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关1
“各位……卢大夫说了，在场哪位想拜卢大夫为师的，请先在堂外选择一盆花草，抱入宁世堂，稍事歇息。卢大夫片刻就来。”
门前一位穿着杂役衣服的男子话刚讲完，就有不少人溜到前面去挑花了。
裴竹溪与顾如香自然也跟上前去。
周围一圈人，七嘴八舌起来。
“你说卢神医，安排挑花这一出有何玄机？”
“那自然有了，花属草木，药乃草木所炼制，神医这是考大家，是否通晓医药常理啊。”
“啊！对对对……”
“有道理啊！”
“没错没错，肯定是这样。”
众人听那人分析，均随声附和。
这下挑的更仔细了。
顾如香也不知道该挑哪盆，只是许多长的好看的都被挑走了。
她看裴竹溪挑了盆边上的“南天竹”，她本想挑个雅致点的。
可她今日身子不适，抱不动啊。
于是她就挑了个空盆，说是空盆，其实也不算。
里面也有泥有杂草的，只是没有栽正经花苗罢了。
众人抱着各自挑选的盆子，进了内堂。
顾如香见众人所选，大多不是挑名贵、有讲究的，就是选栽的雅致、好看的。
竟还有一位选了棵树，栽树的盆要比栽花的大的多，而且要重上许多。
反正大家也不知怪老头卢神医什么意思，既然都是瞎猜，那当然猜什么的都有了。
过了约有一盏茶功夫，大名鼎鼎的卢神医卢世安，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现身了。
只见神医银针束鹤发，留着白花花浓密又有型的长胡子，身着粗布短褐，挽着衣袖露出一截手臂，强劲结实。
神医头发虽白，却肤色红润光滑，双眼炯炯有神，还撅着个嘴。
老顽童一个，顾如香心想。
卢世安见女儿果然也在，便冲她招招手道，“茉娘，你过来。”
茉娘道了声“爹”，便抱着盆茉莉花，朝他走近。
随后神医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臂，拖她进了内院之中，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卢神医一人现身前堂。
见大家还在此等候着，便开口道，
“众位，皆是想做我卢世安徒儿的吗？”
众人点头，应声答“是”。
“那好，我这个人脾气古怪的紧，大家知道。此次挑选徒儿，要过三关，第一关就是挑花，挑的花入我眼就留，不合我眼就走，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全凭老头我的喜好。明白了吗？”
众人又是点头。
卢世安就端坐堂前。
众人抱着花盆一个一个的给他瞧，没有几个能令他满意的。
一个抱着一株杜鹃花的少年，他是特地慕名而来学医的，期盼着今日能结下奇缘。
卢神医却连一眼都没瞧他，只扫了他手中花盆一眼。
少年心有不甘道，
“卢神医，虽然你已言明只凭喜好挑徒，可我能多问一句吗？”
卢世安翘着二郎腿，手捧茶盏饮茶。
听他说完，抬头瞅了他一眼道，
“哦？你想问什么？”
少年见神医回他，却又不像适才那般勇气可嘉，扭扭捏捏道，
“你…喜欢……什么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卢神医莫名哈哈大笑，皆是不解。
不待他人再问，他幽幽开口解释道，
“在我凤息，人人崇花爱花，本来嘛，各花入各眼，喜好自由。但如今不比从前，花犹如人，竟也分出个高低贵贱，美丑好坏来。”
卢世安抿了一口茶，又道，
“别人我自不用去管他，但要拜入我门下行医救人。试问各位，在医者眼中，人，可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有美丑好坏之分？”
卢神医所言，醍醐灌顶。
众人这才明白“挑花”真正的用意为何。
正如卢神医所言，若是在医者眼中人有了贵贱好坏之分，那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可不就是可笑至极的屁话了吗？！
众人皆醒悟过来，有些抱着花盆的，也不等卢神医过目，自己羞愧地退出去了。
前堂一下子宽敞了许多。
卢世安抬眼间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瘦弱的丫头抱着个空盆，便唤她：
“丫头，你过来。”
顾如香见卢世安目光锁定她这里，转头瞧了瞧两旁，确定他叫的是自己后，才抱着个空盆走上前。
卢世安眼神上下大量着顾如香，顾如香欠了个身，神色自若。
“丫头，你能告诉我，为何选了这盆？”卢神医细瞧着她小小年纪，莫不是投机取巧之人？
顾如香总不好说：怕别的花盆重，不想拿重的吧？
她心下一转念，答道，
“不是我选择了盆，而是盆选择了我。”
这也是实话，等她想选的时候，只剩下寥寥无几了，根本没啥可选的。
“哦？有意思，盆选了你。有意思……”他笑眯眯地说。
“你进去吧。”
卢世安示意她进内院去，这就过了一关了？
顾如香自己也没想到这结果。
内院宽敞，今日阳光明媚，晒得人暖洋洋的，挺舒服。
院子两边靠墙处，置着剑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剑器。
卢茉娘早就在此等候。
见有人进来，却只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丫头，眼神似写满了不解与不屑。
顾如香见卢茉娘瞧她，只好回她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卢世安号称“神医神剑”，这第二关莫不是与剑有关？
如果说要考草药方面的，她最近经常与草药打交道，还能说出点啥。
若是考剑？比武？
那她就是个小白啊。
算了，本来也不指望能当卢神医徒弟，就当是来增长见识的，顾如香安慰自己。
不一会功夫，卢神医进了内院，身后跟着四个高个男子。
这架势像是跟在他身后的保镖。其中最养眼的，当属裴竹溪，裴公子了。
卢神医见大家目光均被两排剑架吸引，轻咳两声，几人收回目光，听他发话。
“你们也见到了，不错，除了医学之才，我也懂一些剑术，既要拜我为师，学医学剑皆可，就要看是否有缘了。看着顺眼的，随便选一把拿着。”
院中靠内房前，摆着一桌两椅，卢神医走到桌前取了个苹果，坐着啃起来。
他见几人不动身，却瞧着他啃苹果。
便道，“要吃吗？自己过来拿。”
几人皆摇摇头，散开去挑剑来。
顾如香想去拿苹果吃，却被裴竹溪拉住了一宿，他对着顾如香直眨眼。
两人走得离卢神医稍远一些，裴竹溪才细声惊道，
“你疯了？你还想去吃？这是考验，你忘了？”
“我只是有点饿了，明明他说可以的嘛。”
顾如香是在场所有人，除了卢世安最放松的一个人。
别人大概都是抱着考试的心态来的。
就她，她就是一日游来的。
顾如香扫了一眼剑架上的剑，寒气逼人，锋利无比，都是贵重物品。
她也不懂如何挑，只见剑鞘上都刻有字。
字她还是能认的，一把把地看过去。
这剑名字不是“青啥啥啥太剑”“玄啥啥啥真剑”“寒啥啥啥好剑”！
这都是起的啥名啊？
她都不喜欢，还是去啃苹果吧。
于是顾如香，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卢世安跟前。
当着他的面挑了个大一点的苹果，顺便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啃了起来。
这苹果放的时间有点长了，有一处有点烂了。
顾如香又扫了一眼四周，见桌上木架子上放着一把短一些的，大概只有木架上正常宝剑三分之二长度的木剑。
“这把正好。”
顾如香伸手就取下短木剑，把苹果烂了的部分削掉。
在场几人，皆是惊掉下巴。
尤其是裴竹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家又看卢世安，见他毫无反应。
只是以奇怪地眼神望着大家，大家也只好继续自顾自地选剑了。
待顾如香啃完苹果，大家也都选定了自己中意的剑。
这时，几位杂役把方才几位选中的花盆搬了过来，一一摆放在院中。
几人取了剑，站在各自盆前。
顾如香也就顺其自然地挑中了那把“水果刀”。
卢世安发话，
“第二关，挑剑。剑诸位都选好了，那就请诸位用剑砍下盆中花木吧。”
目前在场共有六位候选者，不用说，他们六人又是满脸的疑问？？？
闯过第一关“挑花”的人，都是有点运气和智慧在身上的。
这砍花的考点又是啥？
几人搜肠刮肚，脑子飞快运作。
可惜，没人能猜到。
那就砍吧，管他呢。
可是别人有东西砍，顾如香挑的可是一个空盆啊！
叫她砍什么呢？
铲草？铲泥土？铲空气？
她也不知道该咋办。
在场的各位，除了顾如香的是木剑，其他哪把不是能削铁如泥的好剑！
宝剑斩花，那不就如杀鸡用牛刀？
除了选树的那位兄弟，宝剑砍起来稍微吃力了点。
不过栽在盆里的树，本就不是什么粗壮大树，三剑下去也砍断了。
有两个人，此时选择了放弃。
没错！就是顾如香和裴竹溪。
顾如香不砍，是因为她无物可动，她把木剑放置在了花盆上，无一花可伤。
裴竹溪不砍，大概是因为不忍吧，他把宝剑插进了盆里，不伤一花。
卢世安沉默片刻，不发一言。
他从座椅上站起，负手走进了内院的正房。
在场六人，谁都不明所以，只好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妄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名杂役唤了顾如香与裴竹溪进屋，其余人可回。
结果，已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