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童一诺从沙发上坐起来，有点兴奋地：“太好了，我们就可以到楼下散步了。”
先前，他们走在哪里，总是一前一后，躲躲闪闪的。
程子墨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我总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
童一诺亲吻着他的唇：“不真实吗？”
程子墨慢慢地躲开了，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你向大家公开我是你男朋友，不会还有其他的目的吧？”
“什么目的？你在想什么？”童一诺坐直了身体。
他有点怯懦地：“你别生气，我就是感觉，你好像还是让我配合你演戏。”
“你说什么？演戏？”童一诺惊奇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演戏？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真的，就是觉得太突然了，就特别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出又突然结束了。”
童一诺不敢相信，眼前的他会说出这种话。她扶住程子墨的肩，跟他面对面：“那我告诉你，演出结束的时间由你决定！”
程子墨哽咽了：“请原谅，我不该这么说。”
“你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
“我发誓，我不说，可是我控制不住——”
童一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肩膀。有一瞬间，她的思绪顺着程子墨的话溜走了：如果她在演戏，是给谁看呢？
她用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看着程子墨，他像个无辜又无助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把他搂在怀里。
他把她反搂在怀里：“我让你失望了。”
“不，是我不好，让你不自信。”
两人沉默了很久。
程子墨拨开她前额的头发：“那你真的相信，告诉上访人局长办公室的不是我？”
“你以为呢？”
童一诺放开程子墨，直起身，喝了口水。
程子墨无语。
“你当时应该是同情心泛滥了。”她说。
“当时那个女的把我堵在厕所里，我实在着急。”程子墨也拿起水杯。
“跟地点没关系。在机关工作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也会习惯，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该做的应该如何去做。”
“可我怕自己不习惯。”
“你现在不要说，到时候就习惯了，当务之急就是公务员考试。”
程子墨：“明天我不想去上班了。”
“为什么？组织上并没有要求我们回避。”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就是为了你才怕，你的同事会怎么看你。”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过好自己的人生就是了。你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公务员考试取得好成绩，其他的都不重要。”
程子墨寻思着，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又像在试探地：“我一定要考上公务员吗？”
“你一定要考上，也一定能考上，去年笔试成绩那么好，今年又复习一年，又做了雇员，他们跟你相比，都没有竞争力的。”
程子墨不再说话。
“你的雇员工作经历，会让你在面试的时候胸有成竹，理直气壮。”
程子墨“嗯”了一声。
童一诺关切地看着他：“别担心，周欣力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她一定会比以往尊重你的。”
程子墨又“嗯”了一声。
第二天上午，召开局长办公会议。各处室负责人都参加。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关于秦明哲参加市委常委会迟到问题。这本来不是个议题，可是会议开始，秦明哲就说到这个问题。
他神情非常严肃：“我一年能参加一次到二次市委常委会，迟到让我很难堪，如果我说出真实的原因会更难堪，我宁可说途中遇到了撞车事故。你们有的人可能不知道，迟到的真正原因是一个上访的闯入了我的办公室，面对这个人我真是束手无策，我觉得自己很无用。可是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有关人员也要从自身找找原因。”
秦明哲的眼睛看向童一诺和周欣力。
这时候，秦明哲的手机响，他看着屏幕很快接起电话：“市长，你好，我在开局长办公会，好的，我开完会就去。”
秦明哲放下电话，继续说：“上访问题向来是个大问题，或者说，我们的很多工作都是围绕着群众上访的问题来做的。大家都谈谈吧，说说自己的想法。”
会场一时无人说话。
“事故处说说吧。”秦明哲说。
在局长办公会上，秦明哲多半时候只叫事故处，很少叫童一诺的名字。
童一诺迟疑了一下，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可还是得开口说话：“闯到局长办公室的上访人最初是到我们事故处来的，当时我们去调查事故，办公室没人，所以周处长她们处的同事帮助我们做了工作，我也没想到最后是那样的结果，总之我也有责任吧，今后要多在这方面下功夫，不要给领导添乱。”
秦明哲冷着脸：“你没在家，有什么责任？”
童一诺一时不知说什么，想了想：“我在想，如果我在家，是不是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明哲轻叹了一声。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汪市长走进来。
大家都吃惊地站起来。
汪市长笑着示意大家坐下，走到秦明哲旁边。
秦局长非常恭敬地说：“市长，您怎么来啦？”
“听说你们在开会，就过来看看大家。”汪市长说着，坐在了秦明哲身边，“你们继续吧。”
秦明哲看看大家，对市长说：“您难得参加我们的局长办公会，就给我们讲两句吧。”
有个别人鼓起掌来。
汪市长笑着说：“我还真就是想来讲两句的。”说着，他环视了大家一下，“你们都知道市委常委会的精神了吧？”
没有人出声。
汪市长看着秦明哲：“你没有告诉大家？”
秦明哲：“我刚跟他们说参加常委会迟到的事情。”
“遇到个撞车事故迟到了，还值得一说吗？”
秦明哲低下头。
汪市长：“你怎么不说重点呢，还是我来说吧。”他看向大家，“明哲同志亲自写的调查报告，市委尚书记做了重要批示，并让他在常委会上做了汇报，报告的三点工作建议得到了常委会的认可，并决定由有关部门抓紧落实，对于咱们安全生产工作来说，真是个大喜事啊，明哲同志很善于动脑子，我也要向他学习呢。”
秦明哲的脸微微地红了。汪市长的赞扬令他有点不知所措。会上的人有的现出惊喜，有的很平静。可见，有的人早就知道了此事，他们并不觉得新鲜。
汪市长继续说：“今后，咱们安监局罚没款的80都要返回给你们，用来作为建设全市安全生产培训中心。我们安全工作重在人以为本，全面提高人的素质嘛。还有，我们要在乡镇建立安全站了，基层的力量加强了，我们的工作就好干多啦！”
童一诺不禁暗自叫好。这是长久以来困扰着安全监管部门的两个机制问题，如今得以解决，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所以，大家应该越干越有劲儿啊，有这样的好局长！好啦，不打扰你们开会了。”
汪市长说完，站起来向大家摆摆手，向门口走去。
秦明哲跟到门口：“市长，您这一来对我们全局是很大的鼓舞，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啊，那你们就说到做到吧。”
汪市长走后，进行后面的议题。童一诺有点溜号。她想，自己又成了那个消息最不灵通人士，而且她简直不敢相信，秦明哲居然能自己亲笔撰写调查报告，而且□□做了重要批示。作为市直部门的主要领导，不能说绝无仅有，也是屈指可数了。汪市长能来到局长办公会，亲自向大家发布这件事，也说明市长对于秦明哲的工作非常满意。
她的心中重又燃起对秦明哲的敬佩之情。
散会后，周欣力把童一诺拉到办公室，神秘兮兮地说：“调查报告是不是改了很多稿啊？”
童一诺没听懂：“你说什么？哪个调查报告？”
“就是汪市长说的那个呀，你就别跟我装糊涂了，咱们局哪个大材料不是你写的，秦局长改的呀！”
童一诺“噢”了一声。原来，周欣力不相信，不，是安监局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这个报告是秦明哲自己亲自写的，还以为是她童一诺执笔的！她一时无语了。要证明是她写的，她可以拿出证据，要说不是她写的，她却拿不出证据呢。尽管不可能有人让她拿什么所谓的证据。
周欣力见她半天不说话，又说：“部下写材料属领导名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没有谁不理解的。”她见童一诺还是不说话，继续说，“你是不是还有点小情绪啊，希望□□也知道是你写的，不会吧？哈哈。”
周欣力的一番嘲笑，让童一诺哭笑不得，她感到极度无聊，于是，冷笑了一声，说：“你不要胡说了，我正式告诉你，我根本就没写什么调查报告！”
“你这话谁信啊，堂堂的大局长亲笔写调查报告？”
“你信不信，就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别走啊，正事儿还没说呢。”周欣力叫道。
童一诺回头看着她。
周欣力有点不大好意思地：“我也写了个调查报告，想让你帮我改改。”
“这两天太忙，再说吧。”
童一诺从周欣力办公室出来，心想，周欣力这等人总是能随时随地把自己清空，不计“前嫌”，既往“不究”。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呢，她有点佩服周欣力了！
第二天上午，童一诺在去省局开会的路上，跟北岗区安监局局长通了电话，了解上访老太太的问题。原来，老太太的儿子是个农民工，在生产作业时被机器轧断了胳膊，但并不是安全事故，主要是他个人溜号，操作不慎造成的。企业没有直接责任，要说有责任，也就是日常培训安全生产的教育提醒不够。企业老板给了安抚金，数额也不算少，受伤者本人也没有要上诉企业。只是老太太心疼儿子，又去咨询律师，律师为了挣钱，说是企业的责任，让老太太上告。儿子不同意，老太太就到区安监局上访，区里不理她，就来市安监局了。区安监局长还说，老太太精神有点问题。
童一诺叮嘱区局要安抚好当事人，不要再干扰市局的正常工作了。她又给罗瑞科长打电话，让他把专报送到高秘书那里。
这边办公室里，罗瑞拿着专报走到门口，老孙叫住他：
“一会儿我去办公厅取个件，给你捎过去。”
“好咧。”罗瑞就回来了。
谷良香不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说咱们处长那事儿到底是真的假的，好家伙，局里都要炸开锅了。”老孙兴致勃勃地说。
“人家亲口说的，当然是真的啦，不过，平时这么成熟的一个人，这事儿真不像是她能干出来的。”罗瑞不停地摇头。
“按说也没什么，单身男女公开关系，不违纪不违法的，表面上不关别人什么事，可是，我总感觉跟别人有关呢。”
“您的心思真细啊，还看出问题来啦。”
“按理说，这事藏还藏不过来呢，为什么非要公开呢？”
“那是啊，她肯定有她的目的。”罗瑞点头道。
“另外，这个小程考上雇员，童一诺是不是帮着做工作了？”
罗瑞笑了：“这上哪儿能知道，知道的也不能说出来的，或者是，”他低声地，“小程来到局里之后，两人才好上的，这也太快了吧？哈哈。”
“凡事皆有可能啊，爱情这东西最没准儿了，不过，我怎么觉得好像是饥不择食呢，童一诺看上他什么呢，农村出身，呆头呆脑，没有正经工作？”
“年轻，长得帅啊。”
老孙摇摇头：“反正我是想不明白。”
罗瑞一脸无辜地：“局里还有人说我替童处长保密工作做得好，冤枉死我啦！”
“看吧，好戏在后头呢。”
这时候，谷良香进来，两人都不言语了。
“孙处长，矿山处李处长说把材料给你了，你收到了吗？”谷良香问。
“什么材料？”老孙问。
“就是上次煤矿事故隐患整改情况报告。”
“没有，谁给的？”
“李处长说给你啦，你再找一找，看看你桌上有没有？”
“不用找，根本就没有的事，你把他找来，我问问他。”
谷良香：“人家是处长，我怎么好找来啊。”
老孙：“让他们再打一份不就完事了。”
“那是企业的原件，丢了很麻烦的。”
“有啥麻烦的，让企业再报一份。”
“让人家外县大老远的，来回开车5个小时再送一趟，你不觉得麻烦？”
“小谷，你怎么什么事都大惊小怪的，咱们监管他们企业，要什么不是正当防卫呀，他敢不送来吗，他要是敢说不送，你告诉我。”
“关键是人家已经送来了，是咱们给弄丢了。”
“你就说拿给领导看，领导找不找了，他还敢追着领导要呀。”
谷良香不说话了，眼睛盯着老孙的办公桌。
“良香，过来帮我看看，怎么打印不出来了呢。”罗瑞说。
谷良香过去一看，是打印机没纸了。她瞥了一眼罗瑞桌上的材料，好像是她要找的材料。谷良香拿起材料认真看了看，果然是。
“别乱动。”罗瑞半开玩笑地说。
“这不是我要找的材料嘛。”
罗瑞抢过来看了看：“这是谁放在这儿的，矿山处的人也真是的，不管屋里有没有人，放下材料就走，以后咱们处丢了东西就找他们。”
这时候，童一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