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秩序教派
爪痕林地以‘野兽巢穴’的而闻名,在那片广袤的林地中隐匿着数以万计的凶残野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之地,但在北风谷的城邦版图上,刺棱镇却并不是唯一一个位于爪痕林地附近的聚集地。
阿斯洛镇——在秩序教派的密语中,阿斯洛这个词语代表着癫狂与极端——这个坐落于泥泞之地(泥泞沼泽的东部区域,地处爪痕林地的东南方)的中型聚集地,是秩序教派信徒所建造的镇子,阿斯洛人也正如城镇的名字一样,是教派中最为疯狂的一支。
尽管同样以狩猎为生,但阿斯洛人却病态地认为,刺棱镇猎人所使用的枪炮与火器是对自然的亵渎,为此,阿斯洛人曾实施了数起针对刺棱镇的大举入侵,流血与死亡几乎是两个城镇间长达百年的常态。
直到年轻的赛恩率领猎人公会的部众对阿斯洛镇发动了一场规模空前浩大的反攻后,阿斯洛人野蛮的行径才有所收敛。
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片区域已经接近了泥泞之地?
伊莱斯尽力回忆着追踪巨熊时的行进路线,可剧烈的头疼使他无法专注起来,那是吸入过量迷药所带来的后遗症。
不久之前,伊莱斯刚从昏迷中苏醒,他被反绑住手脚,锁在用硬木打造的悬空牢笼中,皮甲与武器全被卸下,仅剩下一两件贴身衣物。
关押猎人的地方是一处阴暗的地下洞穴,借着四周岩壁上放置的微弱火源,伊莱斯基本弄清了这处洞穴的全貌,洞穴大致呈现外窄内宽的地形,一条狭窄的道路连接着洞口,但此刻已被完全堵上,洞穴越往里地势越低,除开部分较为开阔的地段外,其他地方几乎到处林立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甚至有着不少矿石。
那些没来得及拆除的围栏就放置在不远处,潮湿的地面上仍堆积着大量草料,看得出来这里原本是圈养牲畜的地方。
伊莱斯试图解开手脚的束缚,但阿斯洛人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将捆绑猎人的麻绳浸透了油脂,这种方法虽然原始却十分有效,浸透了油脂的麻绳变得更为坚韧,任凭伊莱斯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他只能尝试去唤醒附近牢笼中的伙伴以寻求帮助。
轻声的呼唤回荡在静谧的地下洞穴中,很快便引起了驻守在洞穴外的阿斯洛人的注意,他们推开放置在洞穴口的岩石,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在火焰的映照下,伊莱斯这次终于看清了阿斯洛人的样貌,他们的装束比起昏迷前所瞥见的模糊身影要更加骇人。
阿斯洛人的皮肤上纹着各样杂乱的花纹,他们剃光了头发,整颗脑袋用黑白色的染料涂成骷髅状,舌头也从舌尖位置处切开,如同分叉的蛇信一般,脖子、耳朵上挂着的一连串骨质饰品,大部分是野兽的,当然也有人类的,这些从敌人身上割下的战利品代表着阿斯洛人的荣耀,也象征着秩序教派所信奉的血腥与野蛮。
在这群阿斯洛人中,一个看起来明显像是首领的人走到囚禁着伊莱斯的牢笼前,他佝偻着身子,用含糊不清的通用语询问,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就像他的喉咙根本不适合说话一样。
“刺棱镇,猎人?”阿斯洛人的首领问到。
“呸!卑鄙的阿斯洛人!只会暗地里使手段的下贱家伙!有本事放开我!”
伊莱斯大声咒骂到,附近牢笼中的猎人们接连响应,一时间,整个洞穴充满了嘈杂的詈骂声。
首领抬头示意了一下,在他身后,一个体型极其魁梧、脸上有着数道刀疤的阿斯洛人站了出来,这个阿斯洛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丝毫不逊色于某些大型野兽的嚎叫——瞬间碾压了其他声音,使得所有猎人都安静下来。
首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手穿过牢笼,捏住了伊莱斯的下巴,伊莱斯想要挣脱,但阿斯洛人的首领越捏越紧,干瘦的手指在伊莱斯脸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压痕。
“安静,猎人。”
首领松开手,又向伊莱斯靠近了些,涂抹着黑色染料的眼球紧盯着伊莱斯,其中一颗眼球的内部充满了浑浊液体,显然遭受过病变,透过这颗眼球,伊莱斯隐约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可眼球中的人影在不停地破碎重组着,这种怪异让伊莱斯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回答我,猎人,为什么要闯入泥泞之地!为什么要闯入阿斯洛的领地!”
但这次,首领并没有给伊莱斯回答的机会,他接着说到,“刺棱镇,猎人,你们亵渎自然,使用猎枪、火药,而现在,你们竟敢对巨熊不敬,竟然对爪痕林地的守护者不敬!”
阿斯洛人的首领向上举起双手后立刻伏倒在地,嘴里念叨着一堆晦涩难懂的语言,他身后的阿斯洛人也跟着做出了跪拜的动作,就像在请求着宽恕一样,伊莱斯觉得这帮家伙可能将巨熊视作了某种神圣的象征。
怪异的仪式持续了很长时间,阿斯洛人的首领终于停止了跪拜,他喘息着站起身来,嘶哑的喉咙一字一顿的说到。
“巨熊啊,爪痕林地的守护者,请宽恕我们对您的无意冒犯。”
首领看向牢笼,那颗仅剩的正常眼球扫过牢笼中的每一个猎人。
“至于你们。”阿斯洛人的首领一改沙哑又低沉的嗓音,他背过身去,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将为你们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将他们带去行刑场,用他们的鲜血去祭祀爪痕林地的守护者,用他们的灵魂去请求巨熊的宽恕。”
“杀了他们。”
首领的声音随他走出地穴而逐渐消失,留在地穴内的阿斯洛人打开牢笼,用麻绳堵住猎人的嘴,如同对待牲畜一般,将猎人们拖出地牢,扔到地穴外的马车上。
越来越多的阿斯洛人加入了押运俘虏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阿斯洛镇,向着远方的森林进发。
冬季终究还是提前到来了,阴郁的天空向大地倾注着冰雪,硕大的冰雹砸在猎人们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夹杂着愈发微弱的啜泣声。
马车行进在一条隐蔽的山林小道上,在翻越了一座长满针林木的山峰后,最终抵达了被阿斯洛人首领称为‘行刑场’的地方——在这片河流边的宽阔空地上,竖立着许多半人高的石柱。
阿斯洛人从马车上拽下一个猎人,强迫他背对着石柱跪下,又将他反绑的双手穿过石柱,使他保持着上身直立的姿势,另一个阿斯洛人则提着一柄巨斧走到猎人跟前,没有丝毫犹豫,阿斯洛人挥动手中的巨斧,随着一声沉闷的砍击,猎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从尸体脖颈处喷溅而出的滚烫血液,将四周的雪地染成一片血红。
围在四周的阿斯洛人欢呼起来,他们一拥而上,舔食着混合了鲜血的积雪,甚至从尸体上割下肉条,生咽下去,片刻后,尸体的骨架上只剩一些黏糊的肉屑还勉强粘连着。
吞食了人肉的阿斯洛人变得更加疯狂,他们聚集到马车边,将剩余的猎人们从马车上全部拖拽下来。
那个脸上有着数道刀疤的阿斯洛人蹲到伊莱斯跟前,他赤裸的身躯上沾满了半凝固的血液,眼球也因兴奋而变得通红,他露出满嘴焦黄的烂牙,用尖锐的嗓音吼到。
“一个接一个!现实教派的人都得死!你,是最后一个,惹怒守护者的家伙,我会让你看着你的伙伴们死去,最后将你开肠破肚!放干你的鲜血,一滴不留,至于你的头颅,我们会献给守护者,以平息它的怒火!”
被堵住嘴的伊莱斯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刀疤脸,但这一举动却让刀疤脸更加得意,他大笑起来,命令其他阿斯洛人继续行刑。
巨斧再度落下,又一个猎人被残忍杀害。
刀疤脸将滴血的头颅丢到伊莱斯身前,死后的猎人仍睁大着眼睛,脸上满是惊恐与不甘的表情,伊莱斯感到胸口阵阵刺痛,他跪倒在伙伴的头颅前,悔恨着搜寻巨熊的提议,如果当时他没有坚持的话,伙伴们绝不会遭此厄运。
刀疤脸一脚踩住头颅,在伊莱斯面前来回碾压,他欣赏着伊莱斯愤怒的眼神,他太享受这种绝望与无力感了。
“挣扎吧,我会让你痛苦的死去。”
刀疤脸从伊莱斯头顶跨过,混合着脑浆与鲜血的淡红色液体滴落到伊莱斯脸上,那是一股异常刺鼻、令人作呕的恶臭,刀疤脸拎起陷入昏迷的奎尔,又转头看向伊莱斯。
“这家伙是你的伙伴吧?是很要好的那种伙伴,他是第一个到你身边的,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如果你不是现实教派的人,或许我们俩也能成为伙伴,可惜,并不是。”
刀疤脸将奎尔扔到石柱附近,并特意向行刑的阿斯洛人交代,要慢慢折磨这个俘虏。
行刑者将奎尔绑到石柱上,又从河里舀出冰冷的河水泼向奎尔,奎尔被激得完全清醒过来,他虚弱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阿斯洛人,目光最终停留到伊莱斯身上,看着自己最为要好的伙伴,奎尔吃力地挤出了个微笑,但并不比呲牙咧嘴来得好看。
“好好看着吧,看着你的伙伴是怎么死在我们手上的。”
刀疤脸的笑声越发瘆人,他撑开伊莱斯的眼睛,强迫伊莱斯看向受刑的伙伴。
行刑者掏出锋利的铁刀,在奎尔右腿上划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随后死死捏住两侧的皮肤,将铁刀斜插进伤口,又迅速地割下一刀,在鲜血还未喷涌而出前,就将靠近腿骨的整块肉条完整剥离下来。
围观的阿斯洛人高呼着行刑者的名字,他们赞叹于行刑者所展现出的利落手法(刀法),但行刑者却没有半点得意,他对眼前这个瘦弱俘虏的强大忍耐力感到不解——尽管奎尔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着,可始终没有发出过一声哀嚎——这是行刑者从未遇到过的。
行刑者看向刀疤脸,希望他能够给予自己一些帮助,刀疤脸冷哼了一声,用低沉的声音说到,“还真是个有血性的猎人啊,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猎人的血性,究竟能坚持多久。”
刀疤脸指着燃烧的火把,向行刑者示意,“用热油试试。”
行刑者点了点头,随即解开奎尔的束缚,将火把上燃烧着的大片热油滴向奎尔的伤口,滚烫的金色热油触及到冰冷血肉的刹那,立刻响起一阵刺耳的噼啪声,混杂着腥臭的肉香味逐渐弥漫在升腾的白烟中,深入骨髓的剧痛撕裂着奎尔的感官,甚至没有给他任何抵抗的机会,就将他的意志彻底摧毁。
痛苦的哀嚎声不断地从奎尔的喉咙里发出,他挣扎着在雪地上来回翻滚、抽搐,直至完全昏死过去。
刀疤脸大笑起来,紧接着是行刑者和围观的阿斯洛人。
奎尔痛苦的模样无疑令这场血腥的盛宴达到了高潮,阿斯洛人焚烧起一种泥泞沼泽所特有的草药——这种深紫色植物的根茎在烈火的炙烤下能够释放出大量带有致幻效果的刺鼻烟雾——在致幻草药的影响下,极端的兴奋感充斥着阿斯洛人的全身。
他们嚎叫着、乱舞着,沉迷在虚无的光怪幻境中,全然无视了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