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慌，淡定
江拂晚拉着许温粥离开了学校，路上走得很慢，速度没有他平时的一半。
“刚才……”许温粥现在缓过来点了，她回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失控的事，心里有点茫然失措。
吴院长说得对，她果然还是不能停药。
“刚才那个学长估计被你吓得够呛的，”江拂晚捏捏她的脸颊，“看来你校霸的称号名不虚传啊。”
许温粥眼里直愣愣地，黝黑得空洞，轻声问道，“你不怕我吗？”
江拂晚像花儿一样绽开了笑容，“你啊，就是个小不点，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我吹牛，要真打起架来你肯定打不过我，你要是见过我打架的样子肯定会被吓一大跳，都说我是个疯子呢。”江拂晚拍拍胸脯，昂首挺胸十分自信的样子。
“为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人说他是疯子呢？
“因为我打起架来不要命啊，像个小狼崽哈哈哈哈。”
“你真的不怕吗？”许温粥再次向他确认。
江拂晚心里轻声叹了口气，他笑得如同璞玉一样温和，动作小心翼翼的给她挽了挽耳鬓被风吹散的碎发，“不怕。”
怕什么也不会怕自己心上人啊，他江拂晚没那么怂。
不是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她就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也只会觉得许温粥是个从天堂上派下来的小天使啊。
许温粥第一次听到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后不会害怕她的，最后她还是压不下去心里突然膨胀起来的委屈，咬着嘴唇压抑着发出道道抽泣声，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砸，干涸的地面一下就和滴了墨的水一般，层层晕染开。
江拂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笨拙而慌乱的腾出一只手捧着想去接她的泪，另一个手伸伸缩缩想给她擦眼泪又怕把她碰碎。
真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哭了不哭了，”江拂晚单膝跪地，双手虚虚环抱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如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只会这样笨笨的给她安慰。
“晚饭还没吃，肚子饿了吧，”许温粥哭得差不多了，江拂晚从身上带着的小包纸巾里抽出一张，轻柔的给她擦眼泪，“吃过关东煮吗？今晚带你去吃吃关东煮吧，很好吃的。”
许温粥红着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一声不吭的，但是经过一轮发泄感觉已经好多了，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江拂晚领着她进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店，里面人满为患，屋里刚好有一桌人吃完，他赶紧让许温粥在那边坐下，让她看看桌子上的菜单，“看看，要什么菜，和我说我去那边点。”
许温粥看了一下，点了五个她认识的。
“好，你在这等我几分钟，我去那边让老板做。”
没一会儿，江拂晚就捧着一大一小两个碗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两碗关东煮，又拿起两双筷子戳开那层包装袋，毕恭毕敬递给她。
“请慢用。”
许温粥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故作矜持地吃了两口，她眼里亮光骤闪，猫儿一样瞅了一眼江拂晚，见他没有注意这边，她快速又“嗖嗖”两口，好吃得让她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清淡但是又很有味道，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很有新鲜感。
江拂晚余光中全是她的模样，见她喜欢，心里的担忧就放下了。
夜空中星星闪烁，有飞机路过，微弱红光的夜灯隐匿成一颗星星，一闪一闪的和其他星星没有什么不同，它隐藏得很成功。
没关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许温粥就着一杯温水吞了几颗药，她慢慢走到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再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雪停了。
却下起了暴雨。
所有教室的门牢牢关着，课间有人要上厕所，得贴着墙边走，风雨同行，走廊上全是水淌，外面的树木摇晃得厉害，有些像个想避雨的行人，不停拍打地敲着他们的窗户。
“许温粥，江拂晚，生物老师让你们这两节自习课过去改作业，他有事没来，让你们班今天值班的班干部上去坐一下班。”隔壁班的生物课代表提着她的裤脚，语速飞快的说完，转眼之间溜没影了。
许温粥看着刚才那个女孩放在她桌子上的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小测和其他作业的答案。
许温粥拿起它，从桌子上拿了支红笔，手指扣扣江拂晚的桌子，“起来了，我们要去改作业。”
江拂晚昨晚和李楷灿他们打游戏打到凌晨两三点才睡，早上居然是许温粥叫他起床的。
他脑袋在臂弯里拱了拱，下巴搁在手臂上迷瞪着，眼神游离，许温粥又敲了敲他的桌面，“快点起来。”
“班长，你让人上去坐班。”许温粥扭头和莫予求说了句。
莫予求点点头，把今天值日的班干部叫上讲台去。
“起来。”许温粥双手抓着他的手，用力往外拉。
江拂晚一站起来，她差点没站稳要摔倒，江拂晚顺着她的手往怀里捞了捞，许温粥整个人有一瞬间扑了上去，她的脸正对着他轻缓的上下起伏着的胸膛。
她的嘴唇在两个人触碰到的一瞬间吻了吻他的心脏。
不慌，淡定。
江拂晚告诉自己。
然后他就利落地把她像炒菜一样翻了个面，手改成勾着许温粥的脖子，就这样往外走去。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雨被风吹斜，飘飘絮絮飞进走廊里，许温粥走在里侧，江拂晚在外面，那些毛毛细雨就都落在他身上。
还好路程不远，飘进来的雨不大，他的衣服只是表面有点湿润的感觉，裤脚湿了一点点，其他都没啥事。
他们两个前后在彭明睿的办公桌上坐下，旁边堆起了高高的一叠叠没改的作业，有些是上周的有些是前两天的，有试卷有小测也有练习册和学习报。
“老彭真是，布置那么多作业收了又不改，就知道奴隶我们，这男人忒坏了。”江拂晚翻了翻这堆东西，禁不住吐槽道。
“先改小测吧。”许温粥也颇感头疼，她思索了下，还是先把最简单最快速的做了。
“改完要记得在花名册上登记一下。”许温粥拉开彭明睿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名册，把其中一张丢给江拂晚。
“嗯好。”江拂晚手上的笔转了转，答到。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老师授业解惑去了，只留下暖气瓮声瓮气的烘着，少年少女端坐在同一张办公桌上，两人之间配合默契，在这片静默里生出一种让人艳羡的小火苗。
外面风雨飘摇，屋里两人岁月静好。
他们俩儿做起事来都是十分专注认真的，手上动作快而稳，飞速改完了一堆，直到第一节快下课了也没说过一句话。
下课了，老师们陆续回到这里。
隔壁班的班主任回来见到他们两个正在埋头苦干，他在一边悠闲自得喝了几口热茶，就打趣道，“你们两个壮丁又被老彭抓来改作业了？”
许温粥安静点头，没说话，继续做着手上的活儿。
抓紧干完，等下可以提早下课去吃饭。
那个老师见两人没空理自己，他就扭头去和另一个老师讨论，“你看看他们两个这手速，熟练得让人心疼哈哈哈哈。”
另一个老师毫不留情戳穿他，“你哪里是同情他们，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个老师指了指他们两个，笑得开怀，“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听说他们两个是五班最皮的那几个学生，你看他们现在那么勤奋地给老彭干活，多听话啊。”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下一届我也试试这个办法，好像很有效果的样子。”
上课之前他还看了眼江拂晚两人才夹着他的教案往教室走去。
他们一直在疯狂改卷，最后许温粥先完成她负责的部分，她把笔帽一盖，缓缓叹息了声，然后揉揉手指，稍微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的肩膀。
真累。
许温粥目光突然落在江拂晚的双手上，真诚的夸了一句，“你的手真好看。”
江拂晚打分的手一顿，眼睛抬起看着她。
“想摸吗？给你摸摸。”说着十分主动的把另一只空闲的手伸到许温粥面前，极具诱惑性地勾了勾手指头。
那知许温粥半点不害羞，直接两手拿起他那只手掌，大大的，和许温粥瘦小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许温粥好奇的翻了翻，眼睛就专注在他的手上，还捏了捏他修长有力的指骨。
说不上什么手感，总之不是女孩子的那种滑腻，也不是那种经常干粗活很摩挲的手，但他其实也有小茧子，因为经常打篮球，所以会有一点干燥。
许温粥摸着他指尖的茧，用力的戳了戳，硬邦邦的，“你经常谈吉他吗？”
“之前有一段时候爱玩，现在有一段时间没摸过了。怎么，你想听吗？”
“也不是不可以。”许温粥说着，又摊开自己的手掌和江拂晚的比对了一下，十分自然地覆上去，手心贴着手心。
突然江拂晚搼起手，一把牵住了她，抓得牢牢地。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江拂晚眼里暗藏着忍耐，眼睛一下子就变成了黑洞般，里面具有极强的吸力，仿佛要把许温粥整个人都吸进去。
“……看一下你的手比我大多少。”
“许温粥，以后这种事情不可以随便做。”江拂晚严肃着脸，认真说道。
“为什么？”许温粥直白的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里什么情愫都没有，但是江拂晚不是。
许温粥看不懂，但是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江拂晚懂，他喜欢她，但是她并不喜欢自己。
那条界线一直存在着并且很清晰，她看不见，但是他可以。
所以江拂晚说，“这种举动会让别人产生一种暧昧的感觉，我会以为你在撩拨我。”
他这次把话说得直白很多，想试探一下看许温粥是什么反应。
许温粥果然触电般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我没有。”
江拂晚眼里的光暗了暗，又赶紧收拾起来落寞的神情，他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忍住失落的情绪说谎，“我知道。没关系。”
江拂晚心中沉闷，那颗情愫萌发的苗芽越发肿胀，堵着心头让人难受。
“你……为什么那么抗拒别人喜欢你？”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这个始终未得解的疑惑问了出来。
因为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喜欢她，喜欢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他也不可能蠢到一直把这份喜欢埋在心底，不做任何尝试就这样放弃。
可那天高二的那个男的跟她表白，她的反应这么大这么反常，甚至让她差点病发，导致失控，他又怎么敢随便展开行动。
被拒绝也只是小事一桩，反正他也不是那么轻易会放弃的人。
毕竟喜欢是需要诚意的。
他不是那种爱玩弄感情的人，对待感情像对待玩具一样，想要的时候玩玩，不想要了就丢去一边。
他想追她，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也不是不可以一直追下去。
许温粥天天呆在身边，他放不下忘不掉，也不想放下不想忘掉。
他得争取这个机会。
所以他左右衡量了那么久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现实是逃避不了的，但却可以做出改变。
许温粥被问得愣了愣，这让她想起了那个在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人。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江拂晚这次主动去拉住她的手腕，握得很实，她挣脱不开的。
“因为……”许温粥眼神开始闪避，想躲着他，但是她的脑袋被江拂晚捧住了。
“看着我的眼睛，”江拂晚坚定地说，“别害怕，你应该克服它。”
许温粥眼睛被迫直视着他，她看见了他眼里的坚韧，他正色的神情比沙漠里的白杨还直挺，这让她感觉他好像是自己可以依靠的那座山。
几乎是鬼迷心窍的，她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