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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影刀(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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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仁怀着恐惧不安的心情走在前面,他感觉唐德芳跟在他后面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在几分几秒以后会突然炸响,而他自己将在这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唐德芳跟在杨大仁后面,脚步急促而又沉稳有力,她的语调和她的脚步一样,语速很快而又低沉有力,唐德芳说:“畜生,畜生,你这个老畜生马上又要结婚啰,安逸啰,又要泡喜酒啰。”唐德芳突然出人意料的喊起来:“杨大仁你这个畜生啊!”

    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杨大仁感到恐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回头,他的脖子已经突然被唐德芳掐住了,唐德芳一只手掐他的喉咙,一只手抓他的后脖子,在杨大仁感到后脖子疼痛的同时感到了呼吸的困难,杨大仁觉得自己快要完了,这时候愤怒和绝望代替了恐惧,杨大仁开始挣扎和反击。

    当然唐德芳并没有下决心要置杨大仁于死地,杨大仁很快就挣脱了,并在极度的愤怒之中将唐德芳的手反扭了过来,唐德芳在那一刻似乎是被杨大仁制服了,杨大仁正准备好好的教训一下唐德芳,一辆警车却停在了他们面前。

    警车上下来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很严厉的问:“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杨大仁赶紧松了手,杨大仁说:“我们是夫妻。”可是唐德芳叫道:“他欠我的钱,他还打我,我不认识他。”那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紧绷着脸居然没有笑,他把脸转向唐德芳,一双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唐德芳的眼睛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唐德芳还是说:“他欠我的钱。”

    但口气已经很软了,没有一点底气,那个警察眼睛盯着唐德芳不放,口气和目光都更加严厉:“到底是什么关系?要不然就跟我们到派出所。”唐德芳就不敢看警察的眼睛,唐德芳改口说:“我们这是家庭暴力,你们管不管呀?”警察就将目光转向杨大仁说:“一个大男人,大度一点,男不和女斗,忍忍就过去了”。然后上了车,车屁股一冒烟开走了。

    那天的太阳很大很刺眼,但是并不是很热,但也不是不热,是那种热得还可以忍受的程度。杨大仁平时是很怕热的,在夏天阳光的直接照射下,杨大仁的感觉就会喘不过气来,就会汗如雨下。

    但是那天杨大仁似乎没有感觉到有那么热,他甚至感觉到脊背那儿有点凉飕飕的感觉,在杨大仁后来对那天的回忆中他的感觉确实如此,那天杨大仁陪同唐德芳在夏天中午的阳光下在县城的街道上绕来绕去绕了几个小时,但是杨大仁居然没有流一滴汗水,这对杨大仁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那天警察走了以后,唐德芳说:“你这个杂种,你这个畜生,我们现在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老子今天不和你离婚我就不是人,你这个杂种,我刚回来你就要去陪你的朋友喝酒,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啊、、、、、、”唐德芳一边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喊叫着,一边冲上来双手抓住杨大仁的肩膀摇晃着,唐德芳歇斯底里的表情使她脸上的肌肉都严重的扭曲了,如果那样的表情被一个小孩看见一定会将小孩吓得哇哇大哭的。

    杨大仁也不由得背上升起一股寒意,他使劲挣脱了唐德芳的手,他面无表情的顺着唐德芳的意思说:“好,行,我听你的。”

    可是唐德芳说:“杨大仁,你这样高兴了吧?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早就盼着这一天吧?你现在马上就要自由了,不知你心里有多开心啊,你有好几个情人在等着你呢,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唐德芳像警察押着犯人一样押着杨大仁,唐德芳用命令的口气叫杨大仁带她到民政部门,杨大仁想,去就去吧,不去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去了真的离了,那杨大仁就真的解脱了,自由了吗?有谁在等着杨大仁呢?杨大仁自己知道,没有任何人在等着他。

    杨大仁面无表情的走在太阳底下,他不光是面无表情,连他心里的感觉都没有了,不仅如此,杨大仁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失去了感觉,走在那么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杨大仁居然没有感觉到热,他觉得自己像一棵树一样在太阳底下的马路上移动,他这棵树移动的方向被一个人操控着,操控他这棵树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唐德芳。

    唐德芳紧紧跟在杨大仁的后面,指挥着杨大仁前进的方向,马路边有挖土机正在开挖很深很宽的沟,沟里面那些施工的工人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杨大仁和唐德芳在太阳底下的马路上行走,那种女人赶着男人行走的特殊形式可能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的人就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杨大仁尽可能的不说话,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在唐德芳那里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如今杨大仁要做的只有顺从,顺从唐德芳的意志,也许这是一件好事,真到了民政局,可能真就把婚离了,尽管他知道唐德芳可能是在试探他,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唐德芳的无理取闹,他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了。

    其实他在心里暗暗的希望这次唐德芳要离婚是真的,不管唐德芳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答应,他决心不和唐德芳争任何财产,但是有一条杨大仁是绝不会让步的,那就是女儿必须跟着他杨大仁,杨大仁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不能放弃对女儿的抚养权。

    杨大仁面无表情,默默无言的在马路上移动,他的身体有点僵硬,他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冰凉,尽管那些在马路边的工地上干活的人和路上的行人都有点挥汗如雨的味道,但杨大仁脸上一滴汗水都没有,不但没有汗水,他还感到脊背有些发凉,他回头看看跟在他屁股后头,面部表情恶狠狠的妻子唐德芳,杨大仁突然想起赶尸的民间传说,他觉得唐德芳就是那个赶尸的人,他就像一具移动的僵尸。

    他不说话,唐德芳的话却一刻也不曾停歇,唐德芳说话不能用唠唠叨叨这样类似的词来形容,杨大仁感觉自己正在承受着别人难以承受的酷刑,他被人吊在一棵树上,他的手脚都被捆绑住了,他的嘴巴也被堵了起来,然后有人站在远处向他射箭,锋利无比的箭头射进他的胸口,只听每一支箭发出嗖嗖的响声,却看不见箭头的踪影,他感到了胸口难以忍受的疼痛,但是他却无法挣扎也无法喊叫,血没有从胸口流出来,血只在他心里流淌,一会儿他又感觉有人拿着一把细细的尖刀,尖刀慢慢的无声无息的割着他的心脏,那把刀无影无形,却疼痛难忍,那个射箭的人和握刀的人都是他的妻子唐德芳。

    杨大仁的痛苦是难以解脱和述说的,对杨大仁来说离婚是痛苦不离婚也是痛苦,杨大仁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儿没有妈妈,也不希望女儿有个后妈,但是他更不希望这种三天两头都在战火中,在硝烟弥漫中备受煎熬的生活 ,他想长痛不如短痛,他甚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上帝啊,让我们离了吧,离了吧,哪怕我在孤独中默默的死去也是心甘情愿啊!

    在唐德芳这个赶尸人的驱赶下,两个都对这个县城的环境并不熟悉的人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县城里的婚姻登记处,当然也是离婚登记处。

    赶尸人面目有些狰狞的对婚姻登记处的那个妇女说:“我们是来离婚的。”那个妇女居然没有被赶尸人狰狞的面孔所吓倒,还面带微笑的问:“你们是哪里的?”一看那神态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僵尸杨大仁表情木木的说:“我们是楠木湾镇的。”

    楠木湾镇在本县管辖范围之内,看来可以在这里办理离婚,因为那个妇女继续问:“你们有离婚协议吗?”赶尸人唐德芳却拿出了户口本和身份证,那个妇女只是瞟了一眼那两样东西,并没伸手去接,唐德芳就说:“离婚协议我们马上就可以写。”一边说一边就拿出了纸和笔。

    僵尸杨大仁觉得自己已经不像僵尸了,他感到身上有了一些温热,额头上开始沁出了汗珠,杨大仁觉得他和唐德芳十多年的战争终于要在这里落下帷幕了,他们将在这里签下离婚协议,办理离婚手续,这样的时刻使他想起中国和美国在朝鲜战场上签下的板门店协议,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算是赢家还是输家,自己扮演的是美国这个角色还是中国的角色,不管怎么样,反正战争要停歇了,他可以过和平的日子了。

    可是杨大仁突然想到了女儿,唐德芳会和他抢女儿吗?如果唐德芳自愿放弃女儿,女儿就要失去妈妈了,他不知道失去妈妈的女儿会对她的成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杨大仁觉得这场战争要真正的停歇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妇女还没等唐德芳开始动笔就问了第二个问题:“还要一个妇检证明,要看看有没有怀孕 。”

    唐德芳就很生气的将各种证件和纸笔迅速扔进了口袋,然后用命令的口气对杨大仁说:“走,我们去办妇检证明。”杨大仁不说话,默默的转身向门外走去,他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具僵尸,他可能在沉默很久以后,战争将再一次爆发。

    从婚姻登记处出来,唐德芳这个赶尸人并没有将杨大仁这具僵尸往就在附近的计划生育服务站赶,唐德芳将杨大仁赶了一段路,唐德芳的声音突然又一次少有的提高了八度,唐德芳的声音不在低沉,唐德芳在马路上就肆无忌惮的高叫起来:“杨大仁你这个王八蛋啊,我晓得你这个杂种巴不得离婚啊,你早就盼着这一天吧?你好恶毒啊,你好没良心啊,你好不要脸啊、、、、、、”

    唐德芳一边喊叫一边冲上来抓住杨大仁的肩膀拼命的摇晃,杨大仁这具僵尸在瞬间被唐德芳这个赶尸人摇活了。复活后的杨大仁挣脱了唐德芳的摇晃,然后他抓住唐德芳的衣领使劲一推,他趁着唐德芳倒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时候逃走了,杨大仁逃出一段距离,看见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他就潇洒的一挥手,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了,他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就急忙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开出很远了他才敢看出租车的反光镜,还好,唐德芳没有追上来。

    杨大仁忐忑不安的回到他的店子里,女儿杨芳若无其事的坐在电脑面前玩游戏,杨芳毕竟才十二岁,不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痛苦,再说女儿从小到大已经对他们夫妻的吵吵闹闹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女儿有时候给杨大仁提什么要求,杨大仁说:“你不要和我说,和你妈妈去说吧。”这种时候杨芳多半知道妈妈是不会答应的,杨芳就翘着嘴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怕老婆的角色。”杨大仁不以为然:“怕就怕,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大仁也在另一台电脑面前坐下来松了口气,他好像一种刚从虎口里逃出来一样大难不死的感觉。

    杨大仁坐下来一边擦汗一边惶恐的探头向门外张望,他知道自己脱离虎口只是暂时的,安宁也只是暂时的,唐德芳在外面和他们的家里找不到他杨大仁,唐德芳很快就会找回门面上来,杨大仁想好了,他准备和唐德芳打游击战,这是一场持久战,这场战争的漫长程度可能要远远超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间,也可能会超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间。

    但是对于这次游击战争,杨大仁对于毛泽东关于游击战的战略战术要有的放矢,不敢照搬,比如毛泽东说“敌退我进”,杨大仁只能是敌退我也退,进是绝对不敢进的,毛泽东说“敌进我退”杨大仁是可以运用的,这一条是很实用的,毛泽东说“敌疲我扰”,杨大仁有时候会大胆的用一用,但很快就成了“敌进我退的场面”。杨大仁向门外不停的张望,随时做好“敌进我退”的准备,但是却始终没有发现敌情,杨大仁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

    天快黑了,唐德芳还没有回到店子里来,杨大仁想,可能是唐德芳赌气回家睡觉去了吧

    天完全黑了,唐德芳还没有回来,杨大仁开始站到门口去张望,这时候他很希望发现敌情,但是敌情没有出现。

    晚上八点,敌情还是没有出现,杨大仁开始坐立不安,更加频繁的到店门口去张望。

    晚上九点,杨大仁忍不住开始拨打唐德芳的电话,电话打出去了,杨大仁却听见了唐德芳手机的铃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传出来,唐德芳没有带手机。

    杨大仁开始紧张了,他开始一个又一个的拨打电话,凡是县城里唐德芳有可能去的朋友和熟人杨大仁都挨个打了一遍,可是没有任何人有关于唐德芳的消息。

    唐德芳去了哪里?唐德芳怎么了?这两个问题开始纠缠杨大仁的大脑,杨大仁坐不住了,他拿了一支手电筒出门去了。

    公路上没有路灯,因为公路两边在挖沟,沟挖得很深,要在两边的深沟里埋电缆线,污水管道,自来水管道,同时还要把公路加宽,原有的路灯杆被弄掉了,新的路灯还没有装好,马路上一片漆黑,只有车辆开过的时候车灯的光柱才给公路上少有的行人带来一点光明。

    杨大仁沿着他白天和唐德芳走过的路线向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白天和唐德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发现事情过去以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并没有像他当时的感受那么令人愤怒,可是他当时的愤怒怎么就那么难以忍受呢?如果他用另一种方式来对待唐德芳呢?他知道唐德芳很小气,唐德芳在乎他对她的每一个细节,而杨大仁恰恰相反,杨大仁最容易忽视的就是细节。

    唐德芳善于把每一个细节联系在一起,将若干个细节串连以后的小事在唐德芳那里就变成了不可原谅的大事,而杨大仁看来再多的小事也永远是小事,所以每当唐德芳在他面前唠唠叨叨说那些小事的时候杨大仁就会从烦躁演变成愤怒。唐德芳从北京回到县城那天,杨大仁为了迎接唐德芳往车站往返了好几个来回,还耽误了朋友的聚会,杨大仁感觉很累很累,他们住的房间在七楼,这个房子又没有电梯,杨大仁觉得爬楼梯很累,天气又那么炎热,杨大仁本来就最怕热,他的身体又有些偏胖,他那个住处很简陋,因为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其它事情比如做饭等都在门面上,所以那里居然连个饮水机都没有,唐德芳进了屋才突然说想喝水,杨大仁就有些不高兴,想喝水在楼下怎么不说呢?因为杨大仁将唐德芳送回来以后还要去参加朋友的聚会,朋友已经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了,杨大仁本来应该赶过去吃饭的,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那边的饭肯定是结束了,杨大仁自己已经吃过了,但是朋友从省城到县城来总不能连面都不肯见吧?杨大仁就对唐德芳说:“想喝水自己去买,这楼下就有小店。”

    唐德芳当时没有发作,但是她把这件事牢牢的记住了,后来有一天杨大仁的弟弟杨大义打来电话,杨大义对杨大仁说:“哥哥你给我一千块钱我要买两个猪儿来喂。”杨大仁一听到弟弟问他要钱心里就来气,杨大仁当时就拒绝了,杨大仁说我哪里来的钱?我想进货都没有钱,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欠着人好几万块呢!杨大义没有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但挂断了电话杨大仁又有些于心不忍,弟弟杨大义虽然不争气,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东游西逛,每天从街道这头晃到街道那头,有人喊喝酒就喝酒,有人喊打牌就打牌,整天穿得脏兮兮的,头发像麻雀窝,但是还没有麻雀窝那么干净,杨大义会装修房子,技术还很不错,可是杨大义就是不愿干,就是喜欢晃来晃去打牌抽烟喝酒赌博。

    杨大仁想不通,这个社会挣钱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他杨大义怎么就连买两头猪儿都没有钱?但是杨大仁比杨大义大八岁,杨大义小时候杨大仁就宠他,杨大仁宠杨大义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的母亲,现在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了,杨大仁每每看到杨大义,心里不免升起父爱般的情节,杨大义从杨大仁这里拿去的钱,杨大仁就往往不忍心要回来,这使唐德芳心里十分不快。

    杨大仁拒绝了杨大义要一千块钱买猪儿的请求,心里就像反过来欠了弟弟一笔账一样,杨大仁就忍不住把这件事情跟唐德芳说了,杨大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在唐德芳那里得到支持,但是唐德芳一听就这样认为了,唐德芳一听就火冒三丈,一听就认定杨大仁有那个意思,还警告杨大仁不要偷偷摸摸把钱给了杨大义。

    不但如此,唐德芳把没有给她买水喝的事情也同时扯出来,并由此产生联想,认为杨大仁之所以自己半年没有和他在一起,回来连给她买瓶水都不乐意,一定是杨大仁在外面已经有了女人了,既然在外面有了女人为什么又要把她从北京喊回来,真是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唐德芳觉得万分的冤屈,万分冤屈的唐德芳就从他们结婚开始的点点滴滴数落起杨大仁来了,唐德芳越数落就越觉得杨大仁罪大恶极,不可原谅。战争就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杨大仁想到这些,杨大仁觉得这场战争的挑起者还是他自己,是他向唐德芳打响了第一枪,首先唐德芳从北京那么遥远的地方带着女儿回来,坐了几天几夜的车,他无论如何不该让唐德芳自己去买水,这是不可原谅的过错。然后杨大义这样的懒汉弟弟凭什么要让唐德芳这个当嫂子的去为他买单?

    杨大仁开始反省自己的过错,杨大仁找了好久不见唐德芳的踪影,着急的杨大仁就想起了唐德芳的很多优点和唐德芳跟着自己生活十几年来所受的委屈。

    找不着唐德芳的杨大仁开始觉得唐德芳除了喜欢不停的唠叨,太过注意细节,其实优点很多,比如唐德芳从来不打麻将,而且什么牌也不打,不喜欢出去跟别的女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三道四,唐德芳爱干净,喜欢做家务,顾家,不乱花钱。杨大仁突然想起邻居那个女人赌博输掉了二十几万的事,然后瞒着自己的老公偷偷的跑了,那个卖肉的老公居然跟老婆联系上了对老婆说,钱输了就输了,你回来吧。然后一家人相安无事,杨大仁自问:我有这个肚量吗?

    杨大仁开始回忆唐德芳和他结婚所受的苦头,杨大仁越回忆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唐德芳,杨大仁头上不由冒出汗来,他着急的加快了脚步。但是,杨大仁将他们二人走过的路线走一遍又走一遍,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杨大仁还是没有发现唐德芳的蛛丝马迹。

    杨大仁走累了,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流汗,杨大仁就在路边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然后他抬头看看天上闪烁的星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杨大仁要点烟的时候想起女儿是不让他抽烟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上了,女儿有次看电视,电视上有个镜头显示长期吸烟的人肺都变成了黑色,从此以后女儿就像大人一样管着他这个当爸爸的,只要看见他点烟,女儿就毫不客气的将他的烟缴过来扔掉 。想到女儿,杨大仁心里就美滋滋的,今天晚上杨大仁叫女儿自己回家睡觉,不知道女儿会不会洗了澡才睡觉?

    杨大仁突然看见半边月亮从天边升起来了,大地突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远处的山山岭岭也隐约可见,杨大仁突然就想起了他和唐德芳第一次约会的情景,那是一个月亮很圆很圆的晚上,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明亮得连附近的星星都隐退了,杨大仁和唐德芳坐在广东东莞市某个工厂外面的草坪上,在他们不远处也是一对一对的情人,唐德芳说,我其实希望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那个地方无论有多穷多偏僻都没有关系,只要有一个我喜欢的人陪伴我就行了。

    杨大仁当时听了唐德芳这句话激动万分,这句话让杨大仁下了向唐德芳表达爱慕之情的决心,后来唐德芳的种种表现使杨大仁觉得唐德芳就是最适合做自己妻子的人。杨大仁家里穷,多少年来,杨大仁都在拼命攒钱来准备改变自己家的经济条件,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他在银行里依旧没有一点存款,最开始到广东那一年,杨大仁除了每月给母亲寄一点生活费。

    剩下的就一点一点的存起来,连到街上买一碗炒粉都舍不得,当他存够一千块的时候,哥哥从家里来信说他在家里修房子,经济上很紧张,希望他能资助一千块钱以解燃眉,要不然房子就修不下去了,杨大仁不忍心让哥哥的房子修得半途而废,就对自己狠狠心,把一千块钱都寄给了哥哥。

    又过了两年,杨大仁在银行里存了三千块,杨大仁准备用这点钱来谈恋爱和结婚,可是有一天他的姐姐来信说,母亲得了子宫癌,医生说已经是中晚期了,医好的可能性很小,要家人准备后事,杨大仁想回家,但是厂里请不了长假,辞掉了工作再找就很难了。

    杨大仁悄悄抹了几场眼泪,他决定暂时不回家,他花了一千多块钱给母亲买了保健品,将剩下的一千多块全部寄给姐姐,交代这些钱除了给母亲做一副棺材,其余的就给母亲买点好吃的吧。杨大仁将这些安排好以后,然后他给姐姐打电话说:他给母亲买了特效药寄回来了,这个药很贵,效果非常好,是专门治疗子宫癌的,让母亲放宽心,吃了这个药肯定就能好的。

    杨大仁的姐姐没有上过学,她完全相信了杨大仁的话,姐姐将原话和杨大仁买的保健品一起交给他们的母亲,两个月以后,奇迹发生了,母亲的病居然完全康复,对于这一点,杨大仁后来一直觉得可能是医生的误诊,如果杨大仁当时不用这样的方法,也许母亲就被医生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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