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首凉凉
今次之饭食,赵祯吃的并不饱,但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实际他本人心里已经饱了。
且其当下虽不知道母后会如何处罚表兄,但他能猜到的是,表兄刘平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甚至会三进牢狱。
要不要将这个消息为表兄提醒一下?
从某种方面将,赵祯是有这个想法的。
至少从之与刘平交往过程来看,与之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很是轻松。或者,他真的是将自己当做了表弟,而不是大宋皇帝……
赵祯略一想,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皇宫内外,为母后严格把持,于他而言,如何将消息送出?
何况,从内中影响来看,自家表兄这所做所为,他愿意相信是无心之举。但从影响和结果来看,却是于他赵祯的天下治理产生了极强的不稳定。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他应该紧紧的站在母后和朝臣一边的,就如同近一年来,有大交锋的宰执吕夷简就因此,主动与母后握手言和,并以说道,两人几乎是同时决定要行大义灭亲之举。
他赵祯又能改变什么?
取其所长。
表兄是有不少长处的,比如书局、游乐园,乃至于书院,从目的来看,为大宋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而且这一切,他都没有用掉朝廷重的一分钱。说是表兄如此做的根本原因,为旁人之所想,是为了推翻他老赵家的根基,赵祯是怎么样也不会愿意相信?
因为,他信任刘平这个人。但却不能相信在此举动之后,延伸扩散出来的影响。
渐渐理清了思路,赵祯回往殿内的步伐,也都稳重了许多。
待之回到了寝宫,赵祯翻阅了两下最新一期的万卷杂志,便是他平日用来打发睡眠时间的小故事,当下也变得索然无味。
望着面前摇曳的灯火,赵祯悠悠叹了口气,心道:
“唉,表兄,这可不是朕不救你,完全是朕也无法伸出援手!”
而实际上,关于刘平之事,因涉及到了大宋太后,大宋皇帝,大宋宰执,乃至于东京城内诸多的权贵。
遂而,与之的处置,很难于短时间内达成一致。前两日之吕夷简与太后刘娥之通话,只是在深思之后,表明了想法和意志。
而于皇帝赵祯获知这几日,才是商讨之重点。
而一旦有人的加入,就一定会有泄露,此为不可避免之事。
但即便是泄露,旁人也不担心刘平会潜逃。
他于大宋有家庭,有亲朋好友。
若是之不想因之儿连累,便是好好待着,等待某一刻的束手就擒。
吕府。
今日的东京天色是暗的。
吕哺安一大早,打算偷偷的流出府邸,往外寻几个狐朋狗友做做乐子。
他手里正拿着蛐蛐,他本人于这段时间,自然也是迷上了斗蛐蛐。
于手中的蛐蛐,吕哺安花费了一百贯钱买下,并取名为“猛虎”。
“猛虎”毫不埋葬他的名字,便是在此中几人的“对战”中,与旁人之比拼,不落下风,连连胜利,早为吕哺安翻了本。
今日溜出去,自是为了让“猛虎”再为他多赢一些钱。
自上次于客舍事之后,也不知道老爹吕夷简是怎么回事,直接缩减了他的开支。导致平日习惯大手大脚的他,一时间难以有些适应。
这不,才想到了如此争外快之想法。
想法很现实,吕哺安至少敢作敢为,也成功了。
咚咚!
他刚往外跑了两步,在一个拐角处,忽然发现父亲吕夷简竟亲自出去迎了一个气质非凡的中年人往书舍方向而去,即是身后也没有让仆从跟着,两人或觉得身边无人,遂小声相谈。
吕哺安虽没有听得完整,但“刘平”二字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入到了他的耳朵。
“去看看?!”吕哺安眼珠一动,且观老爹之于态度,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到上次为刘平之欺负,吕哺安因之有求于人,暂时还有报复的打算。
但现在,看老爹之严肃模样,自家这位便宜姊婿,多半犯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只要刘平痛苦,四舍五入,那就是他的快乐!
吕哺安忽然觉得,当下偷偷溜出去,斗蛐蛐也不香了。
然后,即保持在一个很好的范围之内,蹑手蹑脚的跟在后侧。
老爹吕夷简的书房,隔音效果很好。
于外面站着,就是贴在大门的墙上,也难以听到内中之交谈。
但吕哺安正巧知道书房之外,那里有一个小洞。
此间之小洞,正巧对着窗户之下。
他走过去,试探性的将耳朵转过去。
还别说,声音是小,但话语很清楚。
“吕相,其中之事,你已近为太后回禀了。我等这两日经过紧锣密鼓的商议,也拿出了方案。但因官寺人员往来复杂,所以只有适逢今日的休沐,来和你特意说明一下!”
这是那个中年人的话语。
吕哺安将耳朵再靠近了洞口,直直的贴了上去。
“你们是如何安排的?”他爹开口了,吕哺安甚至能想到自家老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皱眉深思的表情。
中年人叹息道:“苏公昨日也入了宫,问了问太后的想法。太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还是很明确。刘平之于事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于安庆书院,太后的意思是,官家很看重,是不能浪费。在于刘平抄家之后,其中钱物就用于内中之于运转,继续以官家之名。但内中之教导之事,当按照国子监的办法来做。怎么说,也是为我大宋输送人才。
关于万卷书局,此掌控书籍之地,同样收回国子监管理。
各种小说,乃至于杂志当以取缔。但可以将朝中下发之政令,每以刊印之。
还有刘氏工坊,此当为收回于内府……”
吕哺安在墙外默默的听着,整个嘴,不知不觉间,长得老大。
他想过刘平惹上了事情了,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都弄到抄家上面了。
所谓死罪可免,但谁不知道还有什么处罚!
此中事情,都长在人的嘴上,可谓是底下人想怎么做就会怎么做。
由某种方面将,刘平这次诚当是脱下一层厚厚的皮。
不仅如此,念及万卷书局今后会被取缔,没有小说,乃至于他最爱看的杂志后,吕哺安于刘平的小报复心理,都消散了不少。
“以后的日子又要变得枯燥了吗?”
吕哺安心叹道。
这几日里,每到家学课堂上,与同窗偷偷交换小说,共同讨论剧情,已经成为了他爱好的一种。
若是以后万卷书局不生产小说,乃至于东京城的盗版都消失了,那可怎么办?
要不要事后将几个写小说的,几人商议一下,邀请到家里,专门给他们写?
自己这吕家肯定是不行的。
原因无他,老爹吕夷简若是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将写小说的揍死,但便是他这个最得喜爱的小儿子,就一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有了,趁着万卷书局还没有关门,不,应该说是没有停止小说供应。我完全可以先发一步,将内中书籍全部都买下来!
以后可以以独本的形式,单独买卖,发了发了,真的发了!”
吕哺安心里乐的开花。
与看小说相比,他人之虽小,但于实际上,更喜欢钱!
钱可是个好东西!
吕哺安正想行动,但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打算听听内里之人,会继续说什么。
“此中之于事情,吕相是觉得以刑部处置,还是大理寺,亦或是开封府比较妥当?”
此中之于话语,让吕哺安有些心惊。好家伙,都要动用大宋此中三个衙门了吗?
那位便宜姊婿到底犯了何事?
不知为何,他怎么有点小小的骄傲。
或者,待事情开始了,他可以向一群狐朋狗友吹嘘,看到没,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姊婿,一有事,连此三府衙都要动手!
在屏住呼吸,偷听之间,吕哺安注意到老爹吕夷简发话,此中之意,明显是定性之言语。
“三者联合吧!以大理寺少卿方会,开封府衙常坚,刑部侍郎,各组成朝廷彻查之臣,以做详细安排。
夜长梦多,且与朝中的权贵通气后,指不定会生出其他什么波折。就以明日而行动吧!”
听到这里,吕哺安已经能确定,刘平犯得事情,定然不小。
他只想继续听下去,忽然发觉耳边传来了呲呲的声音。当他转头,望去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洞里有一个小老鼠冒出了头。
吕哺安吓傻了,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半会反应过来,但想到里面的人,忙用双手捂住嘴,然后连滚带爬的离开。
其之于小时候,为老鼠给咬过。所以,便是长大以后,也非常害怕老鼠这种动物。
走到半路上,才想到蛐蛐还没拿。
等回去之后才发现,蛐蛐死了,只剩下了两条腿,显然是被老鼠给吃了。
吕哺安欲哭无泪,这不仅事设一百贯,更是断了他的财路。
差距道有门开的生意,他忙手持完东西,三两步跑到了一边的位置。
于墙角处,看到老爹将那人送走后,他才从另一个小路绕回了住处。
蛐蛐没了,悲伤是悲伤,但日子还要过下去的。
不得不说,与面对危情而言,他个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万卷书局的所有书籍,都买下来!
然后,今日爹他们商谈之事,或者……可以卖个好价钱?”
吕哺安心中一动,摸着下巴道。
其中商谈之事,对谁伤害最大,提前告知,那价钱就最高。
所以,买家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想到那个便宜姊婿,尚在书院,便是他想要见面,也见不到。
吕哺安就有些苦恼,何况见了不一定能拿到钱。
在这片刻间的思衬上,他将注意打到了阿姊吕文茵的身上。可想到阿姊吕文茵上次归家于之对待的也不错,吕哺安默道:“用市面上的话中,此中事情,价值千金。嗯,看在阿姊的面子上,就打个八折,作价一千贯!
且这等事情,还需要我自己去,若是旁人去了,阿姊还不一定相信。
对了,小说书册之事,当让人帮我代劳去买,让身边之仆从而去,总有人打小报告,说不定爹就猜到我之所为了!”
吕哺安于窗边的来回踱步中,将事情思考的一清二楚。
接着,他马上从床底,取来了自入东京以来积攒的所有银票。打了个小包裹以后,没有交任何人跟上。
先去找了城东的地痞流氓张二蛋,让之帮他去买书,且租住一个院落拜访。连恐吓带着威胁之中,张二蛋举着双手答应,并发誓一定安排好。
随之,吕哺安即往刘宅而去。
说实话,于刘宅的道路,太过错综复杂。
当他到达刘宅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心想很快就能赚到钱了,他心里不自觉的欢快了许多,就是行走之间,也是轻轻的哼着歌曲。
但这种开心,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
当吕哺安到达刘宅之地,得由刘宅的仆从之言,他方知晓,原来自家这阿姊,今日一早,方被接出城外庄园居住。
吕哺安除了白跑一趟外,另带着几分不安的神色。也不对啊,今日可不是书院的休沐日,据闻那为姊婿还兼职着讲师之事……
会不会是那便宜姊婿,早发现了不对劲,故特行此事?
吕哺安是越想约觉得有可能。
“完了,一千贯就这么没了,还害得本公子白跑一趟!”
吕哺安拿着扇子,左右扇了扇,然后用衣袖擦了下整张胖脸之上,弥漫出来的汗水。
皇家庄园内。
刘平确实旷课了,来特意带着妻子出来散散心。
宫内宫外之事,利益连接之下,自有人会向之言语。
便是于前日,也就是吕夷简进宫当日,就有交好的权贵,向之透露消息。
面对此事,犹如当头一棒,刘平渐渐回神,是他这两年有些锋芒毕露了。
若是真的挣点小钱,当个懒散的闲人,或者就没有这一档子事情。
而之于不自觉所做的事,却是触发了大宋掌权者的逆鳞,尽管这里面还有着亲戚之于关系,但在权力面前,一切都变得浅薄。
这一次可能真的要凉凉……那就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