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马家军打死完世宝

    在陇东高原上有一个叫完家村的小山村，在这个小小山村里面，住着二十几户人家，这二十几户人家全部姓完，因为他们是一个祖宗。据传说完家村的人是辽朝时期完颜阿骨打手下的一个叫完颜真大将率领的一支后裔，在辽朝灭亡以后，落脚在了山西大槐树下面的一个地方，据说在有一年遇上了大灾荒年间，完家人在二百多年前，从山西大槐树下面迁移来到了今天完家村这个地方，在完家村这个地方繁衍生息二百多年至今，就形成今天的完家村这么一个小村庄。

    完家村这个地方用完家村的话说，这是一个很枯焦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的自然条件十分艰苦，如果有那么一年天不下雨，就会颗粒无收。完家村生产的农作物主要是土豆、豌豆和青稞，可想而知，完家村的人生活有多么的艰辛，有多么的枯焦。生活枯焦归枯焦，但完家村的人还是要活下去。其实，这里不但出产着土豆、豌豆和青稞，还出产着土匪，这二十几户人家里面，最少也有十几户人家有人当过或者在正当着土匪。小青的爹叫完世宝，这完世宝就是从完家村里走出去的最有名的土匪，也是最大的土匪，还是一个土匪头子，方圆二百里没有不知道完世宝这个有名大土匪的。

    完世宝虽然是远近有名的大土匪，据说这方圆二百里的地方谁家娃哭了，他的娘就会用完世宝来了吓唬娃，娃马上就不哭了。可是，完家村的后人们大都没有见过完世宝，见过完世宝的人很少很少，完世宝的女儿小青，已经快快八岁了，在真正意义上也没有见过完世宝这个亲爹。

    说起来，小青实际上还是见过她爹完世宝的，那是在小青出生不久，完世宝专门回来看过一次他的女儿小青，只是那时候小青还太小，还在呀呀学语，自然是不记得了，再就是最后一次，小青是记得一个大概，只是在很久以后，时间太长，在小青的脑海里记忆不是那么的清晰了，也就是说，她爹在她的记忆里始终是十分模糊的样子。

    小青知道她爹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大土匪，那时候小青不很清楚土匪是干什么的，但是在小青的心中土匪的样子是十分凶恶的，是杀人放火的，做坏事的大坏蛋，小青也不想见他这个当大土匪的爹，小青一直很害怕土匪，所以小青也很害怕见到她爹。

    不过，在小青的记忆中她的爹一直没有回来过，在最后回来的那一次，也就是小青唯一见过她爹那一次。那是在一个夜晚的深夜时分，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敲门，小青妈小心翼翼的穿起衣服，轻手轻脚的下了炕，慢慢的打了开门，小青知道是爹回来了，心情很紧张，急忙把头埋在了被子里面，装作睡着了。小青妈并没有把小青的爹引进里面睡觉的窑洞里，只是站在门外说话。

    小青的爹和小青的妈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所以他们说了很多的话，当时由于小青的心情很紧张，再说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小青也没有听清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小青爹走的时候，小青爹进了窑洞里面，小青从被子缝里偷偷的向外看，看见了她爹，她觉得爹不像她所想象的土匪样子，长得不但不是那么凶狠，而且还是那么的和善。

    爹的个子高高的，方脸，高鼻梁，说起来还有几分英气。小青的爹走到了小青睡觉的炕前面，他轻轻地掀开小青的被子，疼爱的看着小青，这时，小青紧张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了出来，小青的爹看着小青红噗噗的小脸，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轻轻在小青的脸上吻了一下，给小青盖好被子，转身向外走去。

    那个夜晚，月亮分外的明亮，看着大步向外走去的爹，不知为什么小青不由得一阵心酸，但是她还是忍住没有哭出来。爹爹的步子是那么的稳健，那么的有力。

    小青看着爹走了，他走的是那么的坚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小青当时多么希望爹能转过头来再看她一眼，可是爹没有转过头来看上小青一眼。

    小青的爹走出门以后小青急忙下了炕，小青妈和小青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看了很久很久。明亮的月亮把院子外面照得清清楚楚。小青回过神来以后，不由得哭出声来，小青妈走到了小青的跟前，紧紧地抱着小青流下了眼泪。

    小青妈哭了，小青也哭了，不知为什么她们娘母两个哭的是那么的伤心。在小青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爹，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的爹。爹在小青的心中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很长的时间，小青都后悔没有和爹说上一句话，这也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这天晚上，山下的吵杂声不断，一会儿是喊叫声，一会是枪声，惊动了整个完家村。完家村的人们都是在惊慌中度熬了那一夜，小青娘母两个惊恐中一夜也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麻麻亮，娘母两个手拉着手向着外面走去。

    天麻麻亮的时候，完家村的人们一个个走出了家门，站在了村边上，惊慌的向着山下望去，接着就是议论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村里人不知道昨天晚上山下地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村里的完大胆告诉大家，在昨天晚上，他听见了枪声，就悄悄的走出门，看着山下发生的事情，原来是在完家村的山下过了很多很多的队伍。昨天晚上在完家村山下沟里过的是马家军的队伍，是马鸿逵的队伍。因为完大胆听见这个队伍说的是回族人的话，那自然是马家军了，这附近住的都是马鸿逵的队伍，那自然过的也是马鸿逵的队伍。

    小青和小青妈都知道了昨晚上是过队伍，队伍过去了就过去了，因为山下沟里过队伍是常有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是小青妈的心还是慌得厉害，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情。

    到了中午的时候，小青那当保长的本家叔伯大爹，也就是豁豁嘴慌慌张张的来了，他一进门就慌里慌张的对小青妈说道：“小青妈呀，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小青妈急忙问道：“豁嘴哥，什么大事不好了？”

    豁嘴保长喘了一阵子气，然后看着小青妈说道：“小青妈，我说了以后你可要挺得住呀，一定要挺得住。”

    小青妈急忙的说道：“豁嘴哥，什么事你快说吧。”

    豁嘴保长说道：“刚才张乡丁来说，你家的外头人完世宝叫让马家队伍给打死了，马家队伍为了邀功请赏，砍下你家外头人的头，把头拿走了，身子就埋在沟里了。张乡丁让我给你说一声，让家里人知道，所以刚才张乡丁就是专门来说这个事情的。”

    小青妈急忙说道：“豁嘴哥，你是不是搞错了，小青爹是昨天晚上刚从家里走的呀。”

    豁豁嘴保长说：“哎呀，我一点也没有搞错，就是昨晚上的事情，昨晚上马家军过队伍，好多的当兵的，正好碰上了你家的外头人，一阵乱枪就把你家的外头人给打死了。听说打的很惨呀，全身都是窟窿。”

    小青妈听了这个噩耗，并没有哭，只是一屁股坐在炕头上，喃喃地说着：“怎么会是这样的，他不是走了吗，走的时候换好好的，怎么就被打死了。”

    豁豁嘴保长看着小青妈这个样子，焦急的劝慰道：“你要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吧，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不要憋出病来了，可怜的小青这娃可怎么办呀。”

    小青妈摇摇头说道：“豁嘴哥，我不会哭的，小青娃她爹干这种事情，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奇怪。”小青妈显得很镇静，只是低头不语。

    豁嘴保长无奈的摇摇头向外走去。小青妈看着豁豁嘴保长的背影说道：“豁嘴哥，我听说官家出了一千大洋，让人报信取小青爹的人头，不知道是谁报的信呀？我就是想说，让给马家队伍送信的人赶快出去躲一躲，不要小青他爹的那些弟兄们来寻仇，那事情就大了。”

    豁豁嘴急忙说道：“小青妈，你这说到哪里去了，没有人给马家军队伍报信，是马家军和你家外头人碰面了，把你的外头人认出来了，你家外头人刚要跑就被马家军打死了。”

    小青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没有牵连别人那就好，我这就放心了。土匪吗，死也是罪有应得的，豁豁嘴哥，谢谢你来给我报信。”

    豁豁嘴保长说道：“小青妈，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也别客气，再说我也担着保长这职务，处理这些事情也是我的职责，你想开了就好，那你就好好的歇着，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说着向外走去。

    小青妈看着豁豁嘴保长的背影说道：“豁嘴哥，你慢走。”

    小青记忆中的爹，就是这么个经过，爹死了，不知为什么，小青既不害怕，也不伤心，就这样结束了。

    小青爹对她们娘母两个来说，有这个爹和没有这个爹都一样，反正一年四季都见不着。

    小青妈对小青说，你这个爹死了也好，他死了还省的我担惊受怕。

    小青爹死了，和没有死也没有什么区别，隔一段时间，土匪们夜里给小青母女两个送一些吃的和钱来，小青家也有几亩地，小青妈和小青两个人完全够吃够用了，日出日落，日子还像往常一样的过着，慢慢的人们也就把大土匪完世宝忘得一干二净了，就连吓唬娃娃也不用完世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