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子的开心事
直到夜幕来临,欧阳修往儒学馆的学舍而去,路上碰到一些讲师,方明白了儒学馆的大概。爱阅读Ш?om
儒学馆,不仅仅是学习《论语》《孟子》等名篇教学,以及文章书写之法。还包括算科,地理诸事。
据闻算科和地理,乃是学院院长主编,东京城请来的不少夫子旁编的。
在得晓欧阳修乃是新来之讲师后,一名李捷的讲师,非常热情的将之迎接到了儒学馆讲师们的临时备课之所。
此地与学子们的学舍相连,但看厅舍之上,书写着“办公舍”三个大字,于下侧还有一行小字——学子入内,请先通报,无事者无扰。
但一入内,欧阳修就发现,内有三十多人正各自坐在桌凳之上,神情肃穆,偶尔会轻声交谈一下。
且其中,多是如他这般的年轻人,当然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应该就是儒学馆的所有讲师了?
欧阳修暗暗点头。
这在此刻,尚未进入舍内,即于舍门畔,但随行的李捷道:
“欧阳讲师,如你所见。因在住舍,讲师们之办公效率并不高,且少了平日教学之时的一些列讨论之事,遂于院长安排之下,我等可于此以作习练。”
欧阳修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小翠姑娘之言语,点头道:“是因为主舍楼没有建造好?”
“正是如此!”李捷为欧阳修能知道这点并不奇怪。他随之指了指前方有些空着的桌子,道:“欧阳讲师自可以于其中挑选出一个位子,以做应学之地。
另外按照学院之于规定,每一个讲师都要带一个班级。”
“班级?”
李捷点头道:“欧阳讲师,可以将之当做是军中的一个屯。而我等之于班级,恰也是五十之人。
作为负责班级之讲师,有督管本班级之内,学子学习生活之诸事,还有为学子每岁打分评比之事。
这里面全看学子们的自行学习,讲师者,只负责从旁辅助尔。
但有不及格者,当应留级重修……”
欧阳修听完以后,只觉安庆书院,由外部看去,似乎松散,但实际于内部,非常之严格。
严格,也不是规章制度的简单严格,而是于考核方式之严格。
也难怪让许多家庭,以为自家的纨绔子弟,有大幅度的进步之感。
说起来,在基础的教学之下,让学子们学到知识,纪律仅仅是辅助之用。更大的方面,则是每个学子,能够自学之,由此而取得相应之进步。
这是大宋诸多书院不具备的。
儒学馆如此,想来书院其他学馆,理应也是如此。
“李讲师,不知当下哪个……班级或有空缺,需要我之管理?”欧阳修没有打扰内中同僚的工作,而是自觉站在舍外,感受着清风,问询道。
李捷平常,本是负责儒学馆的教学工作。见欧阳修能够如此的进入工作状态,很是赞赏,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翻看一边后,道:“二十班的正有空缺,院长将此职位,命名为班主任。班主任者,每月可额外得八百钱之补助。”
欧阳修一礼道:“那在下就不打扰李讲师了,我先去看看自己之班级!”
李捷微笑点头,看欧阳修走远了,这才想起来,忘记告诉欧阳修儒学馆二十班的位置。但上各有门牌做记,这位欧阳讲师应该能找到的吧?
此外,二十班的刺头不少,但因多是权贵子弟,又没有讲师原因接管,现在这位欧阳讲师而去,也不知道行不行?
欧阳修自然不笨。
踏入学舍,便是于夜幕中,看向舍内,安安静静的学习氛围,一路走去,依照门牌,他当先寻到了二十班的位置。
但而,找到地方以后,欧阳修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外,透过半掩的窗户往内观察。
他赫然注意到,无讲师于内,即是一个班级的五十人中,有人认真学习,有人交头接耳,另有人在呼呼大睡……可谓是学子百态。
正在这时,欧阳修的眼睛眯了眯,他发现了三个“熟人”,正是今日于厨舍偶遇,那三个扬言要抄作业者。
于此三人,欧阳修特别记住了。没想到,现在还真偶遇上,还是处在自己的班级。
哼哼哼!
让汝等不好好进学!
还行摘抄如此苟且之事,当真是有辱斯文!
欧阳修心中冷哼。
他特意收起了方才发下来的腰牌,然后略一整理衣衫,往内而去。
许多人见一个同他们一般年纪的陌生面孔踏入,皆是一愣,倒也没太在意。
即是平日间,也儒学馆内的其他陌生面孔踏入,多者是来寻此的狐朋狗友,只要没有被讲师给抓住,那就没事!
何况,二十班的同窗,各个都是书院小霸王,少商贾之子,全是权贵子弟。有当朝王爷的庶子,也有某个侍郎的幼子,即是新任的开封府尹,为了巴结皇帝,见幼子也送来了……
作为名副其实的权贵班,大家自然是谁都不服气谁,更别说讲师了!
但因进来,加上今次收假之后,各自父母之忠言逆耳,略有收敛。否则,于二十班内,每日的打架斗殴,或为常态之事。
欧阳修走进来后,即是于厨舍碰面过的葛大壮,牛左,王蛮城,都没有发现这个“熟悉面孔”。反而有说有笑的一边在座位上吹牛,一边抄作业应付考核。
欧阳修寻了后面的空位,正巧坐在三人身后,拿着今日下发于讲师的专门书册,一边翻看,一边倾听。
作为班主任,明白己身之职责后,要想做好相应的管理之事,最需要做的就是事先了解好笨班级之内的具体情况,以便做到对症下药。
正对着葛大壮这几个跑不掉的倒霉蛋,于此之事,欧阳修反而不怎么着急了。
且看去,欧阳修的办法,很是有效果。
就是他于此,做了有大半个时辰,接近晚自习的末尾了,安庆书院儒学馆二十班的学子们,竟还没有一人,有发现他之异常。反而依旧是我行我素,各忙着各的。
欧阳修于此,则是将每个人的学习态度,全都记忆于脑中。
打算等正式课时,因材施教。
安庆书院,内并无评比排名,却是有及格之判。
欧阳修默默为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他之于班级,自然是要全部及格。
于学子而言,就是漫长的等待中,下课的锣声响了。
大家争先恐后的想要跑出去,谁知这时候,忽然有一人从后面跑来,比任何人速度都要快,且是直接挡在了门口。
“你谁啊!还不快点让开!”
“就是就是,打扰到小爷我去抢宵夜了!”
眼瞅着面前乱哄哄的模样,欧阳修从口袋里掏出了腰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咳嗽一声道:“我是你们的讲师欧阳修!也是你们的班主任欧阳修!
我与尔等出两道题,不说全部答对,只要有一道题乃是对的。
我以后就不管尔等,便是在我之课上,尔等也不用来,期末之时,自会给尔等打满分!
反之,尔等就要听我的!
或是随时与我赐教,只要能胜过我就是!”
欧阳修微笑望之,似乎并不担忧,会有人拒绝。
事实上,还真没人拒绝。
不过,让之更为诧异的是,即是班中这些所谓之学子,竟还知道他之大名。
“你就是欧阳修?解开了院长半数题目的欧阳修?”
“哈哈,本公子终于是见到真人!竟想不到你这么聪明!”
“是极是极,便是我想了半个月连头发都想掉了,连一道题都做不出来。”
“对了,汝之于所谓题目,该不会是院长所出其一吧,其中耗时之长,让我等如何做出?”
大家七嘴八舌,没有对讲师,也可以说是对欧阳修的一点敬畏。
欧阳修见此,面上倒无神秘,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忧。
这群学子,看来不好对付!
不过,他是欧阳修,就不存在这种问题。
默思以后,欧阳修一一回答其中问题,表示是自己随机出题,且每日都会换上一个新题目。只要能答对其中之一,那就可以不用上他的课。
而后,便是二十班的学子们,纷纷回到了座位。
待之看到欧阳修哗哗写下的两道题时,内心无不震动。
好难!
尤其与平日打酱油的纨绔而言,如同天书一般。
也就从当日的晚自习开始,欧阳修往后每日都会出一道,且多为算术,竟无一人能答出。但同时,二十班的教室之内,却是难得安静以进学。
且于次日,当看到欧阳修所教授的乃是习作文章以后,众学子再次震惊。你算术这么好也就算了,怎么也连文章也这么好!
而欧阳修于刺头班,二十班之教导,刘平也有耳闻。
谁让这群于旁人手中,不会听话的学子,与欧阳修的手中,却是乖乖的听话了。
如此,可不正印证了一句话,真正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发光发热。
而关于欧阳修的好学态度,刘平也是感受。
其人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来请教一些古怪的算术类问题,另有天文地理,几乎无不所知一般。
鉴于欧阳修认真的工作学习态度,刘平左思右想,并未打扰,自未将学子试,交由欧阳修进行主持。
数日后,学子试正式开始。
这是贫苦学子能入学的唯一途径。
只要通过安庆书院的六科之内的三科考试,即可免除学费入学。
而此间之于六科,可是各有涉略。
能通过三科,即能看出其人之一技之长,即是入了学院,发奋学习,未来或将成为某一领域,例如农家、商家、儒学之佼佼者,也说不定。
学子试之消息,传扬过去,其实不过一月之久。
便是有自信而来参加的寒门子弟,就有五百人。
考试当日,五百名寒门士子之考试,全是处于安庆书院之聚堂。
聚堂之地,甚是广阔,便是容纳千人也没有问题。
且学院还特别为贫寒士子供给免费两餐。
其中两餐,只有馒头稀粥之类,自比不上正式学子,但于寒门而言,已经非常不错了。
成绩会于三日内出来,这三日之内,学院之外,另安置的有简陋住舍,以备免费用之。即是考试之后,两餐依旧会于学院门外供应。
这等安排,无不让人惊叹安庆书院的大气。
就是这般等待中,学子试一共也就两天,终于是结束了。
于此,学子试的题目,也被扩散于安庆书院内部,以让内中所有学子去做。
直到这时,很多人才亲身感受到内中题目之难。有钱之于好处,否则便是他们,也别想借此踏入书院学习。
因之,很多人对此中寒门弟子,不掏取学费即进入学习之事,也就看开许多。能进来者,无不是真才实学之辈。这样的人,当下虽是落魄,但岂会一直落魄下去。
安庆书院提供他们一个舞台,将来便是一飞冲天,互相之间,也当时同窗。
东京城,皇宫。
于安庆书院的一举一动,大宋皇帝赵祯,可以说是格外的关注。
嗯,虽然他这个落魄皇帝,没有掏出一分钱,但安庆书院是他命名的,且他还题名过。
这里面的学子,将来,也是要为大宋国效力,也是为他赵祯效力。
即于前日,也就是安庆书院正式办学一月时间,刘平让人往宫里送来一个纯金打造的牌匾。
安庆书院永久荣誉院长,大宋皇帝陛下。
这几个字看在眼里,赵祯别提有多激动了。
硬生生的一夜未眠,就是晚上躺在御榻之上,也在幻想,未来接受这群学子朝拜的模样。第二天的时候,更是乐呵呵的顶着黑眼圈上朝。
是的,朝臣无视他,但他有安庆书院,他还是安庆书院的荣誉院长,四舍五入,这些都是他的学生。
想想自己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有这么多的学生,赵祯就有些高兴。
即是晚膳时,与太后刘娥一同食用时,不复以前的拘束,带着自信的笑意。
“官家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可与朕说说!”刘娥观察到了赵祯的不对劲,喝了口稀粥,不动声色的问道。
知道很多事瞒不住,赵祯索性将其中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当他以为太后会称赞一二时,却看太后的面容忽的变得严肃起来。
赵祯心中咯噔一下,渐渐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