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战争前夕
镶嵌着金边的红戳信件一封接一封地送抵昆克城堡的机要处，这里是高阶贵族与权力重臣们处理北风谷城各项事务的地方，穿过布局规整的机要大厅，再顺着厚重的青岩大理石阶梯盘旋向上，则会看到高阶护卫们把守的另一间屋子。
‘北风谷城的心脏’
洛威尔将军习惯于这样称呼它。
与机要大厅相比，这间足有上百平的屋子显得格外杂乱无章，里面堆积着来自北风谷城边界的各样简讯，即使审阅信件的人员每天都会进行清理，但如雪片般的信件仍旧堆积如山，为此，他们不得不撤除了房间内的大部分家具，只留下一些桌椅板凳，好为这些信件腾出空间。
当然，除了‘心脏’外，北风谷城还有颗‘脑袋’，只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颗脑袋已经病入膏肓、摇摇欲坠了，如果失去了心脏的支撑，北风谷城这个蹒跚的巨人甚至会在没有外力侵扰的情况下自我毁灭。
洛威尔将军是北风谷城的军政主帅，他与北风谷城的总军需官，坎莱普将军，每天都会花费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去处理前线的战事，而此前，这项工作仅仅只需要占用不到一个小时而已——自从艾格思领主撤销了大部分军需供给后，北风谷城与三川城、永夜港接壤地带所部署的兵力就更加薄弱了，上报边界近况的红戳信件数量近乎翻倍，大多是希望艾格斯领主能够提供更多的资源；或是希望高层领导出面与其他城邦的领主谈判，收回被占领的土地——洛威尔和坎莱普两位将军只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调配现有的资源，以弥补兵力与物资上的不足。
在这些红戳信件中，永夜港的名字占了相当一部分的比例。
索磊，永夜港的现任领主，对扩张领土有着极端的狂热，他曾不止一次地公开表示，希望永夜港能够拥有更多的陆地版图，但新多兰大陆上所探明的土地几乎全被其他城邦纳入了自己的疆域版图，而那些未被探明的，大多是地势环境极其恶劣的地界，索磊自然不愿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于是，他便打起了其他城邦领土的主意。
在这点上，索磊表现得尤为精明，他选择的土地往往是其他城邦版图里最不起眼的，像是某块烂泥沼泽地或是一片沙地荒漠，索磊很清楚，其他城邦的领主不会调派太多的兵力去镇守这些区域，而他自己只需要派遣永夜港的军团进行驻扎，等到城邦的领主觉察时，索磊再甩出一句，“这块烂地方可没有标注你们领主的名字，你们甚至没有派遣军团驻扎。”或是“如果想要这块领地，就让你的士兵们来取走吧。”
大多数情况下，迫于索磊的武力威胁与钱币贿赂的双重施压，部分城邦的领主会自愿放弃那些领土。
当然，这种卑鄙的手段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与永夜港接壤的三川城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打发的，更何况，三川城的领土面积与军队数量在五大城邦中位居第一，相较之下，北风谷城则是更加弱势、也更容易下手的目标。
“索磊这家伙，又想打我们东南方的那块湿地的主意，附近聚集地的领主来信说，已经看到好几支打着永夜港旗帜的队伍在湿地驻扎了，老伙计，你说说看，咱们该怎么办。”坎莱普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位总军需官向来习惯于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此刻也并不例外，他皱着眉头，挠着头顶上那几缕稀疏的灰白短发，盘算着手底下少得可怜的钱币与军械该怎样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这件事情就不要上报领主大人了，只要索磊那边送些鱼油和海物，艾格思领主就会将那块土地拱手相让，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到下一任领主即位，北风谷城就只剩重山丘陵这一块破地了。”洛威尔将军伸出手指在桌沿上疯狂敲击着，“咚咚咚”的声音就跟他的心情一样烦躁。
“传令下去，从南河谷地区抽调兵力，迅速赶往那块湿地，就算要硬碰硬，我也得给索磊一些厉害尝尝，另外，通知各个中小型聚集地，北风谷城要新建军队，需要大量的兵源，征兵！征兵！”洛威尔将军的声音愈发高昂，负责记录的人员丝毫不敢怠慢，片刻便编撰完成调遣军队的文件。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确定不用跟艾格思领主商量？”坎莱普知道老伙计的脾气，但出于对领主的尊重，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没有商量的必要，他肯定会说，这件事就全权交与你和坎莱普将军了。”洛威尔的脸色有些不悦，“哼，全权，一点经费都舍不得拨调，他宁愿给他的花园再增添几株新的花卉，都不愿多造一套盔甲、一把铁剑或是一捆箭矢。”
这番话无疑戳中了坎莱普的内心，他极力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亏赛斯这个家伙，为了讨取艾格思领主的欢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自从他成为领主的心腹后，北风谷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亏赛斯这个家伙当然是颗毒瘤，但舍不得摘除这颗毒瘤，才是最大的问题。”洛威尔将军停下敲击的手指，他看到有人在高阶护卫的指引下进入了屋子，那是个陌生的面孔，从装束上可以辨认出来，那人应该也是一名护卫。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洛威尔将军让那人往前走些，护卫战战兢兢地挪到两位将军的跟前，“我，我是多瑞德手下的护卫，叫利斯，是我们队长让我来找两位将军的。”
“多瑞德？”洛威尔将军思索着这个名字，“是驻守利维坦石路的护卫队长吧？”
“是的，是的。”利斯点了点头。
“那你的队长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洛威尔将军朝利斯身后瞥了一眼，他确定没有看到其他人与这个护卫一起。
利斯感到冷汗几乎快将他的内衬浸湿了，如果多瑞德队长没有喝得宁酊大醉，跟一滩烂泥似的，或许他还是能一同前来的。
“我们队长他，他。”利斯结结巴巴地不敢说出实情。
“算了，我不关心那些，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洛威尔将军指了指护卫手上捏着的信封，那是封黏着羽毛的信件，对于北风谷城的护卫来说，他们有着一项能够直接向高层汇报情况的特权，这份权利也是为了能够缩短消息上报的时间，毕竟多数情况下，主城内部所发生的事情才是这帮高阶贵族和权力重臣们最为关心的，只不过，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护卫无聊到将一些琐事上报，肯定是免不了一顿重罚的。
“报告洛威尔将军和坎莱普将军，今天早些时候，我们队长派出的斥候传回消息，刺棱镇已经彻底覆灭了！”利斯调整了下呼吸，大声汇报到。
“什么？”坎莱普将军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利斯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利斯，“护卫，你再说一遍！”
“报，报告洛威尔将军和坎莱普将军，今天早些时候，我们队长派出的斥候传回消息，刺棱镇已经彻底覆灭了。”利斯声音颤抖地又重复了一遍。
“到底是什么情况！信件给我看看。”坎莱普将军一把夺过信件，快速翻阅起来，洛威尔将军则示意利斯坐下来细说，利斯慌忙谢过洛威尔将军后，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两位将军，是这样的，几日前，我们小队在利维坦石路巡逻时，遇到了一个自称来自刺棱镇的年轻人，他说刺棱镇遭遇了怪物的袭击，除他以之外所有刺棱镇人，全都被一头怪物杀害了，为了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我们队长立即就派人去往刺棱镇打探消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那个年轻人所说的，一切属实。”
信封里夹带着一张染血的扁平金箔，那是北风谷城颁发给各聚集地领主的身份秘钥，而这张金箔上所记载的，正是刺棱镇领主的标识。
坎莱普将军重重地将信件拍到桌上，甚至将桌上原有的一摞信件都给震掉了。
“怪物，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刺棱镇可是有着我们北风谷城最好的猎人啊，简直难以置信！”坎莱普捏着金箔，眉头都快拧成了一条。
“那个年轻人呢。”洛威尔将军问到。
“他说他要面见领主大人，多瑞德队长就给了个路子，后面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利斯立刻回答到。
“真是一帮废物！以后这种事，在核查无误后，第一时间上报给机要处，身为护卫，你们应该更加清楚，汇报给领主又有什么用。”坎莱普将军气愤地将金箔捏成一团，这位向来以温和著称的总军需官，少见地在下属面前发了火。
“护卫，你走吧。”洛威尔将军示意利斯赶紧离开，他知道坎莱普与刺棱镇的猎人公会有些渊源，自然更难以接受这种噩耗。
打发走利斯后，洛威尔起身拍了拍坎莱普的肩膀。
“老伙计，现在发火也没用，我们得重点关注一下这件事，就像你说的，刺棱镇有着北风谷城最好的猎手，但即便如此，刺棱镇仍没有逃脱覆灭的结果，或许，我们需要派遣一队骑兵去搜查一下那头怪物，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坎莱普看向利斯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才说到，“提前准备总是没错的，把烈焰投掷装置布置好，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另外，加强一下利维坦石路附近的守卫力量，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得在旧城区外布置防线。”
“烈焰投掷装置？只是为了针对那头我们并不了解的怪物？”洛威尔有点不解，烈焰投掷装置是北风谷城压箱底的武器，如果只是为了针对一头怪物，那未免有些过于谨慎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我所见过的所有典籍里都未曾记载过能够轻易消灭一整个城镇的怪物，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北风谷境内？”坎莱普想了想，不解地摇了摇头。
“或许，是没有探明的那些地域里的生物？”
“不知道，但不管怎样，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行，老伙计，听你的。”
洛威尔最后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