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市长的表态发言已经改了三遍，还是不符合高秘书的要求。晚上，童一诺与谷良香又加班，按照高秘书的要求做了修改。
童一诺：“给高秘书送去吧。”
谷良香愉悦地接过稿子，又有点担忧：“我去好吗？处长。”
“有什么不好，”童一诺发现她的脸微微地红了，“快去吧。”
谷良香转身出了门。
谷良香的脸红引起了童一诺的注意。回想了一下，平时在处里说起高秘书，谷良香确实很好奇，经常问这问那的，而且，那天谷良香说走了嘴，她早就知道高俊离婚，比童一诺的消息更灵通。之前这些并没有让童一诺多想，她也没有心思多想。
大市长被约谈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市长要看稿子，高秘书说安监局还没有写完，童一诺就有口难辨，因此，她有必要向秦局长说明情况，万一汪市长过问也有个心理准备。可是，一想到要单独去见秦明哲，童一诺心里就很打怵。
可是，刻意回避难道不是变相的强调提示吗？如果跟其他同事一样，该汇报就汇报，该请示就请示，不要试图刻意回避，是不是才能更好地回避呢？说到底还要归咎过于敏感的自己！
她决定，现在就去秦明哲的办公室。
谷良香回来了，看样子情绪很低落，把材料递给童一诺：“高秘书说，让你亲自去跟他说清楚。”
“有什么可说清楚的？”
“他就说让你们童处长来。”
可以想见，高俊根本就没让她进去，只在门口就把她打发走了，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不然，她不会是这副神情的。
童一诺审视着谷良香，她的颧骨处皮肤上挂着轻微的红血丝，身着比较流行的酒红色职业套装，可能是材质和剪裁的关系，衣服线条不够柔和，完全游离在她的形体之外。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与衣服的格调很不协调。
可以看出其打扮是用过心思的。
“本来就应该我去的，让你白跑了一趟。”童一诺略带歉意地接过材料。
她拿着材料准备去秦局长办公室，走到门口，畏缩的心理又阻止了她的脚步，回头看着谷良香：“走，我们跟秦局长说一下。”
有个人陪伴，可以钝去她神经的敏感。
“处长还是你自己去吧。”谷良香坐着没动。
童一诺走回来拉起她：“这是工作。”
两人来到秦明哲办公室。
他听了她的汇报，说：“我知道了。”
童一诺见他不再说话，跟着谷良香出了门。屋里又传来秦明哲的声音：“你回来一下。”
童一诺只得折返身来。
“提醒你，下次汇报工作不用带着部下。”说话间，他一直低头看着文件。
童一诺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门，她感觉自己很愚笨，本来想化解尴尬的，却是加重了尴尬；本来想争取主动的，反而再次处于被动。
又到了中午，童一诺与谷良香散步。
垂柳滑过童一诺的额头，痒酥酥的舒服。
两人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享受着短暂的清闲。每当这时候，她们的关系就变成了朋友，就想说些在办公室里不适宜说的话。
“良香，你对婚姻问题是怎么看的？”
谷良香停止脚步，看着童一诺：“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童一诺心里想着林福祥。
“有人向人事处举报了我，我确实已经登记了。”
童一诺很是惊讶，没想到她被举报。难道是她的丈夫林福祥？那他找自己谈话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处长，优秀公务员我是没有资格了，”谷良香有点茫然地说，“我会被处分吗？”
“应该不会，我真不知道有人举报你。可是，良香，你为什么要欺骗组织呢？”
“我没有，组织上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婚姻状况。”
“可是，同事们给你介绍男朋友，你为什么不说呢？”
“男朋友我一个也没有见过，至于，”她想了想，“我没有义务告诉其他人我的婚姻状况。”
童一诺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能猜出是谁举报的吗？”
“可能是跟我竞争优秀公务员的人吧。”
童一诺又是一愣，难道已经有人知道了谷良香的婚姻状况？
“其实，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纸里包不住火。”谷良香的目光里透着释然，又看了看童一诺，“林福祥可能已经找你谈过了吧？”
童一诺犹豫着。谷良香赶忙说：“就是跟我订婚的那个人。”
童一诺点点头。
“我不会怨恨他，本来就是我的错。”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实呢？”童一诺说。
谷良香无助的神情：“我可以不回答吗？”
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
童一诺猜想举报人不大可能是她订婚的丈夫，按照谷良香说的，难道是罗瑞？那他应该很早就知道此事，只是在两人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才出手。她童一诺总是后知后觉，成了消息最不灵通人士。
下午，人事处与童一诺沟通情况，除了举报的事，还有已上报的优秀公务员候选人不能替换，这意味着她们事故处的一个指标作废了。早知道这样报罗瑞就好了，现在为时已晚。只是，如果真是罗瑞举报的，她又对他多了一份成见，可谁让谷良香自己有问题呢，也怪不得别人举报。她甚至认为两个人都不配当优秀公务员，这么一想，心里反而舒服了。但这是她们处里的内耗，损失的是她们整个处室，别人会幸灾乐祸，想想还是不甘心。
她再次去找人事处长富丽谣，希望他们能同意换个评选对象。其他处室并没有出现类似情况，不会有谁攀比，而且，只是一个竞选人的资格，能不能评上还两说着。如果他们不考虑她的意见，她将去找秦局长。
童一诺走到秦明哲的办公室门前，正要敲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于是站在离门远些的地方等着。又有两个处长来了，与她一起站在门口等着请示汇报。
童一诺在走廊里踱着步子，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索性进去了。她决定不去找秦明哲，既然人事处一定会向他汇报，自己为什么非要单独向他请示呢。
好在西方不亮东方亮，童一诺又听到了好消息：谷良香的同学愿意做李景亮的开庭辩护律师，并且已经做了一些调查，初步认定李景亮无罪。
童一诺差点把谷良香抱起来，拍打着她的肩膀：“怎么不早告诉我！”
谷良香得意地：“我也没想到她行动这么快，律师初步认定证据不足。一是嫌疑人打电话刺激对方，只是有伤害的主观动机，并不是致人死亡的直接证据。二是打电话造成的延迟抢救，不是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也可能是嫌疑人过于紧张，自以为电话打过去了，结果没有打过去，或是嫌疑人记忆出现了问题，这只是他的单方言词证据。另外，无法确定死者在出事当时的生命体征，医院无法鉴定延迟20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是否能导致死亡。三是刑警严重失职，错误取证。嫌疑人做了手脚的安全帽，当事人根本就没有用，律师在工地找到了。死者当时戴的安全帽，由于他自己的大意，同样没有安全防范作用，警察只是随便拿了个帽子拍照，他们主要是听信了嫌疑人的言词证据。四是警察刑讯逼供，嫌疑人身上有伤痕为证。”
童一诺听完，再次抱住谷良香：“看来那对苦命鸳鸯有救了！”
“是的，他们有救了。”
童一诺一时还没有想好如何感激谷良香。
在越刮越紧的秋风中，公务员考试的时间终于迫近了。冷风并没有降低考生的热情，他们在热切的期待中准备经历严酷的竞争。有的信心满满，志在必得；有的小试牛刀，顺其自然；还有的备水一战，压力山大。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童一诺与程子墨来到单位，取一份参考材料，她帮人写的一个申论的范文，头天居然忘记带回家。程子墨本不愿意来，网上的范文已经很多，他完全看不过来，而且现在也看不进去。童一诺却认为她写的范文是最好的，看了她的文章，程子墨的申论一定能取得好成绩，不然对他是很大的损失。这是她的心里暗示，她的预感一向很准，程子墨不敢不从。
他们俩来到单位，在走廊经过秦明哲的办公室，门好像虚掩着。童一诺很快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钥匙插进锁孔，卡住了，半天才打开。
这时候，程子墨注意到秦明哲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道缝，似乎是有人在倾听，但并未探出头，接着很快就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