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完家村来了工作队
就在完世宝被马家军打死的第二年秋天，完家村里来了共产党土改工作队，工作队高速完家村的老百姓，说是完家村解放了。完家村解放了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不知道，整个完家村的人都不知道“解放了”是什么意思？就连完家村最见广识多广的完九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但不知道解放了是什么意思，共产党是什么意思完家村村的人也不知道。
工作队的王队长给他们解说了很长的时间，谁也听不明白，王队长也实在无可奈何，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以后慢慢就懂了。工作队来了一些实际的行动，把全村的人叫到了打麦场上，说是来开会的，其实完家村的人开会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因为这是自从有完家村以来第一次开会，人们都觉得很稀奇。
虽然开会时什么意思大家都不知道，为了搞明白什么是开会，完家村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来了，也许是为了看热闹。完家村的二十几户人家，大约有一百多口子人都来了。大家来也就是来看个新鲜，小青妈和其他人一样领着小青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还用一个大头巾紧紧地把自己抱了起来。
人都到齐了以后，工作队的王队长，站在大家的前面，挥舞着手说道：“乡亲们，今天叫大家来就是要告诉大家，完家村解放了，中国解放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把国民党打跑了，把蒋介石打跑了。现在我们完家村也要把国民党在我们完家村的代表人物完世杰打倒，就是说，完世杰再也不是我们完家村的保长了。”
大家有些不明白了，豁豁嘴是保长，完世杰又是谁呀？大家都不明白。
完家村的明白人完九爷知道，他告诉大家：“完世杰就是豁豁嘴，完世杰是豁豁嘴的官名。”说完以后完九爷自豪的笑了。
这下大家才明白了，豁豁嘴就是完世杰。完家村的人和豁豁嘴生活了一辈子，还不知道豁豁嘴还有一个官名叫完世杰。完家村的人觉得好新鲜。
王队长就这说道：“完世杰再也不能压迫我们穷人了，也就是说他再也不能欺负我们穷人了，我们还要把完世宝和其他地主的地分给我们的穷人，把他们的窑洞也要分给我们的穷人，我们还要对完世杰进行批判。”
完队长接着大喊一声：“把国民党的伪保长完世杰带上来。”
完家村的人们今天感觉到什么都很新鲜，解放他们没有听懂，共产党他们没有听懂，开会也没有搞明白，现在豁豁嘴后面还加了一个完世杰，他们也觉得很新鲜，豁豁嘴就是完世杰。
其实，完世杰是完姓人家按照辈分起的名字，完世杰也就是他在当保长时候到乡里去开会，乡长称呼过他完世杰，听说在花名册上也用的是完世杰，别的时候没有人叫过他完世杰，村里人都叫他豁豁嘴，所以，村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豁豁嘴还有一个官名叫完世杰。
两个工作队员五花大绑的把豁豁嘴押在了大家的面前，并且让豁豁嘴弯下腰，低下头。完家村的人们看见豁豁嘴这个狼狈样子，觉得十分可笑，大家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人们的大笑声把大会的气氛烘托得十分热闹。
王队长接着说道：“我们今天就是要给国民党的伪保长豁豁嘴开批判会，就是要大家揭发豁豁嘴的罪行。”
完大胆挤到前面问道：“哎，你说，什么是罪行呀？”
王队长看着这个穿的衣不遮体的男人，蓬头垢面，好像从来没有洗过脸，那一定是一个穷人了，穷人是我们的依靠对象，所以，王队长就很热情的问道：“你能先告诉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完大胆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嘴的又黑又黄的牙齿，呲牙咧嘴的说道：“我有两个名字，不知道你问我那个名字呀？”
完队长看见完大胆又黄又脏的满嘴牙齿，王队长不由的觉得一阵恶心，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他又马上制止了，他知道，这就是我们的阶级弟兄，这就是我们的依靠对象，我们不能嫌他脏。
王队长马上笑着问道：“你还有两个名字呀？”
完大胆摇头晃脑的说道：“一个名字叫完大胆，是我爹我妈这样叫我的，村里人都叫我完癞皮狗。”说完以后嘿嘿一笑，用那又黑又脏的棉衣袖子擦了一下鼻子。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了，王队长也跟着笑了：“叫我看呀，这两个名字都不好，完癞皮狗更是侮辱你的人格。这一点就可以说明，在过去，地主老财就没有把我们穷人当人看，现在解放了，我们穷人要当家做主人了，今后不能再叫侮辱我们穷人的名字了，我今天给你起一个新的名字，就叫解放吧，今后，你的大名就叫完解放。”
完大胆高兴及了：“哈哈哈哈，我有大名了，叫完解放。”
他转身面对大家喊道“你们听见了吗，我以后有大名了，叫完解放。以后谁也不能叫我癞皮狗了，以后谁再敢叫我癞皮狗我就打死他。”人们都笑了起来。那个热闹呀真是无法形容。
大家都觉得很新鲜，都高兴得叫了起来。
王队长把完大胆叫到他的跟前说道：“完解放，我知道你对国民党反动派苦大仇深，你刚才问我什么是罪行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豁豁嘴的罪行，就是他干的坏事，你现在就是把豁豁嘴干的坏事告诉大家，让大家都知道豁豁嘴是一个坏人。”
完解放想了想说道：“豁豁嘴干的坏事我知道，我见过有好几次他拉屎不擦沟门子。”
大家笑的声音更大了，几乎是前仰后合。王队长无可奈何看看完解放，又看看大家。
土改工作队进村以来主要的任务就是进行土地改革，在土地改革中建立农村新的政权。完家村地处十分偏僻，二十几户人家没有一个正经认识字的，只有听说完九爷认识几个字，但是会认字，不会写字。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外面的人也没有进来过，自然也没有革命的基础，所以在完家村建立新政权就十分困难了，王队长初步看上的完解放这个好苗子，自然不会放过。
其实，本来完解放这个人在完家村不算穷人，他的爹完狗狗就是完家村的头号富人，他家的地是全村最多的，比豁豁嘴家的地还多。完解放从小就是一个坏娃，长大以后，就更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坏家伙，特别是娶上媳妇以后染上了赌博的坏习惯，常常下山赌博，欠下的赌债别人就找完狗狗讨债，完解放有一个弟弟，一气之下把完解放赶了出去。
完解放的爹完狗狗一看实在不行，就请来了完家的长辈九爷主持分了家，完解放分到了完狗狗家的三分之一的土地和财产，应该说很好了，光地完解放就分到了二十几亩，这在完家村就算是大户人家了。
分家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完解放就把分家分到的土地全部输光了，婆姨一气之下回到了娘家。
婆姨走了以后，家里没有吃的，完大胆只好带着儿子到村子里混饭吃。完狗狗心疼孙子，就把孙子接到了他家，完大胆一个人到了饭点上，就到村里混饭，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一个村里的人，不就一顿饭吗。
时间长了谁也不愿意，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把门关上，完解放就挨家挨户叫门，实在叫不开，就沿着村边上大骂。这个时候人们骂不了完大胆，就骂完狗狗。都说完狗狗上辈子亏了什么人，才生出了完大胆这么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完狗狗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就叫完大胆给他家干短工，干一天短工，就可以吃两顿饭。
工作组只知道完解放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穷人，没有一分一厘土地，就是靠打短工过日子，这样的人就是革命的依靠力量，在完家村不依靠完解放这样的人还能依靠谁呀？所以，工作组决定让完解放担任贫协主席兼民兵队长。
完解放一步登天，真是喜出望外。他想，自己现在是完家村里最大的官，想骂谁就骂谁，他最想骂的自然是他的亲爹完狗狗。想打谁就打谁，他最想打的就是曾经打过他的豁豁嘴。还想着睡村里的小寡妇，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大土匪完世宝的媳妇，也就是小青妈，那是村里最美的女人，可是他不敢，虽然完世宝死了，如果他敢动完世宝的女人一下，完世宝的那些弟兄会把他撕成碎片，这一点完解放心里很清楚，所以连多看一眼完世宝的女人都是那么的提心吊胆。
完解放在完家村仗着有工作队撑腰，突然间变得不可一世，比过去的豁豁嘴保长要厉害的多了。最让人看不惯的是他已经不叫完狗狗爹了，而是直呼其名。在开批判会的时候，完解放声泪俱下的对完狗狗诉苦以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完狗狗打得满地乱滚，要不是王队长每次及时制止，那瘦骨嶙嶙的完狗狗生命就没有了。
最可恨的是，完解放有一次还动手打了完九爷，完九爷在完家村虽然不是有钱人家，可是他的辈分是最高的，比完狗狗高出一辈，完解放还要叫他爷爷，小青妈也是要叫九爷的。
完解放经常打骂完狗狗，完九爷实在看不下去，就想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完解放几句，可是还没有等到完九爷教训几句，就被完解放一顿暴打。
完九爷年龄大了，自然经不起完大胆这一顿暴打，一病不起，这下子惹怒了完家村的众人，大家拿起棍棒要打死完解放，完解放看见这阵势不好，急忙跑到了土改工作队。经过工作队的极力劝住，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下来了。
工作队对完解放的打人行为也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完解放不得不收敛了许多。但是，他在完家村的工作很难开展，民兵们都回家不当民兵了，完解放成了光杆队长。
土改工作队的王队长也知道完解放是一个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面的人，可是还不得不用他，因为村里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完解放虽然不再那么疯狂了，但是，村里的事情还要他管，每天还是喝五喊六，不可一世。
土改工作队还在完家村举办识字班，工作队在农闲的时候就组织村里人到识字班学习文化。还要妇女们选出一个妇女主任，专门管理完家村的妇女工作。
王队长把所有的妇女都召集起来，让妇女自己选出自己的带头人妇女主任。
王队长把这三十几个妇女详细地看了一遍，实在找不出一个稍微端正一点的女人来。这些妇女里面，不是耳聋眼瞎，就是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再就是满面痴呆，还有的就是鼻涕酣水直流，没有一个看着像样子的女人。正当王队长看着这些歪七扭八的妇女们发愁的时候，完解放跑了过来，向王队长报告说，村里的其他女人都来了，就是小青妈没有来开会。
王队长问道：“她为什么不来开会？”
完解放说道：“她说她不想来开会。”
王队长不高兴地说：“怎么，她还不想来开会，不行，不想来也得来，这是政治任务。”他又一想，他说的政治任务谁也听不懂，只好又说：“完解放，去，一定要把她叫来，不来不行。”
不一会小青妈来了，王队长一看，小青妈上身穿着一件玫红色的上衣，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裤子，白皙的面容有一点羞涩，中等的个子，苗条的身材显得是那么的秀美，打扮得十分整齐利索。王队长眼前一亮，实在没有想到，完家村里还藏着这么一只美丽的金凤凰，不用多说妇女主任就是她了。
完解放高兴地指着小青妈说道：“王队长，我给你把小青妈叫来了。”
王队长看着小青妈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完解放抢着说道：“她叫小青妈”
王队长瞪了完解放一眼：“我没有问你。”
小青妈答道：“我叫梅月香，梅花的梅，月亮的月，香甜的香。”
王队长又问：“你认识字吗？”
“以前跟我爹学过，认识几个字，认得不多。”
王队长说道：“很好，那你今后就是完家村的妇女主任了。今后完家村的妇女工作就由你来管理了，希望你能把完家村的妇女工作干好，不要辜负了党对你的希望。”
梅月香刚要说些什么，王队长马说道：“大家鼓掌。”
大家的鼓掌声打断了梅月香的话。从此以后梅月香就成了完家村的妇女主任。
梅月香当了完家村的妇女主任以后，就和完家村的土改工作队的人一起忙起了完家村的工作，这时候的梅月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都是喜笑颜开，跑前跑后，有干不完的事情。
工作队的人也都很喜欢梅月香，把村里的主要工作都交给了梅月香，村里有什么事情大家都喜欢找梅月香，完解放这个人就慢慢的被边缘化了。
完家村实际上管事的人就成了梅月香，工作队的人没有人叫她小青妈，都叫她梅月香同志。后来工作队知道了梅月香的丈夫是土匪头子完世宝，但是当时有一个政策，四九年十月一日前死亡的人不划定阶级成分。再加上梅月香是完家村唯一能用的人才，完世宝已经死了，也就不再提了。梅月香名正言顺的开始在完家村主持管理大事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