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赤
男性人族的工作，包括了耕地、种植、养殖，以及建筑搬运、宰杀牲畜等，在持续高强度工作一段时间之后，部分精疲力尽，短时间内确实无法继续从事粗活的人，会被管理者根据心情适当安排从事放牧。
轮值放牧是穆在人族族群生活时少有的开心时光，他会和伙伴一起带着族群里的狗，把牛群羊群赶到长满青草的山坡上，坐在一旁看它们吃草，短暂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等到日落时分，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居住的地方。野鸭、老鼠、兔子、蚯蚓、蛇、蜈蚣，各种小鸟，还有各种鱼，这些野外常见的生物，都是穆在放牧的时候，同行的长辈教他认识的。因为记忆力比较好，所以虽然很多物种只见过一两次，穆也能牢牢记住。
相比只能看着它们吃草、又吃不到它们肉的牛和羊，穆更喜欢狗这种既聪明活泼，又会撒娇奉承的动物，因为只有它们愿意乖乖听从人的指挥，有时候还能主动逗人开心。虽然身为底层种族，每天的辛苦只能换到刚好足够果腹的食物，穆却经常会把一天的口粮留下一部分，等回去的时候喂给族群里的狗吃。长此以往，族群里的几条小狗，每次见到穆的时候都格外开心，尾巴摇个不停。
会不会神族在心里，也是把人族当成狗一样的存在呢。每次当小狗吃完穆给的食物，继续舔他手指的时候，穆常常忍不住这么想。
又或者是牛和马呢，毕竟牛和马经常干活，比狗还是累多了。
又或者是驴呢，驴也很累，反正不可能是猪……
“呀啊！”短暂的记忆一闪而过，当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某种生物重叠起来，穆惊叫着把臂弯里的脑袋用力推开，反着向后爬出几米远的距离。
刚才那是什么样的脸？那不是琮叔的脸！不，那甚至不是一个人的脸！
穆怀疑自己摔到脑袋以致产生了幻觉，思索片刻，又重新慢慢爬到那个黑影的边上。
这是一具人的躯体没错，但是为什么长着个狗的脑袋？更准确的说，是人的脑袋上，长着一对狗的耳朵，人脸的下半部分，又长着狗的鼻子和嘴巴，仿佛是一个人为了恶作剧，故意戴上了狗的面具。
穆谨慎地凑前侧耳倾听，突然感受到了这个“狗脸人”鼻子里喷出的微弱气流，霎时吓得全身涨起一层鸡皮疙瘩。
“水……”听到从那个“狗脸人”嘴巴里模模糊糊吐出人类的字眼，穆挖了挖自己的耳朵，有点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还会说话，而且是从狗嘴里讲出人话。
“你说什么？”
“水……”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穆直起身子四下找水。
黑森森的树林里一片安静，除了远处传来的三两声鸟鸣，穆没有听到任何水流的声音。
看来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直接能喝的水是不可能了，根据有限的生活常识，穆从一棵看起来比较安全的树上摘下几个果子，拿到“狗脸人”的旁边，脱下身上的衣服把果子包住，然后从旁边的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用力砸下去。
随着砸石头次数的增加，穆的衣服逐渐变得潮湿，一股淡淡的果香从衣服里面飘了出来。
穆扔掉石头，把已经砸烂的果渣掏出来丢到一边，然后拎起衣服到“狗脸人”的嘴巴旁边用力一拧，渗进衣服的果汁滴滴答答的落入那个长长的狗嘴里。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之后，“狗脸人”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睁开又黑又亮的双眼看着穆：“谢谢你。”
这个“狗脸人”的眼睛和眉毛长得可真好看，在人族里，如果一个男人有这么好看的眉眼，肯定有一堆女人愿意跟他生孩子。穆在心里赞叹，紧接着又转念一想：只可惜长了张狗嘴……
“你能帮帮忙，扶我坐起来吗？”
看到“狗脸人”讲话这么有礼貌，穆也渐渐放下戒心。他把“狗脸人”扶到一棵大树的根部，让“狗脸人”靠着树干坐好。
“你是什么人？哦不对，你是什么？怎么会说人话？”穆的问话，简单粗暴得令“狗脸人”皱起了眉头。
“我叫破赤，我也是人，当然和你一样会讲话。”
“哈？你看看我，我这样有鼻子有嘴巴的才是真正的人，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会像你这样长着狗的耳朵和嘴巴。”
听完穆的话，破赤没有出声，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着穆，仿佛想通了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是人族人？？”
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起了自己身处的地方。“你是兽族人？？”
“我是兽族，这是我们生活的地方，你一个人族人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一个人，我和琮叔是为了……琮叔！”都怪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这个兽族人的身上，居然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穆在心里不停责骂自己，开始拨开草丛继续寻找琮叔。
天空慢慢变成了暗红色，估计是白天快要过完了，森林里的光线比起刚才又暗了几分。
要是我能够和琮叔那样用手生火就好了，心里这么想着，穆突然一个踉跄，脚被一个不明物体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嗯唔。”那个东西低低地发出一声闷哼。
“琮叔！我可找着你了。”穆定睛一看，绊倒自己的原来正是琮叔。
此时的琮叔微微睁开了双眼，刚刚因为被穆踢到，突然的痛楚迫使他从昏迷中醒来，但是身体依然无法动弹。
“琮叔，你的手……”琮叔的右手从肘关节处完全断裂，小臂不知所踪，断口处不知为何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已经结了痂，可能是他在昏迷前用什么方法给自己止了血。想到琮叔为了保护二人做出这么残酷的牺牲，穆忍不住眼眶一热，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感涌上心头。
“卡克和杜克有没有追过来？”琮叔压低了声音问穆。
“不知道，但是从我们掉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白天的时间了，除了那边的那个‘狗脸人’，我还没有遇到别人。”
“都说了我叫破赤，不是‘狗脸人’！”破赤听到穆的话，气得整个嘴巴咧开，露出两排尖尖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