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救
这晚,凌恒和林夕都宿在我家。
到家后,就看到爸、妈、还有李叔都已经先回来了。
她们见到林夕也跟着回来有些讶异,李叔则是很平常,似乎早已了然于心。不过爸妈也只是微怔后就不再多说,从林利国之前对林夕做的那些事他们也能理解林夕这么冷漠的原因了。
爸爸说“知道们很久没见了就让你们好好聚一聚,还说等会儿再去接你,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回来了”爸爸隔着远远的就朝我们说话。
妈妈招呼我们去厨房吃夜宵,爸爸正热络的和李叔在聊天,似乎平常那个不爱说话的李叔现在也亲切了不少。
平常就最多四人坐的桌子今天格外的热闹,这张桌子以前最多坐过五人,那是多远的事了呢……
林夕坐在我和凌恒的中间,这是我和凌恒无声的交流下达成的协议,谁都怕远离林夕,小方桌不大不小被我们六个人围成一个小圆桌,看起来也似上一世里别人家过年时吃的团圆饭,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鸡蛋面,香气钻进我的眼里、鼻腔里,热气散进我的身体里,心里被这碗还没吃进嘴的鸡蛋面填得满满的。
饭桌上,妈妈眼眶红红的看着林夕说
“林夕啊,你说你这孩子怎么比原来还要瘦了,是不是没吃饱饭”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抹泪,沙哑的声音刺得我心里发疼
一旁的爸爸也心疼的附和
“是啊,林夕丫头,你这身体都瘦成啥样了,看起来还没有我们月月重,如果那家人真的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叔养你”他说完又有些歉疚道
“之前你爸要那么多钱大爷也确实拿不出来,这件事是叔对不住你”爸爸哽咽着说不下去
由于我跟林夕的关系很好,那会儿经常带林夕回家,一来二去爸妈也将林夕当作半个女儿疼爱,人心都是肉长的,就数林利国没有心。
林夕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爸妈连连摆手
“叔,婶我没有怪过您们!相反我还得感谢您们,是您们带给我温暖,让我体会到爸爸妈妈的感觉,也是你们和小月还有凌恒让我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感激。
我捏了捏她的手,所有的话都在这个小动作里,她朝我安抚的笑了。
见气氛这么沉重,凌恒急忙开口“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我们赶紧吃面吧,婶做的面可好吃了”他说着赶紧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像一个鼓鼓囊囊的河豚,惹得大家都想笑,一顿宵夜吃得饱饱的,也特别有趣,后面凌恒将碗里的鸡蛋挑给林夕,李叔又将自己的挑给凌恒,总之让来让去逗得妈妈一通调侃……
若我后来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的团圆,那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天晚上的宵夜吃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大家都没有因为林利国的离去而伤心崩溃,似乎林利国在林夕这里只是一个名为爸爸的人,而并非有多亲切。
饭后,我们去了楼顶的阁楼,以往都是我和林夕来,后来林夕走了后我一个人也来,凌恒还是第一次上来。
还是跟从前一样,我们躺在暖烘烘的板面上,静静地看着漫天繁星,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或许是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吧!
晚风轻抚,寂静的夜里时而有蛙鸣,时而有蝉鸣,唯独蟋蟀最为活跃,今晚的蟋蟀竟也比蝉鸣还要洪亮,大概它也为我开心吧!至少今天不再是我一个人独守这一方小天地了。
最终还是凌恒先开的口,我和林夕本就不爱多言,所以次次都是凌恒最先受不了沉默。
原来从那次我们一起去找林夕无果后他去跟踪过张如龙,想从张如龙那里的到林夕的消息,不过跟了很多次也没有看到林夕,在市里差不多待了一个月被他妈妈强制送回镇上。
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导致胃溃疡,刚回镇上就倒下了,又被他父母带回市里治疗,在医院一呆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无数次央求父母帮忙找林夕,但是他父母都说无果。
出院后李叔告诉凌恒找到林夕的学校了,他去找过几次,只是都没有见到林夕,没过几天他爷爷就病情恶化,需要去首都化疗,他没办法只能先去照顾爷爷,这一去就没有机会回来,期间回来考试过,也去过林夕学校,但是都没有遇到。
直到最近爷爷才回家,才有今天的重聚。
我听完凌恒的这些话后,明白了那些无数声无人接听的电话也算是有个交代。
我坐起身朝凌恒投去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
一旁的林夕站起身说
“凌恒,我不值得你这样!以后不要再为我坐这些事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们都将长大,你有光明的前途,也会遇见更好的朋友,不过,我们以后依然会是朋友。”语气里是故作的镇定,但她轻微抖动的肩膀早已被我和凌恒看穿。
她背对着我们,身穿一件长袖及膝的长裙,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瘦弱的肩头,她又漂亮了,也长高了许多,才十四岁看起来像是成年的孩子一样高,一样懂事…
凌恒走到她身边和她平行站着,凌恒虽比林夕要小一岁,但却比林夕还要高一点,他在开解林夕,说着许多保证,约定要和林夕一起上大学,也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他对林夕的情谊我看在眼里,我相信林夕也能感受到,但是她没有回应凌恒,只有凌恒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他见林夕始终不说话就开始说些好笑的事逗林夕…
我没有起身,因为我知道,我不该时时都参与她们,总要有时候不该与他们平行。
林夕询问了我的学习情况,得知我跳级了也很开心,我告诉她我会好好学习,到时候跳级来和她上一个学校,她只是笑笑。
我旁敲侧击问了她在养父家的情况,她也只是敷衍的回答我,我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但是林夕为什么还愿意继续呆在她家,明明现在有机会回来了,心想等明天和凌恒商量商量吧!
最后我简言意骇的说了我的一些近况,而林夕则是一句没提她的处境,我们之间似乎有来隔阂。
快下去时,凌恒突然喊我,他说
“小月,其实好几次你打的电话我都有听到,但是我没接”我没说话,继续看他
“因为,我想如果不接你至少每天都抱着希望,我们之间起码得有人要时刻抱有希望才好!”他说完后朝我笑了笑,笑容里全是失落。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们三个最该抱有希望的人应该是他自己,因为我和林夕早已千疮百孔。
家里有三间房间,凌恒和李叔占了一间,林夕则是如往常一样和我睡,躺在床上我想像以前那样去牵她的手,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她好像睡着了,呼吸也很平稳,我觉得她可能是真的累了,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我只能轻轻的对她说
“林夕,不要抛下我好吗?”
果然睡着了,没有任何回应,我所说的抛弃并不是让她带我跟在身边,我只是觉得她和我有来隔阂,我是为她而生,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该为什么活着。
在我朦胧睡意中,好像听见她说话了,她好像说她已经不配了,但我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第二天很早林利国就下葬了,我们一行人都去送葬,丧事办得很是风光,是林夕的养母从镇上请的班子,什么都有,也算村里第一人这么风光下葬了,只是没有人为他哭灵,也没有几个人为他送葬,想来也多少有些可怜。
在盖土那会儿,道士喊子女跪,没有人跪,林夕很平静,我虽想多少尽点孝,但也无能为力,若我再那样做父母多少会觉得我不懂规矩,最终林利国就这样简简单单就入土为安了,尽管他生前做过多少坏事,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人再怨他了,林夕应该也不怨了吧……
回来后就看见林夕家院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看样子是要回去了吧,想着很久不能见林夕,心里又开始泛酸。
果然,没多大会儿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就拉起林夕准备走,林夕似乎想和女人多争取点时间晚些走,但是看得出女人的态度特别强硬,于是,林夕同我和凌恒道别后就和那个女人上了摩托车。
她还是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凌恒也赶紧叫李叔跟上林夕,我想他应该是想多配一会儿林夕吧!
他们带着各自的队伍来,又带着各自的我队伍走,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落下。
短暂的相逢使我平静的心又有了波澜,我想要过好闵小月本该平淡的生活,也时常告诉自己,我不但是我还是闵小月,我得好好替她陪伴她的父母,但似乎特别难,我每天都浑浑噩噩,妈妈不放心就带我一起去地里,她们从来不让我干活,我抢着做她们就真的会生气,每次去就让我坐那儿玩,她们说,看到我要安心些。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那天我们中午从地里回到家时,看到李叔在家门口,凌恒没有来,我多少有些不安,以为出了什么事,李叔见我着急连忙同我解释,原来是凌恒让他来接我去镇上,因为林夕回来了,要在镇上呆一个星期,原本凌恒想把林夕带出来找我,但是她的养父母不放人,以不安全为由!
李叔跟爸妈交代后便带我离开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林夕一定出事了,不然凌恒一定会亲自来接我,我没有问李叔,只想赶快到林夕那儿,看看那个可怜的人。
果然,到了镇上李叔并没有带我去凌恒家,而是直接去了林夕养父母的家,还是那条长长的林荫小道,只是这一次是夏天,枝叶比初春要茂密许多许多,上次来我无心风景,这次来亦是。
李叔将车停在远远的路边,这次她没有留下而是和我同行,我见他神色严俊的样子心里沉了又沉,脚下的步子虽快却很沉重。
快到那栋高楼时,突然听到小道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和李叔都顿下脚步,突然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本就紧张的我被吓出一身冷汗,不过我并没有被吓出声,李叔伸到我脸前的手也没发挥用处。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凌恒。
他一把把我拉进草丛,李叔也随即进去。
我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就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我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有些狐疑,他压低声音说“这是林夕写的,她从窗户丢下来给我的”
我张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张,上面写着“救我”两个字很潦草,看得出在写的时候很着急。
我“唰”一下站起来就想冲出去,还没迈出脚步就被凌恒使劲拉住了
“我去过了,他们家里人都说她没在家,也不让我进去,你现在跑进去也没有用”他轻轻拍拍我的手臂
“我们再等等,五点的时候那个阿姨就要下班回去,但是她在下班前会丢垃圾,到时候房子里就只会有一个女护工和一个男护工,而且那个男护工每天晚上都会出门去镇上买东西,等到晚点,李叔就去引开那个女护工,咱俩去救林夕”
他有条不紊的部署计划,看这样子是蹲好几天了。
我也冷静下来同他们一样坐在乱糟糟的杂草丛里,我没有问林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我的心里害怕极了,上一世自己就被人猥亵过,而这一世林夕的遭遇我并不知情,所以我怕,怕她真的又遇到前世那样的变态,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凌恒见我并不关心细节,他有些怒冲冲问我“你不想知道林夕怎么了吗?”
“想,但我现在更想她出来后亲口告诉我”我回答着凌恒,很决绝,他似乎有些诧异我的冷静
这是我见到凌恒第一次生气,他应该是他着急了,我也很急,只是我毕竟是个成年人,当然比他要沉稳些。
此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身旁的李叔正用审视的眼神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