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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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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一诺说着就往门口走,程子墨跟在后面:“童处长——”

    “别叫处长,就叫我童姐吧。”

    “童姐”,他很不自然地叫道,“你最近还好吧?”

    “还行。”

    “有个事儿,不知道当不当问。”

    “说吧。”童一诺停下脚步。

    “你到底受了什么处分?”

    “怎么想起问这个。”童一诺一下子没了情绪。

    “难道我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吗?”程子墨说完,扭头往回走。

    童一诺站住,看着他的身影,耸耸肩:“你回来!”

    程子墨转过身,脸涨得通红。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她觉得有点好笑: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愿意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对不起。”他低下头。

    “我被降职了。”

    “你一定很难受。”他低声说。

    “还好,都过去了。”

    童一诺加快脚步,走到院子里,程子墨跟出来:“童姐,我看你的气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啦?”

    “是有点不舒服,没事的。”

    童一诺穿过马路,程子墨还跟在她身后:“你要是信任我,算了,不说了。”

    童一诺心想,难道他还能给人家看病不成?

    程子墨还是没忍住:“我妈妈是乡村医生,我也跟着学了点儿,我会号脉,也能抓简单的中草药。”

    童一诺暗笑,果然被她猜中了。

    两人过了马路。童一诺道:“你有行医执照吗?”

    “没有。”

    她笑了:“我当然不相信你啦。”

    说着,她走向公交站。

    程子墨往回走。他不时地回头看她,那曼妙的步履越来越慢,她的身体像一株轻盈的蓬蒿摇摆着,摇摆着,忽然间,她倒下了。

    他不顾马路上急驰的车辆,飞也似地冲了过去。

    有行人围拢过来。

    程子墨抱起童一诺大叫着:“童姐,童姐你怎么啦?”

    医院病房里。

    童一诺躺在床上。程子墨站在她旁边,焦虑地看着她。

    一个男医生进来,递给他一张单子:“你是她什么人?”

    “是朋友。”他迟疑了一下说。

    “有家里人吗?”

    程子墨摇摇头。

    “情况很紧急,要做手术。你能为她做主吗?”

    “她什么病啊?”

    “宫外孕。”

    “什么?”

    “宫外孕,要尽快上手术台,你能不能联系到她家人,需要签字。”

    程子墨摇头,慌乱地说:“能等她醒过来吗?最好是跟她本人说,这个事情太大了。”

    “你等她醒来,去我办公室。”

    医生就要走,程子墨拉住他:“大夫,求您个事儿,请不要让她知道我知道她的病情,可以吗?”

    医生皱着眉:“她是未婚?”

    程子墨茫然地看着大夫:“好像是吧。”

    “你到底是不是她朋友?”

    “我,我是路人,看到她昏倒了,不,我不是——”程子墨一个劲儿地摇头,脸红了,“还是等她醒来再说吧。”

    医生不耐烦地看着他。

    程子墨看向童一诺。这时候,她的眼睛开始眨动,慢慢睁开了。

    他小声对医生说:“她醒了。”

    说完,他迅速地闪到了门外。

    童一诺醒了。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看着医生:“我这是——”

    医生俯下身子说:“你晕倒了,有人把你送到医院。”

    童一诺无力地看着医生。

    “目前的诊断是宫外孕,需要立即手术,不然会很危险。”

    童一诺眼睛睁大了,吃力地说:“您说什么?”

    “你是宫外孕,要尽快手术。”

    在模糊不清的意识里,她费力地搜索着医生说的这个词,终于意识到,不管她熟不熟悉,这是一个令女人恐惧的词。对她来说,是意外的不确定的恐惧。

    她抓起很不洁净的枕巾,蒙住脸。

    医生说:“需要找家属签字。”

    她放开枕巾,声音细微而无力:“我自己可以签字吗?”

    “也可以的。”

    她带着恐惧祈求地:“麻烦医生,能把床头的标签写成其他的病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写子宫肌瘤吧。”

    童一诺咧开嘴,带着一丝笑意:“谢谢。”

    “不用谢,癌症患者的家属经常让我们这样做。”

    童一诺痛苦地闭上眼睛,马上又睁开:“麻烦医生叫一下护士长好吗?想让她帮忙找个护工。”

    “好的,你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带在身上吗?”

    她吃力地翻看身边的包包,说:“医生,您刚才说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

    “是个年轻人,刚才还在这儿,好像没有走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童一诺脸上,如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

    她醒来了。

    手术后,她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现在觉得脸上暖洋洋的,身体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床边坐着40多岁的护工大姐,面相和善,正在准备帮助她洗脸。

    童一诺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在哪里倒下的,有谁过来搀扶,到底是谁把她送到医院。

    临床的患者是位70开外的老太太,关心地问她,送她来的小伙子去哪里了。童一诺说她也不知道。心想,也许是怕被自己沾上吧。

    这时候,她眼前闪过程子墨的身影,难道是他?他为什么要走呢,应该一直照顾自己才对呀。再一想,心里一惊,难道他知道了诊断结果?他一定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这太可怕了!

    她想给他打电话,又怕本来人家什么事都不知道,这一问反而麻烦了。

    其实是有办法查到谁送她到医院的。到120急救中心,随时能查询到求救人录音及电话号码。她决定出院以后慢慢查询。

    医生刚才告诉她,以后她只有50怀孕的机率。听到这个消息,她并没有特别难过,既然有50的可能,她就不想给未来预支痛苦。能有这样的心态,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护工大姐给她擦脸手很重,她轻轻□□了一声。

    病房外有人敲门。接着,程子墨的脸探进来:“刘海艳在这个房间吗?有没有叫刘海艳的?”

    临床老太太的女儿摇摇头。

    童一诺听着声音耳熟,扭过头看向门口。

    她很意外,同时,又不觉得很意外。

    程子墨看着童一诺,非常吃惊地走到她床前:“童姐,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住院啦?”

    “你这是——”她微笑问道。

    “我妈让我来看一个亲戚,我也不认识她,只得挨个屋里找,没想到遇到你。”

    他看了看床头的患者标签:“要做手术吗?”

    “已经做完了。”童一诺说。

    “这样,我先去看亲戚,一会儿马上过来。”

    不等童一诺说话,程子墨就出去了。

    临床的老太太看着程子墨出去,对童一诺说:“姑娘,就是他送你来医院的。”

    老太太的女儿埋怨地:“妈你没看到人家是刚见面吗?你这老眼昏花的,别管闲事啦。”

    老太太嘟囔着:“他俩长得可真像呢。”

    一小时后,程子墨回来了。

    拿来了毛巾、脸盆、香皂、脱鞋、饭盒等生活用品,还打来了鸡蛋糕。

    “你这是干什么?”她说。

    “反正也要照顾亲戚,我就捎带着也照看童姐吧。”

    “我有护工,不麻烦你啦。”童一诺严辞拒绝的语气。

    他不安地看着她:“对不起,我是不是又冒失了?”

    “看你说的,谢谢你,我家里人一会儿就到了。”童一诺的语气温和了些。

    他不舍地:“那好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说着出了病房,并没有拿走带来的东西。

    护士长进来。

    “麻烦您再帮我换个护工,那个护工做事太粗了。”童一诺说。

    “好的护工很少,我再看看吧,你得等等。”

    童一诺说了声“谢谢”,护士长走了。

    她想起住院当天给周欣力打过电话,说自己得了重感冒,发高烧。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她应该再向周欣力说一声,向康局长请假。之后,单位的人很可能会来看她,她要做好应对。如果只看到一个护工在护理她,她们有可能让一个女同事帮忙照顾她,表示组织上对她的关心吧。想到这里,她有点莫名的害怕。

    腹腔镜的微创手术刀口很小,三天后就可以下床了。

    童一诺坐起身,想去卫生间,自己又无力去拿点滴的药袋。邻床老太太的女儿过来帮忙。

    看来必须要找个人来照顾自己了。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觉。醒来时,程子墨已经坐在床前。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钟,童一诺周身一热,尽管她不愿意承认,而本能的反应是,她渴望他的陪伴,他的到来让她感到温暖。她克制着自己,表情冷淡,不管在程子墨看来是不是真的冷淡。

    “你怎么又来了?”

    “我在陪亲戚,听说你的护工走了,我做个临时替班。”

    “你在这里不大方便。”她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这有什么,男医生给你做手术,你也没觉得不方便呢。”

    “你怎么这样讲话。”这话让童一诺不舒服。

    “道理是一样的呢。”

    童一诺不说什么,程子墨以为她是默许,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又连忙转身不让她看到。

    她坐了起来。程子墨想她要去卫生间,于是拿起点滴的药袋。

    童一诺慢慢地站起来,随着他走向卫生间。他先进去把药袋子挂在卫生间里面的挂钩上,童一诺再进去,程子墨给她关上门,说“完事叫我”,然后出去站在走廊。

    两人回到病床前。

    童一诺说:“感激你照顾我,可是有个条件,你要按照我的要求做,行吗?”

    他恭顺地点头。

    “如果我说不再需要你了,你就离开,如果我再需要你,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你需要人的时候,可能来不及打电话,或者我接到电话过来,也需要时间。”

    “我现在可以自己下地,没有那么紧急的事情了。”

    程子墨笑笑:“我尊重你的意见。”

    她也向他笑笑:“你现在可以走了。”

    程子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焦虑地:“那我什么时候过来呢?”

    “给我送午饭来,小米粥带点小咸菜。”

    “好吧。”他悻悻地走了。

    童一诺电话告诉周欣力,自己做了个小手术,住在市立医院。周欣力关切地问候她,又问了房间号,说要向领导汇报,尽快来看望她。童一诺说不要来,过几天她就出院了。其实,她对周欣力说这种话,也好像是例行公事,因为她知道周欣力不可能不来。周欣力对于人情往来的事情向来极端重视,并不是因为跟你感情如何,而是要做给人看,她做人如此周到,让你挑不出来她有什么失礼。支配她做这些的,不是她的感情,而是她的理性,她的明确的目的性。

    童一诺放下电话,看了看床头的标签:子宫肌瘤。她生怕它会消失不见。同时,她决定把母亲找来,哪怕只是一天,与前来看望她的同事们见个面,也好给她减少些麻烦,反正都是麻烦,她宁可是母亲,而不是同事。

    母亲很快就到了,看到她时那惊讶的神情,把邻床老太太的女儿吓坏了。过后问童一诺,你妈妈一定是个演员。

    实话说,童一诺妈妈不是在表演,当然也不全是真情实感,那只是一种习惯,喜欢夸张的习惯。此时,她一脸的哀怨: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又在故意折磨我吗?”

    “怎么我做什么都是折磨你?”

    “我听说了,你这病会有生命危险的。”她看着女儿,神情变得诡异而忧郁。

    “医生说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童一诺说。

    “对于一个患者来说,那就是百分之百呀。”

    “好吧,你说了算。”

    “我们必须转院,到北京去治疗,消除这种隐患,这里的医生不可靠。”

    母亲站起来,童一诺拉住她的胳膊:“求你啦。”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是周欣力,康局长,还有危化处的小赵。

    “给大家添麻烦了。”童一诺起身坐起来说。

    周欣力坐到童一诺的身边,异常关切地拉着她的手,观察着她的脸色:“哎呀,你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呢,可真是让人担心啊。”

    康局长站得离床远一点:“大家都很关心你,病情怎么样啊?开始我们还以为你是重感冒呢。”

    她向大家简要介绍了病情,告诉他们可能不会很快上班。

    周欣力看了看她床头的标签:“女人没有生孩子,怎么也会得这种病呢。”

    她的话,让大家有点尴尬。见众人都不说话,她拿出一个信封塞到枕头底下:“这是局里工会的心意。”又指着地上两大兜子的水果,“这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心意。还有,秦局长让我问候你,他本来说好要来的,省里有会来不了。你安心养病,单位的事有我们呢。”

    周欣力一直在说,小赵抢不上话,只能一直看着童一诺。

    一诺妈妈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啦,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一诺可真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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