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她如花蕾般鼓胀，顷刻间就要炸裂。
他按住她不断抖动的肩膀，吸吮着她的泪水。疼痛的迷醉如植物叶脉一般伸张舒展。颤栗的泪珠，滴落在他滚烫的胸膛，呲呲作响。他用沾满她芳香的嘴唇，亲吻她挂着泪珠的脸颊。
早上，太阳鲜亮得如新娘的脸庞，童一诺不得不眯起眼睛。昨晚居然忘记拉窗帘，她的脸有点羞红。温暖的太阳抚摸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臂膀。她翻过身去，试图拥抱，落空了。
程子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拎满了东西。童一诺连忙接过来：“好沉哟。”
他换了鞋子，脱掉外衣，进厨房做饭，像主人一样自然。
童一诺打开电视，根本没有看电视里播放的节目，耳朵专注着厨房的各种音响，不时看一眼厨房的方向。
饭菜上桌了：清蒸鲑鱼，盐水大虾，蒜蓉茼蒿，凉拌莴苣，冬瓜丸子汤。
“谢谢。”她说。
程子墨从包里掏出一瓶果酒，又拿出瓶起子。
“我不能喝酒。”她说。
他面露遗憾：“那就摆在这里，给我们助兴！”
童一诺笑笑。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程子墨指着菜说。
童一诺吃了一块儿鱼：“很新鲜”。
童一诺把酒倒在两只玻璃杯里，量很少，一只递给程子墨，说：“举杯吧，喝不喝不重要。”
程子墨顺从地接过来。
童一诺郑重地：“请你回答我，不管我们的关系往什么方向发展，都不要彼此伤害，你能做到吗？”
程子墨愣了一下，又慢慢地点头。
童一诺把杯中酒干掉了，看着程子墨：“我做不到。”
良久，程子墨不知所措地看着桌上的菜。
忽地，他如同喝了酒一般，满脸涨得通红，一下子站起来：“我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童一诺不太敢相信地看着程子墨，泪水滑过脸颊：“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不想让你痛苦，”她擦了擦泪水，坚定地说，“我们结束吧。”
“只要你需要我，那就不是痛苦，我愿意为你做所有的事情，除非你讨厌我。”
童一诺摇摇头。
“我愿意等待，在你需要的时候召唤我，如果你不愿意我每天陪着你，我随时可以远离你。”
童一诺拉住他的手，靠在他的怀里：“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爱你。”
按照《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规定，3人以下事故由区县级政府负责调查处理。市级安监部门可以在必要时进行业务指导。可是秦局长要求，全市21个区县（市）只要发生亡人事故，童一诺这个事故处负责人就要去工作指导，也就是说，她必须在第一时间到达事故现场。
上任一个月，她的生物钟全乱了。手机24小时开机，晚上得早早睡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间电话就会响，她要随时准备从家里冲出去。有一天夜里居然出了两个事故现场。
好在只要她一个电话，程子墨就会来家里给她做饭，给她煲养生汤，给她做按摩，照顾她的生活。因此，回到家她最渴望的事情是，靠在程子墨温暖健壮的臂弯里，然后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每当这时，程子墨总会有隐隐的不安：他觉得这些对于童一诺来说只是短暂的安全，或者说是安全的感觉，要想给她真正的安全，自己还差得很远。
为了陪伴童一诺在乡下度假，程子墨请了长假，办事处扣发了他的工资。于是童一诺作主，索性让他辞职了。因为最近市安监局正在招聘雇员，有五险一金，他要是考上就可以在市局机关工作，比在街道办事处能有更多的积累与锻炼。而且童一诺认为他百分之百能考取，毕竟雇员是合同制工作岗位，竞争远没有公务员招考那么激烈，但必须高度重视。所以，童一诺只要有时间就会辅导他复习考试。
前两年局里招了三个雇员，有一个考上了公务员，一个考上了参公管理人员。可见，在机关工作一段时间积累经验，对于考取公务员帮助很大。
至于他到市安监局工作给她带来的不便，她也不是没有顾虑。毕竟之前他来过局里举报谈话，与其他同事也有过接触。可是，其他委办局又没有招聘雇员，好在只有几个月就考试了，与他的发展前途相比，给她带来麻烦自然是小事。至于到局里他们的关系如何相处，她自然会跟他说清楚。
事故处目前4个人，工作开展起来明显忙不过来。领导说还会补充力量，但不是马上。
处室里，老孙的年纪最大，是个正处级调研员。虽然是正处级，但因为不是领导岗位，他要服从处长和副处长的领导。他说话做事一向爱摆老资格，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仕途上也到了终点站，工作积极性不高。童一诺有事尽量多征求他的意见，给老同志面子，调动他的积极性。
军转干部罗瑞是正科级。为人比较圆滑，在局里人缘很好，工作上有时担不起来，主要是对待工作没有像处理人际关系那样用心。
谷良香是个大龄女青年，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到局里两年多。属于学霸型，名校研究生毕业，工作上肯于钻研，勇挑重担，很快就进入工作角色。她的突出才干在考试录用的公务员中比较少见。
由于童一诺是副处长牵头负责事故处工作，所以，没有给她安排副处长，她本人既是处长又是副处长，事无巨细都要管，远比其他处长更辛苦。
这天，童一诺看了局机关党委的抗洪捐款名单，有点头疼。全局只有谷良香一人没有捐款。捐款的金额并不高，工资的5，而且捐款的事情在机关里也不是经常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罗瑞。
罗瑞一脸的无奈与嫌弃：“她说捐款通知上写着自愿，她就不捐了。谁没看到‘自愿’二字啊，捐款本身就是自愿的性质，她纠结在这两个字上没有意义嘛。”
童一诺：“人家说的也没错，她来机关时间还短，还不太熟悉我们的环境，这样，捐款钱我先替她垫上，过后我再找她谈”。
罗瑞生气地：“她也太不懂规矩了，家里穷也不在乎这么点钱，这样的素质也能进政府机关。”
童一诺阻止他再讲下去。
“农村长大的孩子见识不行，比较狭隘。”老孙在旁边加了一句。
“也不是狭隘，她就是愿意叫真儿，回头我找她，这事儿过后就不要议论了。”童一诺说。
罗瑞跟老孙没吱声。
童一诺从兜里掏出钱递给罗瑞。
“处长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
罗瑞拿着钱去了。
这会儿，谷良香回来了，老孙借机出去。
从相貌上看，谷良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只有你跟她交往了，才能感觉到她的才干，她的坚毅与果敢。
童一诺站在谷良香旁边，看着她打字：
“来机关时间不长，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
“嗯，比刚来时候好多了。”谷良香应道。
“慢慢适应吧，你的能力这么强，适应得已经很快了，我那时候更慢，做了不少傻事。”
“处长太谦虚了，我可不敢跟你比。”
“真的，政府机关工作很讲究不成文的规则，不是所有的规则都写在纸上，放在桌面上，大家已经形成习惯了，根本不用说，都知道该怎么做。”
谷良香停止打字：“处长，你是说捐款的事情吧？”
童一诺没想到她直接说出来，装作不在意地说：“也不单指这件事，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谷良香语气里带着不满：“可能罗科长还说我家里穷吧，我觉得，至少我不捐款没什么过错吧？”
“那当然。”
“跟您说，我家确实很穷，我家的县是贫困县，可是从来没有谁捐助我们家现金，都是些没人用的旧衣物。不是我要现金，我只是说，有人总是打着给我们捐钱的名义收钱，可是，那些贫困的人并没有得到钱。另外，我本身就是穷人，我捐的钱给谁？”
“可是你现在不是穷人了。”
“如果这么说，我情愿去救助一个没钱交学费的乡下孩子。”
“你说的现象肯定有，可那是个别的。”
没等童一诺说完，谷良香又说：“可那个别的都让我碰到了，我已经不相信他们了。”
童一诺轻叹了一声：“没关系，这很正常，每个人对于世界的看法与态度主要来自于她的经历，我理解你，但是我也相信，随着你经历的越多，你的看法与态度也会改变，当然，我绝不是单纯指捐款这一件事情。”
谷良香怔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