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省政府要来督查消防百日攻坚战，程子墨正在忙着整理内业材料，归档订卷，已经装了十几个档案盒。刚才被上访者吓得他内急都没有来得及去。
听到走廊里没有声音了，他才站起来出去。刚打开卫生间的门，一个女人忽地从里面冒出来，差点扑到他身上。
那个上访的女人，居然进了男厕所。
“你没走？”程子墨吓得叫道。
“我才不走呢。”她看着程子墨。
程子墨只能站在门口，等着她走出去，可她非但不走，还把程子墨拉出来，拉到洗手池边，很认真地观察着他：“我儿子就像你这么帅，可是他没有胳膊了，成了残疾了，往后还怎么讨老婆啊，他们赔多少钱能给我儿子赔回来胳膊呀。”
“您别着急，等事故处的人回来，他们会帮您解决的。”程子墨耐心地说。
“他们都说我精神不好，其实我就是被他们气的，孩子，你看我像精神病吗？我没有病呀，告诉你，我也不想找什么处，我就想找你们局长，处长都听局长的。”
程子墨的内急有点顶不住了。
女人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袖：“阿姨看你就是好孩子，你告诉我，局长在哪儿办公，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求你啦，我儿子太可怜啦。”
她嘴里不停地说着。他已经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内急上，感觉膀胱要爆炸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出门左拐，没有挂牌。”
说完，他用力挣脱了女人的手，冲进了卫生间。
安委会办公室的电话响，周欣力接起来：“秦局，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周欣力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
过一会儿，电话又响，程子墨接起来，是周欣力，让他马上到秦局长办公室。
上访女人正使劲地拉着秦局长的衣袖大叫：“你不能走，你还没听我儿子的事，我不让你走。”
周欣力拉着上访人，试图让她放手。见程子墨进来，低声对他说：“快，局长要去市委常委会汇报，时间来不及了。”
秦明哲只得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好吧，我听你讲。”
上访女人好像有点不会了，几秒钟之后说：“我儿子的胳膊让机器轧掉了，老板太黑心，赔了那么点钱，你们安监局的人也黑心，都向着老板，到底有没有公道啊，你当局长说了算的，他们都听你的。”
秦明哲耐心地：“你的遭遇我很同情，我会安排他们去调查，让他们给你答复，好吧？”
“不行，好不容易见到你，你一定要答应我，帮我儿子讨回公道。”
秦明哲无奈地笑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就给你承诺，才是对你不负责任，你说是不是？”
这时候，周欣力已经把房门打开，示意秦明哲准备走，然后，她拉着程子墨站在上访者的对面，挡住上访者的视线，又亲近地拉住上访者的胳膊：“大姐，你放心，这事就放在我身上，不找事故处了，下次你就找我，怎么样？”
上访人看着周欣力，又看看程子墨：“我看你没有这个小伙子可靠。”
这时候，秦明哲往门口走，上访人上去要拉住他，周欣力拽住她的手，冲着发愣的程子墨：“快帮我。”
上访人被周欣力与程子墨两人拉住，动弹不得。秦明哲趁机走出了房间。
周欣力快速关上门，放开了上访人。
上访人叫喊着扑向周欣力。周欣力躲闪不及，挨了一巴掌。她捂住脸，眼泪差点流下来。
“你怎么打人？”程子墨叫道。
“你们把局长给放走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上访人冲程子墨叫着。
周欣力喘息着，压抑着怒火，慢慢转而平静：“你打也打了，该听我说句话了。”
上访人不言语。
周欣力：“把你的电话告诉我，会有人跟你联系，告诉你调查处理结果。”
周欣力示意程子墨记下对方的电话号码。
上访人瞪着周欣力：“要是不给我解决，我还来找你。”
快下班的时候，周欣力回到办公室。
她“啪”地关上门，逼视着程子墨：“你干的好事！”
程子墨不解地看着她。
“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干什么啦？”
周欣力摇着头，似乎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是你告诉她局长办公室在哪儿的，你敢说不是你？”
程子墨看着她，低声地：“我没有啊。”
周欣力把桌子的材料一摔，有几张纸掉到地上：“这事儿你要承认，还算有个态度，否则的话，你就别在我这里干了，你以为你是谁，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不会把领导办公室告诉上访人，让上访人去纠缠领导！”
“你凭什么说是我告诉的？你有证据吗？”
这时候，童一诺推门进来了：“你们说话这么大声，敲门也听不见。”
两人都没有说话。
童一诺看着程子墨：“小程，惹你们处长生气啦？”
周欣力看着童一诺：“看来有必要跟你的处长朋友说一声，她的远方亲戚我管不了啦。”
程子墨不解地看着童一诺。
“怎么啦？小程犯错误啦？”童一诺微笑着。
“他把上访人领到秦局长办公室，秦局长被纠缠着走不了，参加市委常委会都迟到了，我还挨了一巴掌，”周欣力又捂着脸：“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谁打，这次真是偏得，我还得谢谢你程子墨啊。”
“我没有领她去！”程子墨坚定地说。
“你告诉她办公室在哪儿，跟领着她去有什么区别？”
童一诺看着程子墨委屈的样子：“不大可能吧？”
周欣力气得声音都嘶哑了：“机关里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来？而且局长办公室又没挂牌子，她怎么可能自己找去的？”
童一诺温和地说：“那你也只是推测，这样得出的结论似乎有点——”
周欣力更急了：“你什么意思？那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不是他告诉的吗？”
“你这是什么逻辑！”
周欣力放下捂着脸的手，掐着腰：“我明天就给局长打报告，我这里不要你啦。”
童一诺：“周处长，你冷静一下，这么处理问题不妥吧，再说，这种事情也没有违反机关哪条纪律，总不至于辞退吧？”
周欣力好似恍然大悟：“童一诺，我才明白，你是来声援程子墨的，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我是铁定不能要了，程子墨，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周欣力说着把门打开。
童一诺毫不退让：“他走不走，你说了不算。”
周欣力气得有点哆嗦：“看来，是我太单纯了。”
“你把话说清楚。”童一诺也很激动。
周欣力狐疑地看着他们俩：“你们的关系，恐怕不是朋友之托这么简单吧？”
童一诺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程子墨，然后笑了，缓慢地说：“你说对了，他是我男朋友。”
办公室的门开着。这声音顺着走廊传出去，仿佛整个安监局办公区都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倾听着。
从远到近传来脚步声。接着，秦明哲站在了门口：
“你们开着门吵，是让全走廊的人都听见吗？”
周欣力慌乱地：“局长，有事吗？”
童一诺异常镇定：“向组织汇报一下，安委办的雇员程子墨是我的男朋友。”
秦明哲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童一诺接着说：“我查了有关规定，我们不在回避的范围，当然，组织上要参照公务员执行，我会无条件服从。”
秦明哲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屋里的人，盯着童一诺看了几秒钟，转身走了。
童一诺去卫生间。走廊里，她感觉有无数双眼睛从办公室的门缝里钻出来，窥视着她，伴着窃窃私语声，形成了看不见的力量，一个劲儿地推搡着她。
周欣力一直愣着，直到电话铃声把她叫醒，康局长叫她去办公室。
康局长给周欣力倒了杯水。她接过水杯：“谢谢局长，我这工伤谁给报销啊，你看看我这脸。”
周欣力的脸有点红肿。
康局长有点心疼地观察着周欣力的脸：“伤得不轻啊，我回头向秦局汇报，让你受委屈了。”
周欣力痛苦地摇摇头。
康局长：“听说你刚才看到了一出好戏？”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那你看，信息时代嘛。”
“我到现在都觉得她是一时冲动，这不可能啊。”周欣力说。
“你还以为是真的？你也太幼稚了吧？”
“那是怎么回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个傻小子是配合她演戏，给众人看呢。”
“毕竟在办公环境里公开这种事情，当做儿戏一样，有点太过份了吧？”
“这有什么过份，就是打掩护呗，达到目的就行，手段重要吗？”
“康局，我还真是跟不上您的思维呢。”
“回去慢慢寻思吧，我也是闲聊。说正事，整改报告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