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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是个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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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一停,灯光一灭,把场下众人吓得不轻。

    黑暗中隐隐见到有许多人在台上置换道具,这时候才开始慢慢回过神来,原来已经结束了。

    刚才那个看似无厘头的黑暗童话故事一样的舞蹈,现在回味起来心里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

    还没彻底从刚才的舞里走出来,台上的灯光“噌”一下又亮了起来,众人下意识闭了闭眼。

    哦对了,他们好像是有两个舞。

    两个舞一起跳吗?

    前面那个已经足够震撼人心了,这个呢?

    只见刚才还一身西服的学生们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古色古香的汉服,有的提着剑,有的执着书,有的捻着一根竹笛,有的拿着纸扇翩翩起舞,有的挽着长陵踩着小碎步走来。

    这一束光分成两束,最大最亮的一束照在起舞的人身上,一束照着其他几人,单独在舞台中央的人翩翩起舞,在角落里的六人就开始上演一幕幕小话剧。

    有人舞文弄墨,像在述说一个书生上京考试却总不得志,不甘平庸,却又与天下所有读书人没有任何不同,不突出也不逊色,回到家中也不会耕农,仿佛就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他悲悯地不停起舞着,从没放弃过,到了那一天,他就像颗迟迟不发芽的种子终于破了土,出人头地了。

    有人驰马试剑,手腕翻转身姿轻盈,一剑舞动,剑剑志在江山。这次说的是一个年轻的将军,带领百万雄兵,挥戈返日,一寸一土地击退倭寇,打下江山,戎马一生,他一股浩然正气在身,每一次拔刀刺剑,铮铮铁鸣说的全是热血英豪。

    有人于竹林深处煮茶听雨,抚琴的,吹笛的,一曲离殇,声声诉不尽衷肠。其中的忧愁仿佛能把天地都打动,这雨悲戚地下着。琴声忽而高忽而低,抑扬顿挫,激流勇进,似小溪潺潺流水的柔情,又似瀑布直泻三千尺的喧哗。世间战乱连连,百姓痛苦不堪,而他们的君王日日笙歌,他们的国度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有人身姿妙曼,歌舞升平,长长的披帛像花一样被抛起来,就绽放出万般风采,她在悬崖陡壁上跳舞,脚下是万丈深渊,可她却从不低头去看一眼。凄凄惨惨戚戚,柔弱的身体里却爆发着一股无畏无惧的壮烈来。这场说的是一个弱国公主即将被送去和亲,她终究是无法和心悦的男子厮守终生,这次家国的重任肩负在她身上,她虽害怕前路却也绝不会退缩,就让她在自己的国家最后再跳一支舞吧……

    就这几分钟分钟下来,说了书生的前途,说了将军的霸业,说了退隐老臣的忧国忧民之心,也说了小国公主以身许国的爱国之情和爱而不得的伤心……

    一舞毕,场下的人个个呆若木鸡,先是长达十多秒的静默,之后就是如雷般的掌声。

    这露天的舞台,连大地也看了一场精彩。

    若说他们跳的第一个舞讲述的是丑恶阴暗,揭示一切见不得光的污秽不堪,那么第二个舞谈的就是光明磊落,呈现出一切美好的襟怀磊落、不愧不怍。

    就像世界上任何的一切都同时具备着对立相反的两面,并没有绝对的对或错、黑和白,因为一切影响最终结果的因素都太多了。

    今晚高一五班带来的表演必然是精彩绝伦的,即使不是压轴出场的节目,但是必不会有人能很快的忘记它,这可以说是今晚所有节目中最有观赏价值最高能的一场表演了。

    毋庸置疑,今晚的第一确实是属于他们七个的。

    “等下去庆祝一下?”刘文涛放松了姿态,大家的脸上都尽显快意,校庆终于结束了。

    “行,我请大家喝奶茶。”许温粥点头,今晚她要请客。

    “那么大方啦?”江拂晚故意揶揄她,手掌又碰了碰许温粥后脑勺上的小丸子,甚至大胆的掂了一下。

    “走开,别搞我发型,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许温粥伸脚去踹他,没踹着。

    “哈哈哈……”所有人都被她这话逗得哭笑不得,原来粥姐也是个非常在意形象的女孩子啊。

    今晚大家都很活泼呢。

    也对,这是个值得开心的夜晚。

    晨阳中学的七十年校庆举办得很隆重,不仅有人在时刻拍摄录像和进行现场直播,还请了往届一些有大成就的老校友回来,当时晚会他们就坐在最前排,旁边还有一些其他学校的领导,甚至教育局也有人来观看了一下。

    毕竟七十年的历史并不算短了,这所学校在建立之初也是非常出名的,特别是前三四十年,那段时间就是晨阳中学曾经最辉煌的时刻,当时它的名字叫做程门中学,取之“程门立雪”,指学生恭敬受教,尊师重道之意。

    然而盛极必衰,之后很多后起之秀冉冉升起,它也就慢慢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它也是北川市的重点中学,很多业界大佬的母校也是它,所以这次校庆的举行也算是倍受关注了。

    校庆结束的这几天,在网上广泛流传的视频里十有八个都是那天晚会上高一五班表演节目的视频和照片,逢人称赞。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神仙表演?”

    “小姐姐小哥哥们的颜值绝了,服装道具也很用心啊!”

    “这边建议直接出道好吗?”

    “看第一遍他们第一个节目的时候真的有被吓到,这是什么恶魔盛宴啊!!!”

    “所以最后那个戴眼镜穿深蓝色西装小哥哥对小白裙妹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有没有那位大哥大姐来解读一下?”

    “那我来说一下我的想法就是,这是一个只属于恶魔的舞会晚宴,每个恶魔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但是他们应该都知道他们之间有混进去一个人类,也就是‘鬼’吧,他们通过和别人跳舞,还有最后那个交换玫瑰的仪式,最后找到了‘鬼’之类的吧……”

    “我感觉也是,不过他们都长得好好看啊,特别是那个穿小白裙的妹妹,那就是小仙女本人啊。”

    “话说他们第二个舞也有够绝,和前面那个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风格,对比太激烈,我想忘也忘不了。”

    “……”

    诸如此类的夸赞赞不绝口,总之许温粥他们七个这个小团队最近算是火起来了。

    人红是非多,更何况有人在背后推澜助波。

    很快,一些不好的言论就流传出来了,大多数都毫不意外的指向许温粥。

    不过许温粥并不怎么上网,或者说她一般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会怎么去关注这些,因为她并不追星,也很少上网,所以对这些东西的关注就寥寥无几。

    她自己不知道这些事,但常常在网上冲浪前锋的李楷灿他们和其他同学明显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今天风和日丽,十二月的冷冬像个不讲人情的老古板,冻得人恨不得一辈子不出门。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晚,以前十月就开始飘散的雪花如今十二月了也不见踪影。

    大概是秋天枯竭的荒凉把泡沫一样的雪花绑架了吧。

    它们偶尔也会感到寂寥,也会需要陪伴的。

    许温粥这天照常来学校上课,她穿得很多,里面有保暖衣,还穿了有毛的卫衣,最外面是大棉袄外套。

    她出门前看了一下天气情况,今天最高温也只有三度,最低温都到了令下六度,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冷的冬天。

    干冷干冷的,很难熬。

    可算来到教室了,一进门她反手又把它关上了,这样可以隔绝一些外面的寒冷,而且室内有暖气,舒服极了。

    许温粥惬意的舒了口气,把臃肿的棉袄脱下囫囵地塞进抽屉里,塞得满满的。

    “粥姐,你最近没怎么上网吧?”李楷灿受不了这种让人揪心的氛围,许温粥进来到现在也没开口说过话,他忍了忍还是憋不住了。

    许温粥一路上过来不是没感觉到同学们对她投来的视线,很熟悉的感觉,她半点也不陌生。

    “没有。”

    “那你最近都别看网上那些东西,别人说什么你也不用管他们。”张潍城皱着眉,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男生也严肃着脸,看着让许温粥不习惯。

    “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自己有眼睛都能感受得出来。”刘文涛眼神若有若无的警告着班上一些因为网上的言论而摇摆不定的同学,指桑说愧。

    江拂晚今天有事请假了,没来。

    “你们不用那么紧张,”许温粥突然笑了,“我大概知道网上都说了什么了。”

    此话一出,他们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

    这事他们已经和江拂晚说了,他请了一周的假,好像是回家那边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希望晚哥有办法解决这事。

    他们坚信网络上说的话都是招摇,但是许温粥却说,“他们也不是全都在说假话。”

    “我是个精神病人,我有双向情感障碍。”许温粥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面不改色,不咸不淡的,她接着说。

    “有时候情绪也确实不受控制,我差点打死过人。”许温粥微微笑着把这话说了出来。

    “哗啦——”一下,班上断断续续响起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不敢置信,震惊的同时也感到害怕,他们一些人看向许温粥的眼神也变了。

    陡留下不知所措的几个少年,他们欲言又止,觉得有些不对,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温粥……”刘文涛他们几个头一次没喊她粥姐,而是连名带姓的叫了她的全民。

    门底下有条细缝,冷风带着寒气不停地往里钻,一教室的暖气这时候好像也抵不上那丝丝缕缕的冷风了。

    他们也说不清到底是身体更冷,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许温粥想了想,也把那件事情说了出来,“校庆之前我在教室晕倒那次,老彭和江拂晚送我去医院,后来老彭回来了江拂晚留下来照顾我。”

    “那天早上我刚醒来的时候,江拂晚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那个时候拿着水果刀抵着他的脖子,我差点杀了他,但是他唤了我的名字,我清醒过来,才赶紧把刀扔了。”

    “晚哥他……”李楷灿也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硬。

    “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许温粥知道他想问什么,无所谓的也告诉了他们。

    “起码这些确实是真的。”许温粥好像怕他们忘了,特地强调了一下。

    诺大的教室里,坐着几十号人,他们这时都像只不会说话了的乌鸦,喉咙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们都成了沉默者。

    他们年纪轻轻,才十几岁而已,什么精神病杀人犯啊这些东西仅仅只是听闻,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过。

    他们都是被保护在温室里的娇花,经历贫乏,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他们顿时哑口无言,也就像根木头一样,做不出什么反应来了。

    讨厌许温粥吗?

    也没有。

    她长得很好看,虽然没怎么和他们说过话,但是看她平时和李楷灿他们这群捣蛋鬼在一起,半年相处下来,感觉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他们之前只是觉得她有点沉默而已,说沉默好像不太对,安静应该更加符合。

    现在他们却是有点恐惧和害怕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她是个精神病人。

    在大家的印象里,精神病人都是很可怕的。他们也许会突然大笑,也许会对着空气说话,也许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举动来,也许会突然大吼大叫。

    甚至是突然暴起拿起什么凶器来要杀掉他们……

    许温粥也是精神病人,精神病人都有可能会做的那些事情她也可能会做。

    长得再特别的罂栗花也是罂栗花。

    许温粥为什么要坦白这些?

    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去撒这些谎。

    说谎很累,要时刻记着不能穿帮,为了谎言能一直保持下去,甚至需要不停地撒更多的谎去圆。

    所以说谎真的太累了。

    而且她记性不好,肯定会有一天不记得的。

    所以她就这么说了。

    至于结果,无非两种,她知道的,这些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他们会害怕,这很正常。换她她也可能会害怕。

    但是她不能像个小丑一样显得慌乱,起码得维持起她有面对这些事情的经验来。

    她起码得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狼狈,这是她最后能维持的一点点体面。

    希望自己不要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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