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次母亲异常乖巧,也不跟童一诺理论什么,悠闲地吃着草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童一诺实在憋不住了:“妈你找我有事吗?”
“就是来看看你。”
童一诺给程子墨发信息:她说看完电视剧就走,不知是真是假。
程子墨回复:好好陪妈妈。
电视剧实在是无聊,童一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妈妈居然不在房间里,打电话未接。她看看表,夜里11点半。
她给程子墨发信息:晚安。
他回复:我在哪里晚安?
原来,他一直在大街上溜达呢。
程子墨回来了。童笑心疼地:“你怎么不回自己家呢?”
“等着女皇宠幸呢。”
两个人刚钻进被窝,外面门响,有人用钥匙开门。
童一诺騰地窜起来:“快!藏起来。”
说着,一把拉程子墨起来:“先躲到衣柜里。”
他只得进了衣柜,四肢蜷曲着,童一诺把柜门关上。
妈妈推门进了一诺的卧室:“我忘记带安眠药了,晚上睡不着觉,去药店买点药。”
“妈你快睡吧,我去下卫生间。”童一诺说。
妈妈站着没动。童一诺来到客厅,把程子墨的鞋子和衣服藏到阳台的柜子里。
等她忙完,妈妈也出来了。
“那我睡了。”童一诺说完,进屋了。
妈妈进了另一间卧室。
童一诺确认妈妈真的安静下来,对着衣柜说:
“你没事吧?”
传来“嗯”的声音。
“再等一会儿,等她睡了。”
十分钟后,童一诺踮着脚来到客厅,听到妈妈的房间传出轻微的鼾声,她把那个卧室门反锁上了。
童一诺送程子墨出来。
小区的照明灯已经关闭。两人在黑漆漆的路上走着。
“对不起啊。”她说。
“没什么,就是弄得好紧张。”
“害得你跟着我紧张。”她抱着肩膀:“晚上真凉。”
程子墨轻轻地搂了她一下:“你回去吧,我送你。”
“我不想回去。”她说。
程子墨的脚步慢下来:“最近,我总感觉自己是在学表演,扮演邻居,扮演不熟悉的同事,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童一诺听他说得有点伤感,勉强笑了笑:“这才锻练人呢,无论什么时间什么环境,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角色。”
程子墨苦笑了一下:“你说什么都那么有道理。”
童一诺长出了口气。
程子墨站住:“你是不是希望我是个隐形人,让所有的人都看不到我?”
“别这么说。”她难过了。
“对不起,”他用力地搂过她:“我不该这么说。”
“让你受委屈了。”她说。
“还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你妈妈,母女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句话触动了她敏感痛苦的神经:“我们母女的事有必要告诉你吗?”
黑暗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一种比黑暗还要沉重的情绪,在他们之间漫延。
见他长时间不说话,她轻声地说:
“生气了吗?”
“没生气,只是觉得痛苦。”
“别这样,求你了。”
童一诺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
她拉着程子墨的衣袖擦眼泪。
程子墨搂过她:“这么晚了,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对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
童一诺推开程子墨,快速向路边的小树林走去。
男子走远了。
童一诺走回来,重又拉起程子墨的衣袖:“他是工信委的,办公室在我们一层楼。”
程子墨没有说话。
这时候,童一诺的电话响,是妈妈打来的。
“你在哪里啊,我要去卫生间,这门怎么打不开了?”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儿。
“我——在超市呢,马上回去。”
唐诗雅是这样的女人:为了她的□□与人们的目光最大面积的接触,她会不择手段。此时,唐诗雅穿着一身露肩连衣裙坐在东方时尚餐厅的卡座里。连衣裙是艳丽的桔红,抹胸抹到不能再低,肩带在将要滑落的半路上,让人看着又是担心,又是渴望。
为了感谢唐诗雅帮助固老板的建筑公司做宣传,童一诺请她吃饭。
童一诺穿着一件淡紫色碎花连衣裙,略微弯曲的短发,一点淡妆,典雅而安静。唐诗雅说她是古典美人,亲呢地叫她“典典”,盛赞童一诺把自己活成一个典故,传给后人。
此时,唐诗雅色眯眯地端详着童一诺:“看着都是享受啊,更不用说吃啦。”
童一诺被她说得微微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不像我,男人看着都得折寿。”
“怎么讲?”
“总想着又得不到呗。”
“你也太高看自己啦,是你想别人想到折寿吧。”
两人嘻嘻哈哈的,边吃边聊。
唐诗雅观察着童一诺:“怎么看你面带桃花,这么娇羞呢,肯定有问题,从实招来吧。”
童一诺瞪她一眼。
“肯定有男人给你开光啦。”
唐诗雅的声音很大,引来旁边人好奇的目光。
童一诺气得拍打她的肩膀:“你是不是疯啦。”
“我不说了,你说吧。”
童一诺向她说起程子墨,把大概情况介绍了一下。
唐诗雅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那天在商场门口见到的帅哥吧?”
童一诺点点头。
“记得你原来不喜欢这种格式的嘛。”
“撞上了,什么办法。”
“也好,换换口味儿。”唐诗雅笑着说。
童一诺:“正经点儿吧。实话跟你说,我现在很压抑。”
“不公开当然压抑,他比你更压抑。”
童一诺点点头。
“你是不是希望他考上公务员之后再公开?”
童一诺又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考不上呢?”
童一诺不说话。
“如果考不上,是不是就成了永远的秘密啦?”
“你不可以这么说话,你应该祝福我。”童一诺有点不快。
唐诗雅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童一诺:“这世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如同埋藏在地下的宝藏。存在于地下,正是这些宝藏的存在方式,他们的价值并没有降低。有的可能永远不为人知,有的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但就宝藏本身来讲,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你怎么像个哲学家,你想说明什么呀?”童一诺道。
“我这不是近朱者赤嘛。”唐诗雅说完,陷入了沉思。
童一诺等待她说下去。
“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她问。
“如果你也很压抑,我可以满足你的释放欲。”童一诺笑道。
“是我满足你的好奇心,你有没有搞错呀。”
唐诗雅放低了声音:“高三的时候,我跟爸爸的同事约会过。”
童一诺现出惊异的神情。
“他跟爸爸关系很好,年纪也差不多,他的家庭也很美满。他学识渊博,待人温和,经常到我家里,我对他的印象特别好,有什么烦恼都愿意向他倾述。当时高考压力太大了,反正有一天我就约见他了,他没有拒绝我,陪着我说话,帮助我化解跟一个女生吵架的闹心事。我就感觉他是我理想中的丈夫的样子,一天不跟他说话,我就感觉特别烦躁,哪怕说上一句话,我都会觉得很心安。高考最后那半年就是他陪着我度过的。这事儿我爸一直不知道。后来,我上了大学,突然就联系不上他了,听爸爸说,他调到另一个城市去工作了。”
童一诺不忍打断她,专注地听着。
“以后我接触过很多男人,感觉好几年都是在找跟他相似的人。”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他跟你爸爸也不再来往了?”
“是的,爸爸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为了保全你,这个男人的牺牲很大。因为你们再相处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是成年人,很清楚。”
唐诗雅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上还留有他们情感的痕迹。她声音低沉地说:
“这段秘密在我心中太美好了,我甚至觉得让任何人知道都是一种玷污。”
“那是我——”童一诺笑了。
“我是说当时的感觉。我觉得一段感情只要是真诚的美好的,不管再虐,都值得!”
童一诺轻叹一声:“我怕最后会互相伤害。”
“如果你们真心相爱,就算最后没有公开,也不算伤害,也是值得的。”
童一诺苦笑:“但愿如你所言。”
接下来,她说了母亲撞到程子墨的事情。
“你跟阿姨的关系还很紧张?到底什么事,值得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在你身上,难道——”唐诗雅诡秘地看着童一诺,“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不可告人?”
童一诺站起来,感觉有莫名的异物堵在了胸口,有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