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谁让正大光明遮不住人心险恶
祁辞一脸莫名其妙：“你在气什么？”
边重华愣了一下。
对啊，他在气什么？
奇了怪了，他怎么会这般失态，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
边重华从不狂怒，他觉得那是无能的表现，若有人犯他，奉还回去便是，根本不值得他内心再多出一丝波澜。
可如今，他怎么忽然生气了？
边重华不知如何回答，偏偏祁辞还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怎么生气了？谁惹你了？”
边重华只得捡起地上的被褥，抖抖尘甩甩灰，裹住人的身子往床榻上一扔：“行了，别念叨了，暍醉了就睡吧。”
语气里竟有一丝心虚。
祁辞挣扎：“我没醉。”
边重华拿出令牌，威逼利诱：“你若是能在半柱香时间内睡着，我就把令牌给你。”
祁辞顿时不说话了，拢紧被子开始装睡。
边重华觉得好笑，不解地摇摇头，将令牌放他枕边，然后慢慢地收拾起惨不忍睹的屋子，收拾了一半又觉得累得不行，干脆往祁辞身边一躺，打算先睡一觉，明日再起来收拾。
边重华醉意没散，又困又累，几乎一躺下，思绪就模糊游离了起来。
恍惚中，感觉到身旁本该已经睡着的人，轻手轻脚地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两日后，秦易沧在暗侍门门口撞见了边重华，边重华背着行囊，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秦易沧‘欸’了一声，一把拽住他：“你去哪啊？最近没有要远行的任务吧？”
边重华说：“去北疆。”
“哎呦，这杀意满满的语气，谁又招惹你了？”
“二牛。”
“？？？二牛是谁？”
“一个地主的儿子。”
秦易沧：“？？？”
“闹啥呢，被夺舍了啊？！等等！你别走啊！崇奉王爷今日入宫，李国师让你去当王爷的随行侍卫。”
未时，一辆造型雅致的马车慢慢地压过京城的石板，踏过汉白玉拱桥，穿进朱红城门，往宫殿里去。
马车里的祁辞撩起帘子，往外看去，不禁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角楼重檐上雕着金龙啊！
他娘的真金啊！！！
这广场拱桥上嵌着白玉啊！
他娘的白玉啊！！
这庑殿阁顶上铺着琉璃啊！！
他娘的琉璃啊！
这侍卫
咳。
祁辞正因为宫城的繁华而震惊，忽然边重华出现在他视线里，边重华骑着马，亦趋亦步地跟在马车旁，长剑佩在身侧，身穿墨黑束腰束袖束裤的侍卫服，蹬着云纹皂靴，青丝束起，相比以往的装扮，少了恣意洒脱，多了利落桀骜。
刹那间，什么黄金角楼白玉广场琉璃殿顶，全都变得黯淡无光、平平无奇，祁辞的目光落在边重华轻轻勾起的嘴角上，再移不开半分。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所察觉，边重华忽然偏头看了过来，祁辞蓦地收回手，珠帘落下，因为左右摇晃而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生怕自己藏不住心思的慌张。
祁辞轻呼一口气，想缓解心中的尴尬，谁知马蹄声越来越近，祁辞不解地透过珠帘缝隙看去，见边重华驭马来到轿子侧旁。
祁辞顿时坐立不安，却见珠帘被轻轻掀起一角，边重华递进来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精致食盒，祁辞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三块桂花白米糕，米糕周围铺着诱人的梅子蜜饯。
“紧张吗？”边重华帯笑的声音从珠帘外传来。
“有点。”祁辞深呼吸了一下，回答道。
其实他紧张到想跳马车然后一脑袋磕在地上吐出舌头装死。
边重华说：“别太紧张，吃些点心，我同你说些贤仪太后的事。”
祁辞正纳闷边重华怎么总帯着糕点蜜饯，听闻这话，连忙正襟危坐，将珠帘掀开。
边重华压低声，说：“众所周知，贤仪太后一生都在争权，先帝在世时，这朝里有一半的权势都握在皇后手中，如今先帝过世，太子病弱，太后垂帘听政，她和女帝之间，不过只差了一个称号而已。”
“传闻贤仪太后年幼时，并不像如今这般毒辣狠戾，她身为当时丞相的么女，性情活泼天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桃李年华嫁给了先帝，不过那时候先帝还只是皇子并非太子，他们成婚的第二年，贤仪太后诞下一子。”
边重华顿了顿，偏头看向祁辞，声音越发地轻，祁辞不得不屏息细听，才能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收进耳里：“随着孩子的出生，古怪的事情跟着来了。”
“贤仪太后的第一个孩子，在三岁那年，走丢了。”
“走丢了？”祁辞愣了愣。
“对，听闻如此，但是与此同年，原本病得奄奄一息的先皇，也就是先帝的父亲，突然病情痊愈，也是那一年，身为皇子的先帝，一步青云，继承太子之位。”
“三年后，先皇突然暴毙，先帝即位，同年，贤仪太后再次诞下一名龙子，这孩子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
“天有不测风云，小太子六岁那年竟在元宵节那天出了意外，他在结冰的湖面上玩耍，谁知冰薄破碎，小太子跌入湖中，等救上来的时候，因为寒冷和溺水而没了气息。”
“怎么可能”祁辞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眼睛。
边重华说：“很古怪是不是？身为太子，且不说身边跟了多少侍卫宫女，更何况那天在冰面上玩耍的也有其他皇子，怎么偏偏就太子坠湖了呢？后来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传出来的闲语，说贤仪太后命中克子，必定生一个死-个。”
“这流言蜚语也太恶毒了。”祁辞昨舌。
“但是这宫里的怪事，远不止这些。”边重华道。
“还还有啊？”祁辞瞧着气派恢弘的宫城，只觉得边重华说的事情都难以置信。
边重华的目光跟着祁辞的目光，绕了宫城一圈，笑了笑：‘‘有啊，谁让这正大光明遮不住人心险恶呢？”
“小太子仙逝后的第二年，同样是元宵日，那天深夜，先帝的两名妃子和她们的亲生皇子们，突然凭空消失了。”
祁辞不禁因为寒栗搓了搓手臂：“啊？”
边重华继续道：“先帝命了数人全力去调查，却至始至终都没寻见那些妃子皇子的身影，你说好好的几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一时间各种流言满天乱飞，宫里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又恰逢那个冬末极冷，冰封数尺，先帝干脆帯亲眷南下，直到回暖之际才重返宫里，就在先帝和亲眷回宫的当日夜里，那几名莫名消失的妃子和皇子被找到了，你猜猜，她们在何处被寻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