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玄机阁知天下事,只要给银子就能买到可靠的消息。
其背后势力骇人,纵使有心机叵测之人盯上了玄机阁的利益,但无法轻易撼动其势力。
顾锦昙带着重金前来买消息,她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雪色面纱,露出一双纯清澈多情的眼。这双眼睛很是少见,再者她乘坐了忠靖候府的马车,一走下了马车就有人向阁主禀报了。
“姑娘,且在这里稍候,阁主马上就过来。”做书童打扮的少年戴着一枚银色鸟头面具,态度还算恭敬。
顾锦昙在圈椅上落座,怀里抱着一只包裹,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银锭子。
十三岁的年纪明明稚嫩,却初生牛犊不怕虎,甚是坦然稳重。
那书童不由得不多看了她一眼。
忠靖候府的嫡长女,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忠靖候,姑母是正得圣宠的丽妃,她自幼丧母,性子骄纵肆意,但小小年纪已是芙蓉花貌,美得锋芒毕露,脚踝上常年佩戴银铃铛,走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有人评价顾大小姐,纵使蛮横也是美人。
不多时,一个戴着赤金金鸟面具,身着一袭雪色衣袍的男子从内间走来,他身段清瘦颀长,清风霁月般的秀雅,自带一股文人风骨的气度。
“姑娘久等了。”男子作揖道。
顾锦昙没有揭穿他的身份,她直接言明来意:“我要买孙药王的下落,这里是一百两,你且看看够不够?”
少女脸蒙白纱,故作老气横秋,但还是难掩娇憨,尤其是最后一句“够不够”,仿佛是在讨价还价。
金鸟面具男子笑了笑:“够了,只是……不知姑娘为何要询问孙药王的下落?”
顾锦昙也笑了,但也只是眉眼弯弯,眼底却是没有笑意的:“你卖消息,我花银子,这是银货两讫,也是玄机阁的规矩,阁主是不是多言了?”
金鸟面具男子知道顾锦昙的性子,他低低一笑,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襦裙上,顾锦昙今天穿了一件束腰的低领紫色纱裙,将少女的身段勾勒的恰到好处。
她长大了啊。
“姑娘说的对,的确是银货两讫。孙药王他近日来都在太子身边,你若要请他,得去求见太子。”金鸟面具男子如实说。
顾锦昙也不含糊,得了消息就递出银子,随即直接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金鸟面具男子目送她离开,小书童靠近了,不解问:“公子,你为何告诉顾姑娘实话?会不会惹了太子不悦?”
金鸟面具男子但笑不语。
太子岂会不高兴?是高兴都来不及吧。
他就静等着太子和大皇子争起来。
顾锦昙一出来,就对上了顾季阴沉沉的脸。
此前,她与顾季素来不和,她也从未给过顾季好脸色,但此时此刻,她展颜一笑,提着裙摆跑向了顾季。
顾季有了前车之鉴,担心顾锦昙会当街抱住他,他后退了一步,双手握住了顾锦昙瘦弱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子。
顾季居高临下,仿佛是长辈训斥孩子:“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姑娘家冒冒失失,通何体统!”
顾锦昙内心暗笑,上辈子她瞎了之后,兄长好几次来她屋子里,还偷偷亲了她。
兄长的真实身份是皇子,不排除就是上辈子娶了她牌位的新帝,故此,兄长也被列在了她的众多目标之中。
顾锦昙这人势力又野心,她这辈子必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太爱惜自己了,既然可以当上皇后,她当然要有皇后命。
顾锦昙歪着小脸,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因着她的跑动,导致呼吸不稳,隆起的胸口起起伏伏,宛若一副国色生香图。
“兄长呀,你凶我作甚嘛?我这是因为喜欢你呀。”她拉着顾季的大手无名指,晃了晃,在顾季眼神错愕的瞬间,又添了一句,“谁让你是我兄长。”
顾季:“……”
他眼神躲开,不知为何突然不知该如何对待顾锦昙。
眼下,忠靖候府正当多事之秋,虽然京城尚未传出什么风声,但顾季与西北那边一直在暗中密切联系。
有人在迫害忠靖候府,甚至不排除是圣上。
所以,顾季做任何事情都十分小心,这阵子也密切关注顾锦昙,避免她受到一星半点的迫害。
妹妹是父亲的心肝宝贝疙瘩,若是妹妹出了事,他不敢保证父亲能够接受。
“走,跟我回去。”顾季脸色阴沉,直接把顾锦昙拉上了马车,小手在他掌中,仅有小小一只,柔弱无骨。
顾季面不改色,二人一上马车,他就放开了顾锦昙,刚刚握着她小手的大掌放在了唇边,随即又落了下去,搭在了膝上。
他的动作看似一气呵成,顺其自然,毫无不妥之处。
顾锦昙凝视着他清俊的眉眼:“兄长,你怎么不问问我此行的目的?”
顾季谋略过人,他一直以来都很静,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事情,对上少女闪烁的桃花眼,他语气平和,看不出任何端倪:“你想找到孙药王,让他去给西北给父亲治病。”
顾季又说:“糯糯……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你莫要再插手,再者,一旦旁人得知我们在找孙药王,那么父亲重伤的消息就会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父亲重伤?而且还需要孙药王亲自出面?”
顾锦昙就知道他会起疑。
她故意插科打诨:“我都说了,我今日昏迷之时梦见了。我还梦见兄长娶了崔家的嫡女为妻。”
崔家嫡女崔凤是贵女圈子里出了名的二愣子,无胸亦无脑。
顾季脸色随即一沉:“糯糯!”
他一惯少言寡语,这就是警告了。
顾锦昙吐吐舌头,粉色舌尖忽隐忽现。
顾季:“……”他搭在膝上的大掌握成了拳,真不知如何告诫妹妹,让她莫要在任何男子面前如此作态。
“我不会娶她的。”沉默片刻,顾季强调了一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强调。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长街上,顾锦昙悠悠一笑:“为何?是因崔风腹中无墨,还是她不够好看?啊!我知道了,兄长你天天能瞧见我,见惯了我的倾城容貌,当然会觉得旁的女子皆丑,这实属正常。”
顾季:“……”
他扶了扶额,沉默须臾才抬首,说:“以后不要再踏足玄机阁,那里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顾锦昙努努嘴:“哦,晓得了,不过孙药王就在太子身边呢,兄长可有法子去请人?”
太子啊……
顾季剑眉微拧,似是在思量。
就在这时,朱雀长街一侧传来吵闹声,透过被风拂开的车帘,顾季和顾锦昙的眸光齐齐往街角望了过去。
只见一穿着粗布襕衫的清瘦少年正被几个纨绔子弟围攻着。这少年身上的衣裳已洗得发白,他怀中抱几本书籍,身段虽然清瘦,但脊背挺直,纵使被人打骂,也仿佛在坚守最后的尊严。
是未来首辅崔时远。
顾锦昙做鬼魂那些年,听了诸多关于崔事远的事迹,此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谁知道日后会不会造反呢?
顾锦昙不会放过任何当上皇后的机会,说:“停车!快停车!”
顾季拧眉看她:“糯糯!你又想如何?”他不会照顾孩子,对这个妹妹,唯有多般迁就,软硬皆施。
马车停下,顾锦昙指着外面说:“兄长,你快去帮帮崔三少爷,我不想看见他被人欺负。”
顾季看不明白她了。
她素来瞧不起崔家那个寒酸的落魄庶子:“为何?”
顾锦昙毫不隐瞒:“崔三少爷长得好看。”
顾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