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张亮赶瘟神一样，把乔明辉赶出检验科：“回头出了结果，我立马告诉你，之后的事情你自己去跟你爸老实交代。”
话毕，还没等乔明辉说什么，“砰”的一声，张亮就已经利索地关上了房门。
乔明辉摸了摸鼻子，这是不待见他了啊。
看了一圈走廊，乔明辉确定刚刚没有人走动过，估摸着刚才自己被赶的那一幕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就心安理得地跑去他爸的办公室。
这时，乔远川正忙得冒火，瞟了一眼轻手轻脚进门的乔明辉，伸手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又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正在通话的电话上。
“嗯嗯这个您放心，我会尽快安排。”
“催得再急我们也没办法，二次破案期限太短了，您看能不能想办法给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我们专案组的同志昨天又去摸排了，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
“行那就先这样了，有情况我再继续汇报。”
乔远川挂了电话，靠到椅背上深呼吸，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他看向乔明辉，没好气地问：“以前喊你过来，你次次跑得飞快。这次你竟然没跑，怎么，想过来挨骂了啊。”
近段时间，市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性质十分恶劣。为了尽快破案，市局抽出大量人手去查探，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搭理这个儿子。
乔明辉朝他爸讨好地笑笑：“哪能啊，咱俩挺长时间没机会好好聊聊了，难得我来次办公室，我陪您坐一会儿。”
想了想，又补充道：“您忙您的公务，我就在这安静地坐着陪您，待会顺便陪您去食堂一起吃顿午饭，增进一下咱俩之间的父子感情。”
乔远川听到这话，忍不住“呵”了一声，他也没有给儿子留情面，嘲讽地道：“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怕是为了蹭午饭才留下来陪我的吧。”
“我和你妈也没缺你吃缺你喝呀，你脑子里怎么老想着吃好喝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乔明辉无辜地摊开双手：“那我也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没出息，谁让您把我生成了馋嘴的性子？我控制不住啊。”
饭堂的师傅厨艺还行，炒的菜很香，他好长时间没有过来蹭吃了，这次有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反正他钱票照付，又不是吃白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乔远川看着他那无赖的样子，气得要动手揍他一顿。
“叮铃铃”
这时电话铃响了，乔远川只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接起电话。
“审讯人员再换一批，打乱顺序，将死者的关系网再次重新录口供”
“老梁，我知道你作为专案组的负责人压力大，我压力也大啊”
“二次破案限期到了就到了，我已经向上申请延长时间，要是还破不了案，咱们局里挨处分挨定了我打头，你放手去做嗯嗯好”
乔明辉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爸忙碌。
干坐着有点无聊，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茶边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听着听着，什么“专案组”“破案限期”“处分”“市里”“省里”都出来了，看来案子很大很严重啊。
乔明辉沉思半响，猜出他爸说的是哪一起案件了。
这年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旦有大案要案发生，那这件案子肯定会在老百姓中间传扬开来。
而近期最惹人注目的一起案件，就是上个月中旬发生在市区东郊的抢劫杀人案。
据传，当时被杀的人是宁市第三棉纺织厂的财务科主任，他刚从信用社领出来的、即将发放给工人的工资也被抢走了。
宁市第三棉纺织厂属于中小型工厂，大概有1000名职工，假设平均职工工资在30~40元之间，加上工厂会提前准备的备用金，那被抢走的钱最少有4万元。
这是一笔很大数目的钱。
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念，为了这笔钱而抢劫杀人，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惊讶。
乔明辉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一边偷听一边发散思维。
这起杀人抢劫案，涉及到人命、国有资产、工人工资以及由此牵扯出的一系列严重问题，属于大案要案，市里、省里要求限期破案。
第一次破案期限到期后没有能够破案，现在第二次破案期限也快到了，市公安局的专案组为了破案正急得焦头烂额，新一次的摸排工作又没有找到新的破案线索。
这年代没有高清监控摄像头，现代化破案检测手段也较少，而这起案子又没有目击者，又没有有效的线索，公安能成功快速破案的可能性很低。
乔明辉同情地看了一眼他爸程亮的脑门——
破案压力这么大，他爸的发际线又要往后挪了。
乔远川打完电话，嗓子有点发干，就灌了一杯茶。
一想到接下来专案组要是还破不了案，他们市局要面对的各方面压力和民众的质疑，他就脑壳疼。
乔远川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百无聊赖的儿子，他脑子一抽，突然问了一句：“明辉，假设你是这个抢劫杀人犯，你得手了，又成功躲了这么久，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乔明辉身体一歪，送了他爸一个白眼。
这个真是他的好爸爸，都类比到他身上了。
乔远川语气变得十分温柔，笑眯眯地道：“说说嘛，你们年轻人很有想法，说出来让我参考参考。”
乔明辉斜着眼睛，瞟了一眼他爸，敷衍地道：“你不是老说我嘴馋吗，要是我，我都安全了，还拿着大把的钞票，那我肯定是吃好喝好啊。”
“抢来的钱不敢乱花，但拿一点来打牙祭还是敢的，谁能分得清我手上的钞票，是我挣来的还是抢来的？”
乔远川沉默不语，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乔明辉，把他盯得不自在后，才说道：“钞票上有编号。”
乔明辉摊开双手，有点无奈：“咱老百姓谁买东西卖东西盯着钞票编号啊，只要钱是真钱就行，你盯着编号这玩意儿，还不如盯着这段时间谁花钱大手大脚、改善生活算了。”
听到这话，乔远川眉毛一挑，来了精神：“这也是一个方向，案件一开始，我们也安排人去做这方面的工作了，现在看来我们还得再去仔细复查一次，不过宁市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估计也看不到效果。”
乔明辉见他爸真的打电话去让人复查，扯了扯嘴角，欲哭无泪。
他真的只是乱说一通，浪费警力不太好吧。
眼看已经阻止不了他爸的行动了，乔明辉只得想办法自己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他唯一的金手指，就是那本方世杰重生的小说大概剧情。
在脑海里梳理方世杰这个阶段的足迹，他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这个月月初方世杰重生了，重生后他主要精力就放在去黑市倒买倒卖上。因为方世杰要避开方父去投机倒把，所以他的初始本金很小，目前只能小打小闹。
他私下里和朋友讨论这起抢劫杀人案时，就说这起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估计二三十年后都不一定能破案。
乔明辉眉头紧皱，看来是指望不上方世杰的第一世记忆了，还是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世杰除了想办法勾搭何慧兰之外，还在一次黑市的突击搜查中，意外救下了一位明媚动人的少妇，之后他和这位少妇姐姐想见恨晚。
在这位少妇的丈夫因为狂犬病发作去世后，两人的来往更加密切，滚过床单后，少妇拿出家里的两万元积蓄给方世杰，两人一起合作挣钱。
这是方世杰获得的第一笔大额原始本金，为他在黑市里翻腾奠定了基础。
在方世杰去省城上大学后，这位少妇后脚也跟去了省城，在省城用钱找了一份明面的工作，买了一间小房子后，两人继续厮混，在省城的黑市搞钱。
等等！
两万元的积蓄，现在的小夫妻哪里来的两万元积蓄！
有谁会那么傻地把家里的钱全部给见不得光的情人做投资？就算要给，最少也得留下一半给自己做依靠吧。
给出去的2万，加上有可能暗藏的2万，一共就是4万了！
乔明辉记得，方世杰的这位未来红颜知己，如今还是宁市纺织厂的一位普通女工，而她的丈夫也在同一间工厂做工人，两人都是贫农出身，哪里得来的这么多钱！
在这个月月中，她的丈夫去买猪肉，回家的时候被一只流浪狗扑倒，不仅被抢走了刚买到手的猪肉，还被那条狗给咬伤了手臂。
过了没几天，少妇的丈夫就出现了狂犬病的明显症状，畏光畏水，两周后就死了。
死无对证！
家里有大笔不明来路的钱财！
少妇的丈夫是凶死的可能性很大啊。
乔明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按照时间线，现在那个男人还没有死，不过也快进棺材了。
他忙问他爸：“爸，我听人说，第三棉纺织厂有一个工人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快死了，是不是真的啊？”
乔远川被他问得一愣，点头回答：“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乔明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有没有可能那个杀人夺财的凶手快死了，没有机会跑出来溜达，所以你们才没有抓住他的尾巴？”
乔远川狐疑地看向儿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觉得那个工人有问题？”
乔明辉得意地嘿嘿直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只不过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我就顺嘴那么一说。我觉得吧，你们得提审一下那名得了狂犬病的纺织厂工人，提审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他咬伤了。”
虽然被得了狂犬病的人咬伤，基本不会得狂犬病，但做事做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哦，对了，我猜他老婆可能知道一点情况，别的我不敢说，但家里有没有多出一笔钱，他老婆肯定会留意到的。”
他站在上帝的视角看世界，好爽啊。
那个得了狂犬病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这起案子的凶手。万一不是凶手也不用担心，他们一家有不明来源的巨额财产，这也得被调查，甚至没收。
没有了红颜知己给的这笔大额原始资金，方世杰在黑市的倒腾之路估计要曲折不少。
乔明辉乐不可支，觉得今天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仅帮了他爸的忙，还顺手作没了方世杰的第一笔大额原始资金。
老天爷都在帮他收拾方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