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也许卢平的话给了她寄送照片的一个方向,说实话,虽然担心布莱克的精神状况让她显得格外自作多情,但曾经的爱意总是没办法那么容易抹去,加上他们之间有了哈利作为新的连接,斯黛拉认为于情于理都可以再去一次。
她写了申请,可想而知石沉大海。无奈之下,她只好求助玛法尔达,作为她们中最聪明的一个,也许会有办法。
她们即使毕业了也经常通信,不过斯黛拉一开始隐瞒了家族记录,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对朋友们全盘托出成为哈利监护人的事情,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好点子去往监狱,这样特殊的消息让两个好朋友轰炸了她整整一天。
【波特!】
格丽泽尔第一封信上只有一个词,然后又飞进来三只猫头鹰,上面全是褐发姑娘潦草的字迹,中心思想无外乎是她居然成了一个编外的波特,大难不死男孩的监护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玛法尔达秉持了一贯冷静态度,她倒是说最近部里比较混乱,她也许可以想办法把她的申请塞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申请书里。
“乌姆里奇天天找人麻烦,盯着我们这一批一起进来的人,就怕谁会出风头压过她似的。”玛法尔达在信里说:“我想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交通司的阿尔法是个聒噪的大嘴巴,邓布利多教授的嘱咐不一定能保持多久——他不是能保守秘密的人,我得在他嚷嚷到全部人都知道之前把申请拿到——放心吧,克劳奇聘请了一个傻瓜纯血德力士,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识字,而且奇怪的是克劳奇最近家里似乎有事,把一部分盖章审核交给了那个傻瓜,哦梅林,他夫人去世,儿子坐牢,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等我好消息。”
她这才放下心,但另一方面也感到魔法部的不靠谱,下一个假日她仍旧去了萨里郡,她拜访了费格太太,那老夫人只看着她叹气。
“邓布利多关照过我,但我也清楚我能做的不多。”她说:“等他大一点儿,我会找机会让他来我这过周末——当然,我也不能让他多开心,否则佩妮就不会再让他来了。”
斯黛拉又来过几次,有一次她甚至打扮成社区工作人员,堂而皇之让德思礼意见填写家庭问卷,说最近虐童事件太多,她在逐户调查周边有没有此类事件,并做回访,为儿童营造良好生活环境之类的——上帝保佑,他们太紧张了,完全没有识破女孩蹩脚的谎言,只急着打发她走。她相信这样一来,德思礼一家至少不敢公然对哈利不好,如果被人听去闲话,这也是他们这种“体面”人家不愿意看到的。
玛法尔达的好消息在一个月后到来,她说她趁德力士上厕所,把斯黛拉的申请塞进经过克劳奇首肯走程序的那一叠里,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有猫头鹰上门。女孩飞快地回信感谢,并送了一包比比多味豆味的盲盒冰淇淋。
如玛法尔达所言,她的申请在开学后的一个工作日送到了科克沃斯,准许时间的当天上午,她起了个大早,仔细对好时间,在衣柜里找衣服时突然瞥见弗鲁姆夫人送她的那条白色连衣裙,她顿了顿,踌躇地拿了出来。
斯黛拉皮肤白,穿上白色也不会显黑,反而看上去软糯的一团,弗鲁姆夫人不愧是裁缝的女儿,她的眼睛很毒,各个部位的尺码都很准确,尤其是收腰,斯黛拉从来就没觉得自己的腰有这么细过。
谁会这么去阿兹卡班?斯黛拉看着镜子里的女孩,觉得脑子坏了,布莱克还在坐牢,自己居然琢磨着怎么穿好看!这可不是约会,姑娘!
她唾弃自己,打算换一件普通的,但是脑海里又乱七八糟响起朋友们希望她有美好爱情的祝福声,以及很多年前西里斯漫不经心的评价。
“你穿白色会好看。”
那是在熙熙攘攘的赫奇帕奇地窖门口,小獾们成群结队又目瞪口呆地看着校园明星西里斯·从来不会到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布莱克穿着黑色西装迎接自己那神秘的毕业晚会舞伴,斯黛拉窘迫地站在门口,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她还没开始发育,身材像一块没什么味道的平板,而布莱克恪守绅士风度,朝她弯下腰,像哄孩子似的:“很好看啦,哈德温小姐,蓝色也不错。”
她还记得他眼里难得的诙谐和放松,过了这么多年仍旧在记忆的角落里闪闪发光。
可现在他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往事在女孩的眼里闪过,她叹了口气,最终没有换下那件衣服,只是抽了件黑色斗篷披在外面。
阿兹卡班一如既往地阴冷,这次没有邓布利多的同行和魔法部的特批,她在落地的那一刻已经开始手心出汗,有许可的客人胸前会别上一个小漏斗,而他们必须在沙粒倒完前回到壁炉里,否则魔法部对各种可能后果一该不负责。
这是苛刻的,因为他们压根不愿意让人去探监,与摄魂怪的交易让人不快,没有一个摄魂怪对新鲜的人类不垂涎欲滴,即使是罪犯家人,也会畏惧这里的监守而降低探监的次数——更何况克劳奇根本不会准许,斯黛拉是这么多年唯一的漏网之鱼。
她提着微弱亮光的马灯,沿着印象的路线前进,费力地辨认着监牢上的数字,摄魂怪破烂的黑色袍脚有时会出现在斯黛拉的视线里,犯人们朝女孩发出恶心的调笑和粗鲁的呼吸声,甚至有人伸出手想要拽过斯黛拉,即使赫奇帕奇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精神几乎营业绷到了极限,终于在一个犯人“脱下衣服朝我摇摆”的下流歌声中匆匆来到布莱克的牢房。
“布莱克先生?”
她小声唤着,里面无声无息,实在太黑了,女孩什么也看不见。斯黛拉尽量把灯靠近牢房,也不见有人类的踪迹,一瞬间她还以为布莱克出了什么大事,她惊慌失措地提高了声音,随着一声低低的、但绝对是兽类的呜咽声后,马灯的光照在肮脏的墙壁上,一个四足影子前肢抬起,然后拉长变幻,跟变魔术似的——属于布莱克的瘦高身影出现在牢房深处。
斯黛拉愣住了,一直到男人走到自己面前还只傻站着看他。
“哈德温?”
布莱克像是裹在一团黑色雾气里,他谨慎地离她大约两米远,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疑问,斯黛拉结巴道:“刚刚、刚刚那是?”
男人没有解释,虽然他的样子比上次还要糟糕,但在这种状态下他竟然还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女孩,他的警惕性让人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他越过女孩的头顶看了看她身后,语调变得阴郁:“一个人?”他仿佛想到什么,立刻跨了一大步来到女孩面前,神情变得慌张:“是哈利——”
“不、不是。”斯黛拉赶紧否认:“是我交的申请,我来探监。”
“探监?”
布莱克神情僵住,他仿佛不认得这个词似的:“什么?”他脱口而出:“你想要做什么?”
“噢,噢是的。”虽然他的表现足以让斯黛拉尴尬,但她胸前的沙漏已经开始微微震动,她猛地回神,语速飞快:“我去看了哈利,现在每半个月我能腾出一天时间去看望他,当然,偷偷的——我是来告诉你他还算不错。”
布莱克总算明白她的“探监”是什么意思,他们靠的很近,低头就能看见女孩紧张而红晕脸颊,还有她闪烁的焦糖色瞳孔,她明明害怕,却还强装镇定。马灯的提手套在她的手腕上刻出一道深红的勒痕,煤油灯光印在灰色的世界里,将她黑色斗篷下的白色衣裙映出一层浅黄的暖光,让他一直以来强烈按压的暴虐和彻夜噩梦总算舒缓了许多。
布莱克晃了晃神,上次和邓布利多一起也没有太在意,她不太像是自己印象中穿着蓝色连衣裙小女孩的模样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赫奇帕奇是刚刚成年、如花朵般开放的年纪,在这阴气森森的鬼地方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是这样。”布莱克缓和了自己的锋芒:“谢谢你。”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谢谢,是的,这对我很重要。”
他仍旧带着疑惑,可女孩显然不应该只是为了这一句告知就跑到阿兹卡班。
胸口的沙漏颤抖得更厉害了,斯黛拉算了算回去的路程,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卢平的嘱托就在耳边,但她自私地给了自己几秒钟好好看着曾经心里的男孩,即便风霜满面,沟壑丛生;即使牢狱之灾让那深层的忧郁如同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他的理智上空——他的眼睛仍旧善良。
她不能让星星熄灭。
“……我还见到了莱姆斯,布莱克先生。”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栏杆,她仰着脸看着布莱克的灰眸,低声说:“他让我转告,请您一定不要放弃——凤凰一直都在。”
布莱克愣住了。
这句话显然带给他不小的震动,黑发且潦倒的巫师微微睁大眼睛,斯黛拉没有错过隐藏在双瞳里一闪而过的火焰。
他喃喃地重复着老友的名字,不确定是不是又获得了失去的信任,或者当他颓废时所有人都还在为此努力——啊,是了,哈利,还有哈利——
这样的念头一起,仿佛斯黛拉手上那盏摇晃的灯火,让他在内心深处的余烬里冒出了细微的火花。
又热又烫,就像眼前这个不知道花费多少心思和努力,才能站在自己面前短短几分钟女孩的心。
他不自觉的看向赫奇帕奇,那孩子眼里有着更深的思绪,两人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坚实的信念。
斯黛拉的眼睛在说,他们没有放弃,就像凤凰一直都在。
一阵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气氛,斯黛拉一惊,她急忙松手,阴冷残酷的触感渐渐来临——她没有时间了。
“走,快走。”布莱克低声催促着,他急促地朝她点头了下:“我记住了,告诉他们——别再来了!”
斯黛拉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哈利的照片:“——给您。”她急急忙忙递了过去,想要交代一句:“我拍的,我——”
布莱克接过去没来得及看一眼,只是紧张地盯着走廊的拐角:“别说了,快——!”
摄魂怪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监狱守卫的到来迫使周围传出野兽般的吼叫与哭泣,它在等待着禁制的解开,然后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斯黛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转头跑了起来,没有了来时的害怕。
天狼星在守护自己,她就能够安全离开阿兹卡班。
这绝对是一次刺激的旅途,但斯黛拉认为不虚此行,至少她看到了布莱克的坚韧,她也相信着邓布利多,最终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也许她也没有料到,最关键的证据和最有利的把手,居然是通过自己送到了邓布利多的手上,成为他刺破魔法部虚伪愚蠢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