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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是朕的好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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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认为很自豪骄傲?所以官家昨夜一夜未眠,便是今日朝会,苏子墨他们言谈西北边事,这等国朝之于重事,汝也在打瞌睡?

    是不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太后刘娥这一连串的质问之下,殿内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都低下了头。似乎担心自己会再触怒太后,同时,有些疑惑,大宋官家这两年来,成长的很快,很重孝道。

    怎么又从哪里惹得太后生气了?

    也有聪明的侍者暗暗猜出来,太后当不是为了官家的打瞌睡而动怒。完全是因在国朝重事,大宋存亡的大事之上,与那个东京传的沸沸扬扬的安庆书院之事上,略显因小失大,这才使得太后动怒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后看出官家的骄傲,有心打压官家的傲气,以之脚踏实地的行为处事。

    但于这个问题上,绝非他们这些下面人能够插话的,便是时常跟在赵祯身边的几名侍从,也于心里默默祈祷,盼官家能躲过太后的这次训斥。

    “儿臣……儿臣……”

    太后如此严肃,加上毫不掩饰的斥责,让赵祯瞬间感觉碗里的饭菜不香了,即是额头,也有冷汗冒出。

    但他没有擦拭,在偷偷望了眼太后刘娥,发现太后眼中的表情毫无变化后,赵祯的神情再次复杂起来。

    太后说的事实,他同样知道,自己这件事上,做的不对。

    西北战事,自然比安庆书院荣誉院长这个小事重要,于此确实是他犯了错误。

    错了就该承认,赵祯很明白这个道理。否则的话,母子间发生矛盾事小,因自己,连累到表兄建起来的安庆书院,以为事大。

    赵祯还记得,前几年,因为自己嘴馋,让内侍往资善堂外的街面,买了些吃食,而后便是表兄经营的一整条街,都被母后拆掉的事情。

    孟母三迁,而自家的母后,上演“三拆”也说不定。

    “儿臣知错了!以后定不再注意这些消失,当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治理国政之上,也绝对不会再犯今日之错!”

    赵祯忙起身,躬身一礼道。

    在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其实也为汗水打湿了。

    这边躬身而立之中,赵祯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是大宋天子,但头顶有太后,底下有朝臣。所谓万万人之上,其实也有太多的不得已。

    一如眼前。

    下一刻,太后刘娥的声音终于是缓和了许多,但其中敦敦教导之意,却是难以掩饰。

    “如安庆书院,这等掌教化之地,为大宋输送人才之所,官家多投入一些注意力,此中之事,本没有错。

    但官家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赵祯抬起头,脑袋却是在不断的思索,他朗声道:“儿臣不应该时时关注,底下有人操作,儿臣只需要知道结果。能知道他为我大宋输送人才就对了。

    于儿臣而言,当然是结果比过程更重要。因为天下之事太多,儿臣不可能面面俱到,将所有事情都关注。

    需要关注的,乃是为朝臣争执的国之大事。

    且于此之中,儿臣最需要做的是倾听,以及最终的决定。

    因为儿臣是皇帝,臣子才是为皇帝服务,但皇帝绝不会是为了臣子服务。

    这是礼仪,同样是尊卑。”

    说出这句话,赵祯只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于此一问一答中,他的头脑越加的透彻,渐渐明白,母后为何生气了。

    母后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而一个合格的皇帝,一方面要有自己的判断,另一方面,诚该处变不惊,学会用人。

    赵祯这口气还没送完,但听耳朵一畔,太后刘娥所言,与之所言,有些不一样。

    刘娥有些困乏的揉了揉额头,望着下方皇帝躬身的模样,然后摇头道:“官家说的对,但官家也说的不对。

    官家之上,以为用人,决定。

    但却忽略一个要素,若是有人欺上瞒下,官家就会是被瞒在鼓里的木偶。”

    木偶是个玩具,自刘平为即将出生的儿女,专门开了家玩具店后,小木偶,小人偶,就成了东京城内的新风尚。许多士子现在出行,折扇是必备,但紧俏的木偶之物,同样是重要的装饰之物。

    赵祯的寝宫里,就有木偶摆设。

    太后这意思,他隐隐能明白。

    现在的他,实际上,还未正式参与朝政,是一个半主动,半被动的木偶。

    刘娥的话语稍微一顿,即见之继续道:“但官家说的对的地方在于,官家于很多事上,只要结果。

    但于实际上,未免蒙蔽,官家要了解过程。而这种了解,绝非是放入太多精力的留神。

    官家明白朕的意思吗?”

    赵祯点头应道:“儿臣明白了!”

    他心里实际在嘀咕,这不就是一前一后,一明一暗之事,以及个人精力的有效利用。

    不知为何,他竟然想到了两月前,万卷书局新出的一本《如何提高效率》的书籍,据闻此书,还是表兄刘平编写。

    其中不少内容,于赵祯的影响还是蛮大。

    刘娥并没有说完,而是在宫女撤下凉了的饭菜之时,慢慢向侧殿移去,赵祯亦是随往于后。

    “还有就是,教化之事,从实际来看,确实能为大宋输送人才,以为必官家之治理。往大了说,则是事关国朝民生,甚至于事关大宋之于稳定。

    官家能投入一些精力于内,尤其是面对一个新鲜的事物,就如刘平创造的教授模式。

    最重要的不是说,而是看。更不能沉沦其中。

    若是在发展中,于官家之统治有利,那当然应该大力推广。但如果于官家之统治无利,乃至于大害之时。

    官家不应该纵容,而应该毁灭。

    官家读过《道德经》吗?”

    《道德经》一书,赵祯只是略一浏览过。

    让过去一段世家,喜欢读从万卷书局流传出来的小说,其实胜过许多枯燥的文选。

    “儿臣读过!”赵祯于后颔首道。

    刘娥来到榻前,在之缓缓坐下后,望向赵祯道:“那官家也应该记得《道德经》中所言‘古之善者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然后乃至大顺。’

    此中之于篇章吧?”

    赵祯点头道:“这句话儿臣记得,母后今有所言,是希望儿臣与百姓一样,属‘愚昧’,于此之下,天下之于大治才会顺利?”

    刘娥拿起宫女递过来的茶水,借今日之机,她或当为皇帝讲讲其中道理。而在听闻皇帝的回话后,刘娥就明白,便是资善堂的那些讲师,无论是朝臣,还是大儒,应当是都没有认真解答过这句话。

    “官家之看法,错了!”刘娥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下首的椅子,叹道。

    从旁殿,到达侧殿之路上,赵祯已经回转了心情,不再思考先前之事,即知母后于此,是有意来教导于他。所以听得格外认真,记得格外认真。

    现在突闻太后的话,他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压抑。

    错了?

    是朕理解错了?

    还是老子说错了?

    亦或者,两个方面都有?

    刘娥观皇帝之表情,心即知晓,皇帝是没有从自身的地位出发,以开悟此中所言。

    她遂道:“官家可曾听说过‘大智若愚’此话?”

    刘娥刚一问出,心里就有些腹诽,大智若愚,大宋皇帝若是没有听过,那资善堂的所有讲师,都该拉出去砍头了。

    见赵祯点头,刘娥神色一肃道:“官家以为明君,其实要做的就是‘大智若愚’。

    此中之‘愚’,可不是真正的‘愚’。

    官家需要慢慢去误。

    而于民者,只有民‘愚’,也就是不生出如百家争鸣之端,天下才会稳定,赵宋的统治才会稳定。

    如天下之于学序,书院,乃至于国子监太学,其实从某种方面将,应该是官家实行教化之所,但同时也当是官家驾驭万民的办法……

    但安庆书院是个例外,刘平于此,他想要放开的是教化,但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万民之思想。

    于农事,匠工之处,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让他于士子,与权贵子弟间,不再是‘愚’民,而是‘开’民的话,此即有危险了。

    就在前日,吕夷简说的事,官家当时不在,但朕可以再将给官家说与。

    这事还是发生在当下议额游乐场之事……”

    在听完母后的诉说之后,赵祯的脸色同样变得严肃。

    人生而平等。

    听起来是有道理,但是,人之出生,不应该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吗?

    他是皇帝,他的儿子,就一定会是皇帝。

    其之所为平等,那不是坐在皇室的脑袋之上,也是应有之意,或是有人谋反作乱,取代赵宋也是平等于天命?

    小的地方看,无伤大雅。但是,往大了看,那确实如母后之言,已经在动摇赵宋之于国本,动摇他老赵家于万民之驾驭统治了。

    甚至于当下,还在市井之中,默默衍生出了什么各种教。

    这是个非常非常危险的讯号!

    更是违背祖宗传下来的礼仪,如夫为妻纲,女子无才便是德。

    而如开设安庆书院巾帼馆时,朝中就有人大加反对。

    从某种方面讲,表兄似乎已经背弃了他“士大夫”的身份,妥妥的“无礼”之人。

    这恍惚间,于赵祯看来,表兄似乎不属于大宋,跟与大宋之于环境,格格不入。

    也难怪,即是吕相,这次也难得同母后说道,想要抑制这等危机的说法。

    是的,此中至于说法道理,实在是太过于不合适。连赵祯在理解内中代表的意义以后,也不自觉的激出了一身冷汗。

    赵祯现在倒不是有多么担心,这等“开民”之思想,于接下来会传播下去。因为在得知内中蕴含之理后,便是开封府等诸多官府,已经开始行动,将所谓有执意、心怀叵测的人给抓了起来。

    他现在担忧的是,表兄刘平,今次可能遇到的危机。

    上次表兄因事牵连,面对的吕兄一系的打压,入了牢狱。

    这一次呢?

    母后都看不下去了!

    在事关赵宋国朝命运之上,表兄宣传出来的这等言论,以赵祯从万卷书院书籍之内学到的新鲜词语而言,用“作死”形容,或更为妥当一些。

    表兄刘平现在就是在“作死”的路上,渐行渐远。

    或者他不注意,或者他天生以为如此,才会没有如此的防备……

    但无论是那一种情况。

    赵祯都能够猜到,表兄其人于当下,当是危险了。

    在即将离开此地,于母后告别时,赵祯想了想他那日看到过的表兄笔记,其人心里很确定,表兄骂赵宋,骂朝廷,但于大宋的忠心,应该是没有异议的。

    相反,表兄之许多之建议想法,还给了他不少之灵感。

    不看亲戚,就看在这个方面,他本人,又如何能做事不管?

    遂而,赵祯还是顶着头顶的压力,面向闭目养神的太后一礼,道:“母后,表兄乃是初犯,或是他没有在意,遂说出了此中之言论。但于大宋的忠诚之上,儿臣实可以得到保证。

    遂,儿臣希望母后能够网开一面,于表兄于理,相信表兄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赵祯心里默叹,表兄,我也够意思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谁让我这个皇帝,也不容易呢?谁又让你触犯了我大宋的安稳呢?

    就是朕身为皇帝,在这个时候,从大势来讲,其实也容不你。

    刘娥似乎知道赵祯在担忧什么,她笑了笑,道:“若是刘平能够真诚的悔过自新,于吕夷简府上的时候,就应该服软了。

    但他没有那么做,还是固执的坚持。所以在他看来,他所做的一切,理应是对的。

    于此,朕不相信吕夷简会骗朕。

    而且,当下刘平掌控有万卷书局,又有安庆书院,全是掌教化之地。

    朕又怎么安心?

    刘平若是知道,官家为他求情,应该很高兴。

    还有一事,官家应该也看过刘平的那些笔记。

    恰好,朕这里有更为详细的。

    若非朕了解刘平他于大宋之忠诚,朕会让做那么多事。

    不过,这一次,非是朕能决定的。

    朕为了赵宋,为了官家,有必须去做的道理。”

    赵祯幽幽一叹,他告退方离开两步,即又被后面的母后叫住,但闻道:“天下之于选秀已经开始,朕打算在选秀结束后,以官家早行婚事!”

    赵祯转身一礼:“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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