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污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人间，昏睡了一晚的小男孩也苏醒过来，张开双眼是一张大顶帐篷，他小心走出帐篷便看到四人围坐在一个折叠小圆桌。
四人回头望向小男孩，古亦笑眯眯向他招手道：“快过来吃早餐吧。”
小男孩怯生生坐在一旁吃起面包，兴许是饿了一晚，片刻一块面包就下了肚子，汇言笑了笑把两块面包递了过去。
小男孩很快又吃完了一块，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黝黑的脸庞上红了起来问道：“哥哥，那个，那个我能把面包带回去吗，我还有个妹妹。”
汇言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拿去吧，我们还有很多。”
随后汇言问了小男孩一会，才得知昨天小男孩想下江捕点鱼虾回去改善伙食，不料想水流突然变急，小孩差点溺水。
知道眼前四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小男孩硬是磕了几个头，汇言他们拦也拦不住。
经过交谈得知小男孩叫毛宇，十岁了，和小两岁的妹妹住在离刘真他们营地下游一公里远的小村子，父母一年前因病去世了。
说到自己妹妹，毛宇才想起来妹妹肯定心急死了，肯定找了自己一晚。他急忙向汇言四人告别回去村子。
汇言不放心小男孩便骑上马带着他回去。
等两人走后，刘真笑笑说道：“看来汇言很喜欢这个小孩。”
古老在旁想了片刻，还是和刘真说道：“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其实汇言父母在他小时候也去世了，可能因为这样吧他对小男孩特别上心。”随即古老也想到眼前的刘真从小是孤儿，只得悻悻不说话。
刘真失神片刻，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男子也和自己一样吗？他是不是内心也有着深深的伤疼吗？
而古亦默默看着刘真陷入沉思，从组队之前她就从档案上知道刘真与汇言都是孤儿的。
汇言领着毛宇回到村子，小男孩一路上很是兴奋，因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骑马，一公里路只是转眼即逝。村子不大，村中有很多自家开的杂货铺和小饭馆，主要是客源是上游“宝河”的工作人员。
看到毛宇被一个男人骑着马带回村子，村中的人连忙询问毛宇昨晚怎么回事，村里人昨晚都出去找他了，她妹妹更是哭晕了几次，得知汇言是毛宇的救命恩人，村里人对他很是客气，可以看出这个村子的人都挺好的。
毛宇心急地带着汇言赶往家里，他很想见到自己的妹妹。毛宇家在村尾是个小平房，还没进门就发现一个眼眶还挂着泪水的小女孩坐在门外，毛宇急忙喊了一声，小女孩一看到自己哥哥回来，飞快扑倒毛宇怀中哭泣起来。
等安慰好小女孩，毛宇连忙介绍起汇言，小女孩叫毛颜，有着和毛宇相似的清秀脸庞，还白白净净的，看来毛宇很疼爱自己的妹妹。
毛颜打心底喜欢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大哥哥，不单单他是哥哥的救命恩人，而且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平房虽简小但胜在干净整洁，可以看出小小年纪的毛家兄妹比很多大人都要懂事。不一会儿，他们两个竟然做出了一桌饭菜，主食是汇言带来的面包，还有几道素菜，还有家里珍藏已久的老腊肉，为了招待恩人他们愿意拿出家里最后的肉。
饭菜简单但却很美味，汇言与两个小孩玩闹了半天，也帮他们置了衣服与食物。离别时，小女孩有点忐忑问道：“古哥哥，我们可以去找你们玩吗？”
汇言有点迟疑，毕竟他们来这里并不是游玩的，有小孩子在身边略有不便。看出汇言有些难做，两个小孩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汇言揉了揉两人的小脑袋。
“肯定可以呀，他们一定会喜欢你们的。”
回到营地，汇言有点难为情说出两个小孩子的请求。刘真笑着回道：“这有什么所谓，反正古老头也不能做他的实验。”
古老一瞪眼却没说什么，转个身子继续睡，我这么大度的老人家懒得跟他们计较。
第二天，刘真与汇言来到“宝河”外围，整个“宝河”长三公里，全江段垒砌高高的围墙每隔五百米就有一个岗哨，每段有五六个姆族士兵在巡逻，整个江段布满姆族士兵，“宝河”的守卫森严可见一斑。
“宝河”自从两百年前被发掘出来就一直归姆族直属管理，这里从来没有被攻破，也没有任何势力敢染指姆族的“宝河”。
来到“宝河”的下游大闸口，足足有十米高，这个大坝拦截了汹涌的江水使之回流形成更多的菌石，而且大坝有三层带有滤网的闸口层层递进，防止里面的人员将菌石放入闸口流出。
那里正有两个人接应刘真与汇言，是两个刘真打通的东陆小士官，负责采菌人的招募。没有这两人的带领，刘真两人根本进不了守卫重重的大闸。经过大门时，刘真两人被带去穿过一台类似大门的机器，那是旧时代的科技残物，能完美透视衣物，也是“宝河”的防卫措施之一，其最大作用还是防止菌石的被盗。
一进到“宝河”内部，刘真两人目光立即落到汹涌的江面上，如说先前刘真他们采到深青菌石的江段如出林的猛虎，这里就是咆哮的巨龙。“宝河”位于十二城下游五公里处，菌江发源于东陆北部最大的山脉团云山脉，经过陡峭的山脉与江面的拓宽，这里就变成了全菌江最湍急的江段。
两名东陆军官带着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来到一间小房间却略带奢侈，里面家具书桌都是上好的檀木，一张大紫杉木座上坐着一老者，一身雍容打扮撑起他瘦弱苍老的身子，开口便是嘶哑的嗓音。
“就是这两个后生吗？”
那两名军官拿着刘真两人的凭证献媚说道：“是的，大人。这是他们的身份凭证，是二十城的人。两个都是橙菌，他们肯定能为大人您才到更多的菌石的。”
那姆族老者接过那两张纸随意丢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刘真两人。
“好了，我挺满意的，带他们下去吧。”
就这样，刘真两人正式成为了“宝河”最低级的采菌人，而那两张辛苦得来的身份凭证就得扣留在那姆族老者，直到他们俩离开“宝河”。
但是，那老者应该猜不到刘真两人并不在乎所谓的身份凭证。到时候盗得菌石，天高任鸟飞。
早上七点一到，“宝河”响起一声长鸣，这是下江采菌石的信号，刘真与汇言已经穿上带有特制编号的潜水服，他们两人被分到一个四人小队，这里都是每个小队负责一小片区域进行采集工作。
小队队长是个和刘真年龄相近的年轻男子，他已经成为了“宝河”采菌人四年了，经验非常丰富，跟刘真他们一样都是橙菌。
来到他们的区域，那小队长先带头下水，接着轮到其他三名队员。一名老队员下水已经是驾轻就熟，刘真刚开始有点适应不了全菌江最湍急的水流，不过很快熟悉的身体感觉就回来了，毕竟刘真以前也在“宝河”工作过，以另外的身份，另外的脸庞。
但却苦了作为刚摆脱小白身份的汇言，刚下水还手忙脚乱，还好在刘真与老队员的教导下，汇言也慢慢适应了“宝河”。
东陆的菌石主要分为三个品质，低等级的为橙，黄菌石适合于制作类似黑风家族的散菌剂之类的药品，而中品质的绿，青菌石则适合菌器的制作，而高品质的紫菌石能承受顶尖强者的菌，就能拿来制作威力巨大的菌器。传闻还有更高级的菌石，不过基本没在世人面前出现过，很多人都认为深紫菌石才是世界上最好品质的菌石。
四人一下到深水层，水底下橙，黄两色相印交汇，代表那是一片片橙，黄菌石。但姆族有规定为了“宝河”的持续发展与产出更更多的中高品质菌石，所有橙，黄菌石都不可以采集。
这就意味着采菌人需要发费更多的时间与菌量去分辨出中高品质的菌石，一天的工作过去刘真所在小队也只是捞到一块绿菌石两块浅绿菌石而已，所换来的报酬是每人一百金币，十分丰厚。这也是很多低级菌者挤破脑袋想进来“宝河”的原因，不然刘真也不会贿赂那两名小军官。
为了公平性，“宝河”的采菌小队每天都会更换区域，第二天刘真所在小队换了个“宝河”中游位置。
还没下江，那小队长就指着两侧的红色标记对着刘真两人严肃说道：“那是一条分界线，上游的是另外的姆军部队，万部所属，而下游就是我们力部了，记住，千万记住千万不要越过边界，不然谁都救不了你们！”
刘真暗想何时“宝河”有了两部姆军，表面上与汇言点头应是。
刘真小队四人下江，上游的几个姆军与东陆士兵有意无意将目光瞄向他们，令他们心中一颤。
这次，刘真所在小队收获还算不错两块绿菌石与一块深绿菌石，连那不苟言笑的小队长都扬起一丝笑意，另一名老队友连连说两个新人挺有福气。
那名小队长带着三名队员来到“宝河”一侧的大餐厅，这是专门为采菌人与东陆军设立的食堂，里面菜也算丰富但味道只能说是一般而已。今天小队长慷慨请客，也算是庆祝刘真两人的到来。等几个荤菜上桌，几人就着酒水下肚，话匣子打开开始熟络起来。
正当几人聊得兴高采烈之时，一阵喧闹声传来。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身后跟着几个小弟大步走入餐厅，扫了几眼发现了刘真一桌，径直走到他们桌前。
“惠老哥，听说你今天运气不错，怎么不跟我喝两杯呀。”那年轻人意气轻佻说道。
惠老哥即就是刘真他们的小队长笑了笑，主动站起身子敬了那年轻人一杯。
那人才心满意足离开，走进一个小包厢，却发现那里有人，连打带骂把原包厢里的几人轰出，那鼻青脸肿几人也不敢多言，悻悻离开。
刘真桌上的老队员一脸愤慨低声说道：“那个狗腿子洪三，亏惠老大以前带他出身，现在搭上姆族的大人了，却一点情面不讲，对惠老大一点都不客气。”
那惠老大低喝：“不要说了，老贺，他能出头是他的本事与我无关，以后都别说这种话了。”
经过这个插曲，几人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就各自回到宿舍。
刘真两人分在同一个宿舍，汇言躺在床上对着下铺的刘真缓缓说道：“真，这菌石可不好盗走。”
“放心吧，汇言。总有办法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真小队收获丰厚，连管理他们的一个姆族军官都称赞其他们，这令惠老大很是开心。
黑风压城，似乎要迎来一阵暴雨。刘真几人刚脱下潜水服走出工作区，抬眼便看到十几个人围在一团。走近一看，那红人洪三拿着一个小匕首，轻轻一挥一块坚硬的花岗岩如刀切豆腐两面光，切面平整，众人惊呼。而洪三吹嘘着这是姆族大人赐给他的菌器，一阵阵恭维声与羡慕语让洪三嘴角上扬。
刘真几人准备离开时，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一位身穿姆族上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洪三看见自己的靠山过来，急忙跑了过去。
“洪三，听说我赐了件菌器给你？”
洪三推着笑脸殷勤说道：“大人，那是我向他们乱说而已，你的菌器我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领悟一下大人的威风。”
那姆族男子笑笑说道：“哈哈哈，洪三你可真会替我着想，辛苦你了。我得赏你，大大奖励。”
洪三脸上狂喜，连忙跪下行礼。
洪三全身伏倒地上，却想不到赏给他的就是一脚，脊骨立即断开，七窍流血而死。
姆族上校嫌弃看了一眼，旁边一男子马上领悟过来趴在地上擦去士官鞋子上的血迹。
“我让你动我的东西了吗？不知死活的奴才。”姆族士官说完便扬长而去。
四周几十号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有好些平时嫉妒洪三的作威作福或者是受过洪三欺负的人都面露喜色，有好几个还喝彩起来。更多的是看看戏而已，与先前在二十城观看行刑的群众如出一辙，无论神情还是内心深处，三百年来未曾改变。
带着面露不忍的汇言离开，刘真面无表情，是他也如那些人一样麻木了吗？
洪三的尸体被丢到“宝河”的下游，沉入江底成为鱼腹中物，生前威风一时，死后却落地如此下场。
漫天的黑云终于化做滂霈，大雨倾盘而下冲掉残留于地上的血迹，仿佛要洗去世间的百拙千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