了一大片上衣。
顾如香面露痛苦神色，唇色发白，却依旧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以为你多大本事，啧啧啧，这副样子……你师父如果在，怕也是要失望的。”
“你还我剑！”顾如香左手定时发作，新伤加旧疾，此刻一齐作疼，她觉得头好晕，声音也显得很没有力气。
“放开她。”突然门口处传来低沉的男子声音，强大的压迫感却叫人连喘息都不敢，只三个字，不怒自威。
顾如香抬眸朝他看了一眼，嘴唇微微牵动，像是要报以微笑，眼皮却已支撑不住，蓦地合眼，身子一沉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