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赎罪
城南的贫民窟里。
陌野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不过没能把罪魁祸首欧阳信抓出来绳之以法，这让他有些愧对香香和王婶。
好在经过一下午的时间沉淀后，香香和王婶也已经没有再抱头痛哭了，两人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红的，眼睛肿的像馒头那么大。
王婶虽然一直都在从事那种职业，但她以前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被五六个比她还小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如此糟蹋，令她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香香就更不用说，如果不是陌野一直在旁边不断地安慰，她可能已经哭到晕厥过去了。
看到香香身上那凌乱的伤痕和破碎的衣服，陌野就更加痛恨欧阳信，同时也痛恨自己，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保护好香香和王婶。
到了晚上天色快暗下来的时间，陌野又跑去南城的警察局一趟，询问了欧阳信是否有来自首的消息。
答案当然是没有。
这令陌野很生气，他决定，明天一早无论如何也要再去一趟欧阳家，不把欧阳信那个畜生千刀万剐，他无法原谅这个混蛋给香香母女两带来的伤害！
然而第二天一早，还没等陌野起床去欧阳家寻仇，他的房门却已经抢先被人给敲开了。
当陌野看到眼前的那个人时，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欧阳小……玉瑚？你怎么来了？”
欧阳玉瑚的眼睛有些红肿，眼圈微微发黑，显然昨晚她也没能睡好。
见到陌野，她露出一丝满含歉意的苦笑。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她说到：“昨天那个畜生已经回家，把所有事都向我们坦白了，我感到很难过，一晚上都没睡好，所以天没亮就起来，特地来向你们致歉来了。”
“致歉？”陌野语气生硬。
虽然他也很欣慰，至少欧阳玉瑚没有在敷衍自己，她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亲自到这贫民窟来向自己道歉，这证明她很有诚意。
可这诚意还不足以满足陌野。
“你觉得这件事仅仅是一个道歉就够了吗？”他不满地反问到：“昨天我说过了，欧阳信必须去警察局自首，为他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任，难道你觉得他犯下这么大的错，只需要一句道歉就能推干净他的责任？”
“不。”欧阳玉瑚摇摇头，果断地说道：“他的错，当然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解决的，所以我带来了其他的诚意……”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摆在陌野面前。
“这张支票上面的数字是空白的，7位数以下，你们可以随便填。”她说到。
陌野脸色赫然大变，看着那张支票，眼中闪烁起了难以掩饰的怒火。
“这就是你的诚意？”他拿过那张支票，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它撕成碎片，然后丢到了欧阳玉瑚的面前：“你们欧阳家，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承认自己的错误，羞辱别人？”
欧阳玉瑚脸上古井无波，显然对陌野的这番操作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眼中还闪过一抹欣赏的神色。
不过她的嘴巴却毫不停歇的说到：“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觉得是一种侮辱，但是我没办法……”
说到这里，她眼中的神色又迅速转换成痛苦，仿佛身不由己的说到：“我也知道欧阳信给你们造成的伤害，不是用钱能够弥补的。可是陌野，你相信我，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无法无天！”陌野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女孩儿产生了一种叫做厌烦的情绪，挥舞着双手怒骂到：“你们欧阳家高高在上，清高惯了，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无论犯了什么错，都可以用钱来弥补。你们就是觉得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就算受到欺负也没资格向你们讨还公道，你们觉得只要肯花点儿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还能把我们这样的贱民踩在脚下，肆意侮辱，是不是？”
“不是！”欧阳玉瑚赶紧摇头到：“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向你保证！”
“那你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来侮辱我？”陌野一脚把地上的碎纸屑踢得到处都是，愤怒地说道：“你以为用钱，就可以买走我们的尊严？你以为用钱，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我们这些穷人？还是你以为用钱，就可以让我们既往不咎，放过欧阳信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不，你听我解释！”欧阳玉瑚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轻声絮语都对陌野说到：“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说过，我这么做都是迫不得已。”
“好，那你告诉我，什么叫迫不得已？”陌野也不跟她啰嗦，沉下脸，看她到底能解释个什么花出来。
欧阳玉瑚见状，也只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陌野，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解除婚约的原因吗？”
陌野迟疑了一下，其实他已经从狄人杰的口中大致猜到了欧阳家会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他还是想听欧阳玉瑚亲口说一遍。
于是他点点头，神色复杂的看向欧阳玉瑚。
欧阳玉瑚惨然一笑，果不其然的说到：“其实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陌野继续沉默，可是他的表情，已经不再如刚才那样愤怒和失望。
欧阳玉瑚见状，忍不住有些惊讶的问到：“你已经猜到了？”
陌野咬了咬牙，点头道：“我去见过督察局的狄人杰，他帮我分析过这件事。”
欧阳玉瑚眼中再次闪过一抹讶异的神情。
陌野居然和狄人杰关系这么好，连这种都会帮他分析？
她却不知道，陌野和狄人杰谈起这件事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事实上，陌野当初去督察局为的是寻求自保。
但不得不说，或许也正是因为受到欧阳家的牵连，他才会觉得自己处境艰难，于是诞生了向督察局寻求庇护的念头，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件事可谓是一环扣一环，相互之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不过欧阳玉瑚也没有纠结这件事，她很快就把话题转回了当前的现状。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就不用再向你详细解释了。”她说到：“现实的情况，就是我们欧阳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着我们欧阳家的权势地位。失去了爷爷的那具妖甲，我们欧阳家一下子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不知道被多少人所惦记上了。”
“但现在那些人之所以还没对我们动手，是因为我爷爷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再怎么说也是长安城的四大甲王之一，又是为国捐躯，那些人多少还会有一点儿顾虑。”
“可是我弟弟这件事……他实在是太鲁莽了，他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想从你那里拿回欧阳家的妖甲，保护家族的安全而已。可是他的做法我们都不赞成，所以我二爷爷昨天已经做出决定，让他滚到军队去服役，他将接受更严格的监管，来赎清自己的罪行。”
欧阳家竟然要把欧阳信送去服役？
陌野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够狠。
因为比起在军队里服役，在长安城里，坐牢恐怕是更轻一点儿的惩罚。
如果让长安城现在的年轻人们选择到底是坐牢还是服役，恐怕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坐牢。
毕竟坐牢除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去军队服役却是有可能送命的！
不过陌野也知道，像欧阳家这样的大家族，送自己的子弟去服役肯定也都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的。
像是很多大家族就会把自己的子弟送到羽林卫服役，说是服役，可羽林卫一直镇守长安城，连城门都不用出，跟在家里享福有什么区别？
就算羽林卫每年都会调遣士兵到丘陵防线去接受轮戊，但这些大家族同样有办法让他们的子弟留在长安城，避免直接上战场。
这样的服役，对国家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陌野并没有被欧阳玉瑚的话打动，只是依然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明显透露出一股不信任。
欧阳玉瑚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补充道：“欧阳信会被送去南山矿场。虽然不是丘陵防线那样的高危区域，但他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听到这句话，陌野心里才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可这还是不足以让他放弃对欧阳信的仇恨。
欧阳玉瑚又说到：“可是欧阳家能够接受把欧阳信送去更危险的地方，却不愿意他进警察局，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陌野脑子飞速的转动，他也不笨，结合目前的情况，很快就猜到了欧阳玉瑚的大概意思。
“你们是担心有人会拿欧阳信的这件事作为靶子，来攻击欧阳家？”
“不错！”欧阳玉瑚赞赏的点点头，没想到陌野悟性这么高，立刻顺势说道：“欧阳家现在危如累卵，最担心的就是有人借势对我们开第一枪。因为枪声一旦响起，接下来就会不知道有多人扑上来，对欧阳家疯狂围攻。”
“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们虽然知道欧阳信犯了无法原谅的大错，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把他交给警察局，更不能让别人借着这件事，有了对欧阳家动手的借口！”
陌野闻言沉默了片刻，却又抬头道：“可是你们瞒得住吗？昨天欧阳信做坏事的时候，可是有那么多人看见，你们就算能堵得住警察局的口，难道还能堵得住贫民窟这几十万张口？”
欧阳玉瑚抿嘴到：“所以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们确实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但只要能取得当事人的原谅……”
“不可能！”陌野听到这句话，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只要欧阳信不服法，我们就绝不会原谅！是，欧阳将军曾经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更是把他随身的妖甲传给了我，对我可谓是恩重如山，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后人就可以对我的家人胡作非为！香香才那么小，她才16岁，可是她的人生却已经被欧阳信那个畜生毁了……”
“你要我怎么原谅？怎么能原谅？”
欧阳玉瑚一下子也不说话了，只是直直的看着陌野，眼中闪过一缕忧伤。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才肯放过这件事？”她问。
陌野捏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一股股出现，又一股股消散。
他当然想直接将欧阳信投进监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赎清他所犯下的错误。
可是他又从欧阳玉瑚的嘴里听出，一旦欧阳信落到警察局里，欧阳家的敌人必然会抓住这个把柄，对欧阳家展开疯狂的攻击。
欧阳烈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曾临终前托付他帮忙照顾欧阳家，现在他不仅没能完成欧阳烈的临终遗愿，甚至还有可能亲手将欧阳家拖入深渊……
对于重情重义的陌野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
但就在陌野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间，他的瞳孔放大，眼中一片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