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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麦克风里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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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有想到,我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刚好是我六十岁生日。

    我生日的前一个星期,妻子打电话给我,要我回家办六十大寿,好把这些年送出去的礼金收回来,我说你老婆子收个锤子,你要泡酒你自己泡,不要拉上我,我反正不回来!没想到最后老婆子还是犟赢了,我用我自己的生命让她如愿以偿地收回了送出去的礼金。

    我种了几十年的庄稼,在我五十五岁的时候才突然明白,种庄稼是一件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想到了换一种活法,尽管已经显得有些为时已晚,但我还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土地。

    作为我这样的年龄,没有文化又没有特长,我离开土地经过了一些波折,最后只谋到了一份当保安的差事,这还得归功于我曾经当过三年的义务兵,要不然凭我这模样和年龄可能很难找到轻松点的活儿干,还好。

    保安这份差事我顺顺利利一干就干了五年,在即将进入第六个年头的时候,也就是二0一四年七月十一日的深夜,我突然感到胸闷和头晕,仅仅几十秒的时间,我就一头栽倒在门卫室那张简陋的办公桌上了,就像睡过去了一样,我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

    我的灵魂就像一缕青烟一样从我的肉身的上方冉冉升起,我从空中俯视我的躯体,就如同从飞机上俯瞰大地。但我知道,我这架灵魂的飞机已经再也没法在我的肉身上着陆了。

    不久我看见有同事进来推我的肉身,我的头被他推得偏到了一边,我面如土色的脸暴露在灯光之下,我的嘴里有口水流出来,同事惊慌失措地伸手探我的鼻孔,发现我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开始“来人啦,来人啦”的大呼小叫起来,我在空中看着他那恐怖得有些变了形的脸幸灾乐祸,不就是我死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真是胆小鬼。

    后来我就没什么兴趣看他们如何围着我的尸体忙活了,我真是开心极了,多少年没有实现的愿望没想到在我的灵魂离开我的肉身的瞬间就实现了,我终于可以像小鸟一样在空中自由的飞翔了,就像以前在梦中一样。

    我飞翔在空中,看着地面上形形色色的人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觉得他们每一个都是那么滑稽可笑,他们真是愚蠢,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在我看来都是那么荒唐,但是很快我就对这样的飞翔厌倦了,我又开始关心我的肉身了。

    我像是有神灵的牵引,我自己就飘到了火葬场,火葬场的工人正要将我推进焚尸炉,这时我意外地看见了我的妻子贵珍,还有我的大儿子保元,贵珍在我即将被推进焚尸炉的时候揭开了我脸上的白布,她像看什么稀奇玩意一样看了我一眼,再过几秒钟,我的形体就要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儿子保元也跟着他母亲来看我最后一眼,奇怪,飘在空中的我也会感到我的心抽了一下,贵珍并没有像我生前看到的那些死了丈夫的女人那样呼天抢地的嚎哭,她的眼睛连一点儿湿润都没有,我甚至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点不易觉察的笑意,那是一种极力想掩饰的一种笑容,一种满足的笑容。

    这太奇怪了,妻子不可能希望我离开她,在我生前我没有发现一点儿这方面的蛛丝马迹,凭妻子的长相和性格,她是不可能有外遇的,再说都已经是六十岁的老太婆了,而且从来都没有刻意地打扮过自己,也没有人认为妻子有什么姿色,即使是在年轻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哪个男人用色迷迷的眼睛看过我妻子,我相信我的妻子这辈子只有我一个男人,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大儿子保元也没有流泪,他狗日的脸上的表情好像被我刚刚臭骂了一顿似的,对我极大的不满,他龟儿子结了婚老子有时候也揍他,老子揍他的时候,他狗日的就是这个表情,很想还手打我,但他不敢,因为老子在部队上是侦察兵,他知道他不是我的对手,老子曾经在街上同时对付六个地痞流氓,六个地痞都被老子打得落花流水,何况他狗日的。

    这让我感到有点蹊跷,好像有个秘密在吸引着我,我一定要揭开这个秘密,这时我想到了我的同事老伍,老伍一辈子没结过婚,但对别人夫妻之间的秘密特别感兴趣,老伍有次跟我喝酒,他说他虽然一辈子没有结婚,但他村里面的女人他睡了十五个,他说这个话只有在浙江这样远离故乡的地方跟你们外地人才敢说,在老家是不敢说的,说了不被五马分尸也会被乱棍打死。

    老伍还说他们村里面的女人十有八九都偷过男人,男人却只有两三个找过女人,因为男人大部分都窝囊,形象差不说,在外面挣不到钱回家还懒惰,他说他们村长的儿子最会享受了,让自己长得花容月貌的老婆到大城市去卖那玩意,然后给他打款回来他又到附近的城市去玩那个玩意,结果玩出梅毒了,他老婆还打款给他治疗,治好以后就不给他打款了,也不回家了,听说被一个大老板包养。

    那小子在家里饭都没得吃,然后就到村里挨家挨户的蹭饭,蹭饭次数多了,人家一看见他就赶快把门关起来像躲瘟疫一样,这家伙就围着村子转圈儿,一边转一边唱:“家葱没得野葱香啊,家花没得野花香,家葱没得野葱香啊,家花没得野花香,……”一遍一遍的反反复复,见了谁都嬉皮笑脸的,后来不光是嬉皮笑脸,而且口里开始流水了,流成一根细线挂在胸前,像半岩上的一个泉眼。

    我问这小子再后来呢,老伍说这小子再后来就疯了,疯了就吃地里的红薯和土豆,田里的谷子,地上爬的蚯蚓,反正是什么都往嘴里塞。

    我想无所不知的老伍一定知道贵珍和保元他们母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的。

    我的灵魂忽忽悠悠地又回到了我上班的门卫室,我没有什么感觉的靠在门框上,老伍和另一个同事陆大友在抽烟,他们当然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他们,也能听到他们说的话,其实我内心是很想坐下来和他们一起抽烟的,但是我知道阴阳相隔不能交流,阳间的任何东西我都已经得不到享受了,我永远没法和阳间的人说一句话了。

    我听见老伍说:“二十五万啊,我要上十年班不吃不喝才能存那么多钱呢”,陆大友说:“上班死了还是好,有人赔钱,老朱好呀,不声不响的就走了,也没有生病住院遭那么多罪,我可是羡慕老朱啊。”陆大友说的老朱就是我,我死了还居然有人羡慕我的死法,可想我是值得骄傲的。

    可是老伍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有些不高兴了,老伍说:“你是没有看到老朱的婆娘接过那张有二十五万银行卡时候的表情,这个婆娘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当然这只是一张银行卡,要是那么多现金堆在她面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那女人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笑出了声,把那张银行卡翻来覆去的看,这人自己死了赔多少钱都没意思,自己不能享受一分钱,连亲人的悲伤都没有了。”

    这个老伍,看来是嫉妒我死后得到那么多赔款了,有本事自己死去呀!你死了老板同样赔给你二十五万呀,可话说回来了,你老伍连个老婆都没有,二十五万赔给谁呀?总不能赔给你那些相好的吧?

    我听见陆大友说:“我们村里面一个人自己上山砍柴摔死了,那男人才三十多岁,给老婆丢下了三个娃儿,老婆哭得死去活来的,如果像老朱这样有人赔二十五万,估计也不会哭那么伤心了。”他妈的,这陆大友怎么也没一句人话呢?哪有人死了有钱就不悲伤的?

    我知道我儿子保元怎么不高兴了,他妈肯定将二十五都捏在自己手里了吧。

    我不想听他们胡说八道,像孙悟空一样腾云驾雾游山玩水去了。

    我活着的时候就对游山玩水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怎么把庄稼侍弄好,每年多收几担谷子、多收几担包谷,多挖几麻袋洋芋,我只对长势喜人的庄稼感兴趣,我喜欢夏天满眼的绿色和秋天的金黄,因为那是丰收的希望,但是现在,庄稼的事我也不关心了,关心了也没有意义。算了,还是回老家去看看吧,都说人死了要收脚板印的,我也得收脚板印了,我生前走过的地方我得再游一圈。

    人死了可真好啊,我从浙江那么远的地方,中间要穿越广西、江西和湖南两个省才到贵州老家呢,我活着的时候,每次回家坐火车都坐得昏天黑地的,我可不敢坐卧铺,我一个月那点收入怎么能坐卧铺呢。

    但是我想过坐飞机的,我真是太想坐一次飞机了,那种在空中飞翔的感觉不知道有多么奇妙,但是我一直没有坐过,如今我飘浮在空中,感觉应该比坐飞机还好吧,因为飞机可是规定只能往固定的方向飞,飞机还有可能出事坠毁什么的,我可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多爽啊,我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坠毁的。

    我之所以想过坐飞机是想遇到那种打折打得很低的机会,比如说从杭州飞往贵阳只要一块钱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我有个老乡真遇到过一次,可惜我直到死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机会。可是我如今自己就像一架隐形飞机,我还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劳,我发现自己已经飘到贵州老家的上空了,早知道死后有这么爽何必在阳间活那么久呢?

    按照常理,我知道我离开人间的消息应该早已经在老家传开了吧,我活着的时候基本上不得罪人,我的人缘算是好的,我活到六十岁就死亡了,应该会有不少的人为我感到悲伤,说不定我的骨灰盒都已经到了。

    我像一只蜻蜓一样在我家的院子里盘旋了一圈,院子里果然有不少人在那里闲聊,可是我却没有看见一个人的脸上有悲伤,我有点儿生气了,我离开人间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我甚至感觉到院子里有一种欢乐的气氛,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我死了倒成了喜事不成?难道他们聚在一起是要庆祝我离开人间吗?虽然我自己感觉死后比活着好多了,但我活着的时候别人死了我可是会难过的,我如今死了,他们凭什么这么高兴?

    我一气愤就干脆飞到屋子里去了,我看见我女儿正在悄悄地跟我女婿说:“你表现好一点,等爸爸上了山我就跟妈妈借五万来做生意。”我知道“上山”的意思就是埋葬,我冷笑,当然女儿是听不见我的冷笑的,要不然会将她吓死过去。此时此刻,女儿是否迫不及待地希望我被埋葬?

    我看见堂屋里停放着一副棺材,我知道被烧成骨灰的我就躺在里面,妻子就坐在我的棺材旁边,妻子笑眯眯地跟来客打着招呼,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扶着棺材痛哭,我真想将装着自己骨灰的棺材给推倒算了,但是我没有那样做,我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那会吓死很多人的,我不希望妻子现在就到阴间来给我做伴儿。

    我一转身就飘出屋子腾空而起,啊,这是个大好的晴天,虽然是夏天,但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炎热,天空多么高远呀,我瞭望着辽阔的宇宙,为自己能在蓝天白云之间自由翱翔而兴奋,刚才的不快便一扫而光。

    我在天空遨游了几圈,很快就感到无聊了,妈的,我真是贱命,有福都不懂得享受,我心里难道还牵挂着我的庄稼不成?不是,我已经有五年没有种过庄稼了,想起种庄稼的那种滋味我都有点怕了,我是牵挂着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当然还有我那尚未入土的骨灰,人都说入土为安,难道因为我的骨灰还没有入土是造成我内心不安的根源吗?

    我不安的心情使我的灵魂像一只鹰一样再次盘旋在我家院子的上空,我院子里传来阵阵锣鼓声,还有从喇叭里传出的歌声和笑声,我记得以前死了人喇叭里播放的都是那种死了人播放的哀乐以增加悲伤的气氛,我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哀乐是一个大人物死了播放的,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但是在这种哀乐气氛的影响下,在人们悲伤情绪的影响下,我为那个大人物哭了,我哭得肝肠寸断,一次一次的哽咽。

    后来我就经常听见这样的哀乐,每次听到这样的哀乐我都会动容,我的表情都会一下子变得肃穆,继而悲伤,如果死去的跟我沾亲带故,我多半会在这样的乐声中偷偷流几滴眼泪。

    在死人的场合,我是多么喜欢这样的哀乐,我觉得人死了这是最起码的气氛,这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没想到,我自己死了却没有这样的乐声,我所听到的都是欢乐的声音,难道我来错了地方?难道这不是我的家吗?可是看看我家墙上的每一块砖,院子里那棵老桃树身上的每一块疤痕都是那么熟悉,难道是我的哪一个子女今天结婚吗?这不可能啊,因为我的儿子和女儿都早就结婚了,我的孙子和外孙都已经不小了,当然,孙子和外孙离结婚的年龄还比较远。难道他们将我的死亡当成了喜事来办吗?难道他们在庆祝我的死亡吗?

    我干脆降落在自家的院子里,我混在人群中,当然没有人发现我,我不用刻意的隐蔽他们也发现不了我,不管院子里多么拥挤,我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任何人都防碍不了我,我也防碍不了任何人。

    我看见院子里一对打扮妖艳的男女在忸怩作态地对唱情歌《心语》,那女子唱:“因为有一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的时候,眼睛向男子飞一个媚眼又转圈儿像观众抛媚眼,观众大部分都是我们一个村的,有点年纪的人我都认识,年轻的我就认不全了,他们的脸上都很兴奋,女子抛媚眼的时候无论男女老少都很兴奋,大家开心地一起起哄。

    我却在心里篡改那女子的歌词,我觉得她应该这样唱:“因为明天,你将被埋进这片土地,让我们大家一起想你”如果这样唱,我会是什么心情呢?

    歌儿唱完了,在人们围成一圈的场地中间出现一对新的穿着稀奇古怪的男女,这对男女不唱歌,开始给大家表演小品,小品是用我们老家的方言表演的,说的话大部分都是荤话,所以现场的气氛十分的热烈,乡下人不知道鼓掌,但是笑声不断,鼓掌是一种礼貌和教养。

    但是笑声是自发的,情不禁的,这说明这个节目确实有不少的可笑之处,也说明我的死亡没有给人们带来悲痛,我的死亡给他们带来的是快乐,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我真是一件好事的话,我的死亡给人们带来了快乐我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高兴呢还是感到难过?但实实在在的,我看着他们一个个那么欢快的笑着,我的心情确实有点郁闷。

    活着的时候,我也是一个喜欢玩的人,空闲的时候我喜欢打川牌和大贰,尤其是大贰我最喜欢,大贰有我们仡佬族的文化特色,那样的牌只有我们土生土长的仡佬族才会打,换了外地人连牌也是认不得的,但是很多时候我手气不好,手气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看戏,看人家的表演,今天这个场合其实我也很喜欢,尽管我的心情郁闷,但是节目我还是要看的,我知道我不把节目看完我是挪不开脚步的。

    那对男女的小品表演了很久才结束,比赵本山的小品长多了,我真佩服他们怎么能背那么多台词,我想其实很多台词他们都是临场发挥出来的,反正就像两个人在那里说笑话,这样的场合说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品完了以后,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妇女在身上套了一件孝衣,我的天,这妇女我并不认识呀,她凭什么为我穿孝衣呢?

    穿孝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穿的,但她就是穿上了,手里还拿着麦克风。当她一切都准备好以后,我看见我的女儿站在了她的背后,儿子也站在了她的背后,儿媳妇也站在了她的背后…我的孝子贤孙们在她的背后站了一长串,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的孝衣。

    现场的气氛终于显得有那么严肃了,好像没有人大声的嬉笑了。然后我就看见那个我并不认识的中年妇女脸上有了悲哀的色彩,随之她嘴里发出了哭声,我的天啊,她嘴里发出的哭声居然用的是普通话,也许因为拿着麦克风的缘故,觉得不用普通话就不像那么回事儿,但那普通话也太那个了,用我们这里挖苦人的话说,是太有点贵州骡子学马叫了(相传贵州古时候没有马只有骡子,骡子想要冒充马就学马叫,但怎么也学不像)。

    那种哭是一种哭诉,每一句哭诉出来都那么有板有眼,好像在说我的一生有多么辛苦,多么劳累,又有多么善良和忠厚老实,我知道那是在背台词,我相信任何人死了她都会这样哭诉,即使死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即使死的是个大流氓大混蛋她也会用这同样的台词哭诉,她扮演着我的亲人,而我真正的亲人却像一群傻瓜跟在她的身后,表情木痴痴的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在想些什么?更让我想不通的是,跟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此时此刻并没有站在队列里面。

    那个冒充我亲人的中年妇女哭诉了一阵,突然对着麦克风大放悲声,那声音真是撕心裂肺、令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我看见我的女儿和儿媳妇终于被这个外人的哭声所感动,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感染。

    她们终于咿咿呀呀地跟着哭泣起来,我变成一只蚊子飞到女儿的脸上细看,女儿的眼睛干涩,我又飞到儿媳的脸上细看,儿媳的眼睛也干涩,我想我该走了,走哪里去呢?这真是个问题。

    我想在走之前我得去看看我的妻子在哪里,我得去看她最后一眼,我刚回头,就看见了牛头马面和判官小鬼,牛头拉着我的左手,马面拉着我的右手,判官和小鬼凶神恶煞地跟在我后面,牛头马面和蔼可亲地对我说:“老弟,阎王念你是个好人,让你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现在该去报到了,报了到早点去投生”。我听见我身后我家院子里有个人说:“我们这个社会真是进步了,富裕了,哭也时兴请人表演了”。我回头对牛头马面诚恳地说:“我下辈子想投生变猫,不知两位有何看法?”牛头马面哈哈大笑:“不知老弟给阎王爷带了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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