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怪异的雕塑
祭祀台后方用于支撑礼拜堂的圆木竖梁上放置着一尊木制雕塑,这尊木制雕塑是某个生物的半身像,有着类似于人类的外形,但又有着明显的出入,那张扭曲的脸就像被猛揍后鼻青脸肿的样子,硕大又坚挺的猪状鼻子位于整张脸的正中心,上方是一对扁平且狭长的、充满着邪恶气息的眼睛,下方则是被浓密肉须包裹的一张咧开的嘴,两根尖锐的獠牙从嘴的两侧伸出,就跟巨齿野猪一样,在它头顶裸露的头皮处还长着一对类似山羊般弯曲的角。
而最为显眼的,则是这尊半身像后的那对微微张开的、占据了整个半身像大半面积的蝙蝠状翅膀。
伊莱斯注视着这尊怪异的木制雕塑,他想到了那些类人生物(邪神爪牙),尽管并非完全相似,但这座礼拜堂里面供奉的,极有可能就是亏赛斯口中所说的‘邪神’。
正当伊莱斯试图向圆木竖梁凑近些,好看清雕塑上的细节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礼拜堂外响起,蕾娜率先反应过来,她立刻向野蛮人战士做了个寻找掩体的手势,随后拉上还未回过神来的伊莱斯,躲到一处悬挂着数条粗布的墙壁旁处。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至最后停留在木门前,门后的人尝试着去推开木门,但并未奏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随着生锈的铁制铰链发出一声沉重的咯吱声,那人终于推开木门,走进了礼拜堂。
透过粗布的缝隙,伊莱斯看到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那人的装束与亏塞斯极为相似,但从迟缓的脚步和佝偻的姿态来看,伊莱斯断定那人绝对比亏塞斯要年长上不少。
那人缓慢地穿过礼拜堂中间的通道,在祭祀台前停下,他掀开头顶的斗篷,露出一副苍白的消瘦面容,正如伊莱斯所猜测的那样,进入礼拜堂的是个枯瘦的老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有着大片的斑秃,胡须像是用镰刀胡乱收割后剩下的一茬杂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那双眼睛。
伊莱斯记得很清楚,刺棱镇的领主不止一次地向他们讲述过其他教派的事情,而有关中立教派的那帮家伙,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那双诡异的纯白色眼球。
伊莱斯尽力回想着有关中立教派的事,但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数百年,就连镇上的老猎手都从未见过他们,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被遗弃了十多年的破败城镇中?又为什么会跟所谓的邪神扯上关系?
蕾娜觉察到伊莱斯的异样,她伸手按住了伊莱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老人掏出一个制作精良的烛台,点燃烛火后,他俯身跪倒在雕塑下,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语言,那是中立教派才会使用的某种密语,在伊莱斯听来,就像是嘴里塞着满满的烤猪肉,又加了几杯烈性酒酿之后所发出的刺耳声音。
老人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与野蛮人战士所描述的祭祀行为相差无几,伊莱斯无法理解这些毫无意义的行为究竟能给祭祀者带来什么,即使野蛮人战士解释过,是希望逝去的勇者或是领主的灵魂能够庇佑他们,但对于这些中立教派的人来说,他们难道真的相信他们所供奉那个恶心玩意儿能够庇佑他们?
伊莱斯下意识地瞥了眼那尊邪神雕塑,丑陋且怪异的外表,除了难以言状的厌恶,就只剩下了极端的不适感。
祭祀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在烛火彻底燃尽后,老人才站起身来,他脸上布满了汗珠,动作也变得更加迟缓,显然,这套冗长的祭祀流程消耗了老人本就不多的体力。
老人朝着邪神的雕塑深深地鞠了一躬后,转身穿过通道,向着木门走去。
蕾娜瞅准时机,从粗布下的阴影里跃起,随后踩到长凳上,一个华丽的翻身,拦在了老人身前,她拔出长剑,凛冽的剑锋架在老人的脖颈上。
“你应该会说通用语吧,中立教派的家伙,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蕾娜紧盯着眼前的老人,随时准备应对他可能的举动。
“不用担心,女士。”
老人用并不流利的通用语回答到,他将斗篷整个卸下,露出贴身的一套常服,尽管没有刻意去表现自己的老态,但老人的声音的确充满着疲钝感,“你的长剑快要刺穿我的咽喉了,难道你担心你们三人都无法对付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吗?”
蕾娜快速扫视了老人一眼,随即收回了长剑。
老人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无数细长的皱纹堆叠在一起,“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外人,真有趣,什么时候,秩序教派的人也能和现实教派的人一起合作了?”
“回答我的问题,中立教派的人,这里没有你问话的权利。”蕾娜依旧紧盯着老人。
“女士,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威斯克,我们中立教派的人也是有名有姓的,甚至可以说,我们比绝大部分秩序教派的人要文明的多。”老人又露出了那副令人作呕的笑容。
蕾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对威斯克的嘲讽很是不满,“我不想再听你提及任何一句和我问的问题无关的话,我最后再重复一遍,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不然的话。”蕾娜取出长弓,搭上箭矢,快速松开弓弦,锋利的箭矢几乎贴着威斯克的脸颊擦过,随后重重地扎入祭祀台后的那根圆木上,距离雕塑仅有不到几厘米的间隙。
“真是令人”威斯克刚想夸赞一番,蕾娜的第二根箭矢就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这次,威斯克没再岔开话题。
“我很乐意为你们讲述中立教派的故事。在五大城邦建立之初,我们的先祖跟随着初代流民,为永夜港、岩城及北风谷城的创建付出了一切,我们本应得到尊重,但在城邦建立后,人们开始排斥、厌恶我们的先祖,而所有的缘由,只是因为先祖们那天生的纯白色眼睛。
歧视是比阶级更加根深蒂固的毒瘤,他们认为纯白的眼球代表着黑暗,而生活在太阳下的人类,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睛。
无论在哪个聚集地,我们的先祖都只能从事最为低贱的工作,苟活着。
这种不公的境遇,直到那场瘟疫后,才迎来解脱。
那场瘟疫带来了新的开端,除了教派的兴起,也给了我们先祖休养生息的时间,由于被迫居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所以我们的先祖少有患病的情况,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恩赐,从那以后,我们先祖成立了中立教派,并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召集所有的族人,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聚集地。
但是,即便中立教派逐渐壮大,却依旧无法被其他人接纳,无论是现实教派还是秩序教派,你们始终歧视着我们,诋毁我们的教义,认为我们不过是生活在地底的、肮脏的老鼠。
而终于有一天,在我们先祖不懈地祈求下,我们获得了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邪神?”伊莱斯脱口而出。
“你居然知道神的名讳,看来,这正是你们来此的目的吧,我想,一定是亏赛斯这个废物泄露出去的,他可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尽管威斯克并没有看向伊莱斯,但伊莱斯仍能感受到被人注视时的那种不自在。
威斯克继续说到,“邪神在梦境中与我们的先祖相见,并承诺会为我们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自那天后,所有教徒都发誓永远效忠邪神,只不过,距今已经过去了上百年,直到几年前,邪神才再次带给了我们音讯,我们要为邪神的复苏献祭新鲜的血液,而这第一个目标,就是北风谷城!”
“真是个雄伟计划,只可惜,它永远不会实现了,我们会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北风谷城的统治者,而你,将是最有利的证据,我了解他们审问罪犯的手段,即便是最为低级的鞭刑,也足以让你皮开肉绽,不知道那所谓的邪神能否庇佑你安然无恙,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整个计划详细地复述出来,好免受些刑罚,下次记得不要再独自进行祈祷,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蕾娜冷冷地说到。
“女士,我承认你的审讯手段很高明,但你似乎忽略了一点。”
威斯克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起来,他脸上的褶皱杂糅成一团,犹如布满沟壑的干燥丘陵,“的确没有人会居住在这座废弃的城镇上,但这并不代表地下也没有,要知道,我们中立教派的人可都是生活在地底之下的。”
威斯克张开双手,嘴里喊出中立教派的密语,与此同时,礼拜堂外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那些隐藏在沙土下的木板被掀开,装备着黑色盔甲的教徒们穿过竖井,出现在城镇的每个角落。
三人迅速撤出了礼拜堂,但即使已经解决了数十个试图攻击他们的教徒,敌人的冲锋仍一波接一波地汹涌而至,这帮教徒就像完全不在乎死亡一样。
蕾娜收回了长弓,她不想再浪费本就不多的箭矢,身旁的野蛮人战士轮圆了巨斧,锋利的斧刃一次又一次地砍翻朝他们袭来的教徒,尽管是碾压般的回击,但蕾娜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敌人在源源不断地穿过竖井抵达地面,而伊莱斯却仍在摆弄着手头上的那几块黑色火药。
“伊莱斯!你在干什么!你的武器呢?”蕾娜大声喊到。
“再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很快就好!”
伊莱斯用金属片将最后一颗黑火药球连接起来,在后方的敌人即将围拢上来之前,终于完成了组装,伊莱斯将点燃的火药抛了出去,瞬间,爆炸的火焰混杂着气浪将身后追击的教徒尽数轰飞,连同一大片废墟都夷为了平地。
火药的威力减缓了教徒们追击的速度,三人趁机拉开距离,向着城镇外围快速撤离,但这时,一道身影从附近的沙坡上跃起,随后重重地坠落在地,扬起大片烟尘与沙土。
蕾娜拉开长弓,精准地向那人胸膛处射出一箭,瞬间传回箭头穿透皮肉与骨头的闷响。
“蕾娜,你干掉他了,干得真漂亮。”野蛮人战士兴奋地说到。
“不,并没有。”蕾娜眯起眼睛,她清楚地看到箭矢插在那人的胸膛上,但那人却并没有倒下,蕾娜立刻换上重弓(比长弓更加坚韧的弓箭),从箭袋中取出最为锋利的一根箭矢,搭在弓上,随后拉开了弓弦。
箭矢呼啸而出,向着那人的脑袋奔袭而去,那人伸出手去想要挡住箭矢,但箭矢刺穿了他的手掌,继续向着他的脑袋刺去,直至完全穿透了过去。
四周扬起的烟尘逐渐消散,那人扭曲的脑袋上,一道足以致命的孔洞在向外喷涌着深黑色的液体。
第一只。
“除非你能将邪神爪牙的肉体完全毁灭,不然,就凭你们手中的武器,是绝无可能杀死它们的。”
亏赛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过逐渐围拢的教徒们,背着手,慢慢地走向三人。
蕾娜立刻转身拉弓向亏赛斯射出一箭,可就在箭矢即将接近亏赛斯的瞬间,又一个身影快速移动到亏赛斯身前,用自己的身躯抗住了这一箭。
第二只。
“愚蠢,真是愚蠢,啊,我对你这家伙有些印象,你就是刺棱镇幸存的那个猎人吧,我本想放你一条活路,但没想到你居然跟踪到了这里,还真是勇气可嘉,或许,我应该给你们些赏赐,比如,亲眼见证北风谷城的覆灭。”
亏塞斯满脸的阴笑立刻又变得阴沉铁青,他冷冷地说到,“去,卸掉他们的武器,将他们关押起来。”
附近的废墟中接连出现好几道身影。
第三只。
第四只。
第五只。
第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