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师
眼前这一幕吓到了顾如香。
忙放下她手,不停去搓她僵住的身子。
“阿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如香颤声说道,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片刻之后,沈氏缓了过来。
恢复了意识和动作道,“阿娘没事,我只是老了。害你担心了。”
“没事的,阿娘,我学会了本事,一定会治好你的。对了,卢神医,我去求卢神医给你医治。”
“傻孩子,阿娘真的没事。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们如香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嗯,阿娘!”
母女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顾如香是幸福的。
她有关心她、鼓励她、爱她的家人,哪怕给予温暖的只有这一个,那也是家人之所以为家人的意义所在。
晚上临睡觉时,沈氏进她房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白玉梅簪。
轻轻将它插到顾如香的发上。
“家里没什么像样的首饰,一直委屈你了。
你长大了,出门也该打扮打扮。”
“我不用,阿娘你知道我不爱打扮。”
“收下吧,别叫你兄长看见。”
“嗯…”
沈氏坐在床榻边,轻抚着顾如香秀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交代了些体己话,出门而去。
顾如香也发现今日母亲行为举止格外的异常,也不好多问。
心想日后母亲肯说自然会说给她听,不用强求。
收好簪子,梅花玉簪样式简单却很别致,不像是普通的首饰,又瞧不出哪里特别。
那朵玲珑可爱的小白梅倒与她很相衬,她很喜欢。
第二天一大早,顾如香照旧打理好家里,收拾点衣裳打了个小包裹,出门。
岂料有人比她还早,驾着马车已等候在她家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顾如香迎上前去问道。
“呐,我是你师兄,怎能连师妹家住哪都不知?这又不难,城西顾家村,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裴竹溪这人有一处优点,他虽然是个娇宠出来的公子哥,但是没有一点架子,待人随和。
“谁说你是我师兄啊,明明我大好吗!我十六。你呢?”
若是按她前世年龄算,大概当他娘都够了。
“十七。”
“啊?”
好吧,貌似有点不够。
“啊什么啊呀,叫师兄。”
裴竹溪偷笑出了声,心里乐得开了花儿。
“裴兄,你身为太医,不用每天当值的吗?”
顾如香岔开话题,她才不想叫一个小屁孩“师兄”。
“不用你管,都说了叫师兄。裴什么兄……”
顾如香:“……”
顾如香回头看了一眼,沈氏站在门口望着女儿出门。
像是送别即将远行的孩子,一脸不舍。顾如香又跑回去,抱了抱沈氏,
“阿娘,别担心。我走了,你要记得每天吃药,我留了钱在你房里。过几日,我会求师父放我回来看你的。”
瞧女儿真的长大了,做事安排地妥妥当当。
沈氏不住点头,红着眼睛,硬憋着不哭。
目不转睛地瞧着女儿,强忍不舍。
裴竹溪也进院子来,拜见沈氏。
一见面就道歉说登师妹家门,空着手啥也没准备,日后一定郑重再来拜访。
沈氏见过裴竹溪,不住的对他点头称赞,满意至极。
顾如香感觉这场面,怎么搞得像是丈母娘见女婿一样?
催促着裴竹溪溜出院子,钻进了马车,裴竹溪上车坐外面车头,并不进去与她同坐,他扬起马鞭。
“师妹,坐稳了。”
一声“驾”,两人出发了。
城南南星坊,宁世堂。
晨花轻露,朝霞初现。
顾如香蹦跳着下了马车,步伐轻快,眼眸清亮,雀跃欢快地与进出搬花的杂役打招呼。
平日顾如香一言一行,喜怒不形于色,行事镇定老到,甚至都有些暮气横秋,丝毫看不出她只是一个年方二八、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裴竹溪见她今日这副活泼跳脱的模样,笑意盈盈,竹扇挥洒。
心中暗许:这才叫做青春年少!
裴竹溪当然不知,顾如香可是怀着小学生新学期第一天开学报道的心情到此的。
迎接她的可是崭新的未来!
她决心发愤图强,刻苦勤练。
立志成为一名名震四方的女侠,不负师恩!
不过,志向远大的少年抱负,只一盏茶功夫就被卢世安给亲手熄灭了。
“如香,从小苦练剑术之人,若能得我指导尚且需十来年的修炼才能崭露头角。而你已到及笄之年,又毫无根基,学成之日,根本遥遥无期。”
卢世安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将顾如香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你我时日不多了,为师只教你速成‘绝命四招’,关键时刻方可出招制敌。”
卢世安一手轻抚花白长须,一手持珍藏的利剑。
他此话讲得颇有机锋,顾如香根本来不及细想,卢世安已宝剑出鞘,挥给她看。
顾如香只得全神贯注,一刻不敢分心走神。
卢世安手把手教了她几遍,就不管她,扔她一个人在那练,自己移步内堂去了。
顾如香一脸懵圈,心里虚极,手上却丝毫不敢懈怠。
只当是师父的暗中考验,心念着师父教的口诀,配合着动作一遍接一遍,至直黄昏日落,她手痛发作才止。
一个医药堂的杂役打扮的少年,过来搀扶顾如香进房休息,又准备好了饭菜吃食。
顾如香心想,免费学艺,还带包吃包住,要求不能太高,师父待我算很好了。
少年转身对她说,“顾姑娘,如有别的吩咐,唤小奴即可,小奴名叫疾风,疾风骤雨的疾风。”
顾如香见这少年,模样俊郎清秀,个头又高,名字又有意思,实在出挑,回想怎么上回她没留意到有此号人物。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当下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疾风,这里暂时没别的吩咐,你出去吧。”
才说完,却又改口道,“诶等等,这个是什么?”
顾如香手指了指,桌上餐盘中一粒黑色沙丸、一粒红色沙丸。
“卢神医给姑娘的,随意挑一颗吃即可,说是有助于修炼的。”
“随意挑一个……?剩下那颗会如何处置?”
“大概,扔了。”
“……”
疾风退下后,顾如香再次享受了饭来张口的生活。
上一次在寺庙里,她不知为何而活,小桃和裴竹溪一粥一药地治愈她;
前事不过一月有余,谁能想到她和裴竹溪进了宁世堂,成了卢神医的弟子,受师父关照。
思及此,顾如香也不知裴竹溪进展如何?
自从一早入院后,两人分别在不同处练习,忙了一整天,他定也是收获满满的吧。
可惜裴竹溪像是有意回避不见人,如香找遍了整个内院也不见他人影,一连几天均是如此。
神出鬼没。
这天顾如香练完功回内院,她本想自己多用用功、再练几遍再歇着,却有人坐在石阶上,身边一坛子酒。
浓郁酒香扑鼻而来,引人入胜。
那人正是好几天不见其踪影的——裴竹溪。
顾如香没料到裴公子竟会在这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像是在等着她来?
裴竹溪闷闷不乐地举起酒坛子,灌了一大口,喝得太急呛声大咳。
顾如香快步上前,坐在他旁边,轻抚其背。
顾如香虽然与他的往来并不深厚,却能感受到他无忧无虑、心肠极热又乐观豁达的性子。
竟不知这样好性子的公子哥儿也有烦闷不畅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安静地瞧着他。
“师妹,你为何想拜卢世安为师?”
顾如香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她细想了一下,说:“学厉害的本事,做像师父那样的‘神医神剑’。”
“神医神剑……呵…呵呵……”
他又抿了口酒,继续道,“你知师父为何叫‘神医神剑’么?”
顾如香摇头,等他说下去。
“从小我跟着我爹学医,当我初学有成,也将为入宫为太医,我爹恐我年少经验不足,他说为医者‘览尽群书,不如阅病无数’。遂去求得皇帝恩准,让我跟着飞雪将军,上战场做将士们的军医。”
顾如香听到“飞雪将军”四字,眼神一亮,托着腮,听得更仔细了。
裴继续道:“那年,北方夷人来犯,我跟军一齐出征夷北,夷北多荒漠戈壁,水稀食少。那日夷北军寒夜突袭,将我们一支先遣队包围,意图围歼。
飞雪将军为军中副将,先遣支队正是由他率领。初出茅庐的他带着将士殊死抵抗了三天三夜,几千士兵死伤大半,剩下七八百人之中,飞雪将军伤的最重。
弹尽粮绝之时,众人均怀破釜沉舟之决心做最后抵抗。谁知胜利在望的夷北军,像被人撕裂了一条口子。”
“将军趁机抓住破绽,带兵突围,见前方依稀一人一马一剑,如闪电又如鬼魅,穿梭游走在夷北铁骑间。”
“那人是?”
顾如香隐约已猜到那人,却把话头交给裴竹溪,她知道今晚有人想倾诉。
“没错,是师父卢世安。他就像一颗流星,划过整片天,横空出世在我们面前,带着受伤的飞雪将军,一招‘横空扫雪’能令来者退避三舍,他在马背上传给了将军,成了将军的‘一剑之师’,最终突破重围。”
“最后呢?”
顾如香听得入迷,到了结局也想要追问一句。
“有人一战功成,有人隐身而退,如流星闪过,无踪无际。然而从此以后再无人见过师父用剑,只是行医救人,世人称他‘卢神医’。”
“原来师父真的这么厉害啊!所以你才要过来拜师学艺的,对不对?”
顾如香眨了眨眼,换了只手托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