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类？
连风走了，江野一直望着连风的车消失在尽头才收回呆呆的视线。
他把食盒先放在地上，把原本披着的外套拿下来改为穿好。
他捏着外套领口慢慢低下头，放在鼻尖闻了闻，末了，酒桌上游刃有余的江老板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他重新把食盒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什么怕被抢的宝贝一样。
随后他转身进入饭店，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继而又走到了外面，拿出手机，对着月亮拍了张照片，发在了三人群里。
似是自己都没发现，做这些的时候，他自己嘴角边泛起的笑容。
此时的月亮，高悬明亮。
江野竟没有再感受到一丝孤寂。
他不再害怕与它对望，他只觉得今晚的月亮满是诗情画意，柔情似水。
连风没有回答他为什么来这儿，但江野只要知道，连风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特意拐来了并不顺路的这里，就够了。
虽然他只停留了那一小会儿，但江野听到了他对他说“好久不见”“节日快乐”，真得足够了。
安阳看见江野好一会儿才进来，怀里还抱着东西。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江野进来时跟刚才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此时的江野，眉头舒展，眼角带笑，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好像，江野身上多了件外套，他不记得江野出去时有穿外套。
江野刚要去办公室，见孙主管匆匆跑下来，见到他后急切地跟他汇报：
“经理，张总那儿已经上果盘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上完果盘就意味着用餐马上结束了，他已经离开了半天，此时不去不好。
他想了想，便不舍地把怀里的食盒递给孙主管：
“麻烦帮我送到办公室，小心点放。”
说完就上二楼了。
孙主管刚要去办公室，后面的安阳忽然叫住了她：
“孙主管，二楼包间还很忙，我帮你去送吧。”
孙主管听后没多想什么，就转递给了他，之后也匆匆跑去二楼了。
安阳起初只觉得这三盒月饼包装精美点，待放到办公桌上，正欲转身离开时，却赫然看见了那食盒上右下角的一行小字：瑞和温泉度假酒店。
安阳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脸。
是他！
他来过！
那江野刚刚穿的外套，自然也是那人的！
他顿时明白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江野为什么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连风……”
安阳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狠戾的可怕。
被人记仇了的连大总监还在回家的路上，他边开车边回想着刚才他下车时见到江野的那一幕。
刚刚在饭店门口下车后，他以为还得打电话叫一下江野，刚要掏出电话时，却忽然就看见了饭店大门左侧稍暗一点的地方，江野正直直地立在那里。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还开了扣子，袖子也挽着。
夜晚的凉风吹得他前额的头发微微地拂动。
可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冷，垂着双眼，盯着地面，那指尖里夹住的烟似乎就要烧到了手指。
他就那样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包裹了一层孤寂。
那一刻，连风感觉自己的心口猛得一阵疼。
他只想抱抱他，让他知道，他来了，还有他在。
在看到江野抬头那一刻眼里瞬时涌上的惊讶和委屈后，他感觉自己的内心都被一种柔软填得满满的。
他尽量放轻松地去拥抱他，去抚拍他的背，去轻柔他的头发，像是抱着一个小婴儿，小心翼翼。
他不能再吓到那只懵懵的小糊涂猫了，慢慢来就好。
连风回到他爸妈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半了。
他一进门，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就跑过来给了他一个熊抱。
小丫头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挂在他哥身上了。
“老哥，你又帅了啊。”
连雨上下扫了他哥一遍。
“好像瘦了？啊啊没天理啊你都那么高了还那么瘦！为什么我怎么减肥都不瘦！”
连母正从厨房出来，把重新热好的菜端上桌，闻言对连雨说道：
“你正长身体的时候，减什么肥。小风，去洗手，吃饭了。”
连风听得好笑，一边洗手一边对连雨慢条斯理地讲：
“因为你哥我要工作，要赚钱养家糊口，而你只要吃现成的就好了。”
二人在桌边坐好，连雨抱着连母的胳膊一边摇一边故意撒娇：
“妈，我哥骂我白吃。”
连父刚从书房里出来，入座后，一边吃一边和连风随意得聊着。
“小风，是不是很辛苦，看你都瘦了。”
连风知道父母心疼他，便微笑着摇头道：
“没有，前两天出了趟差，有些水土不服。国庆一过，酒店就进入淡季了，忙不到哪去。”
“嗯。照顾好自己。住得怎么样？还缺不缺东西，天冷了，你妈早给你准备好了厚被子。”
“嗯知道了，我那儿现在什么都不缺，不用操心我。”
说完想起了什么，他把进门时放在柜子上的两盒月饼拿了过来，递给连母：
“爸，妈，小雨，中秋节快乐！酒店今年的礼盒，你们尝尝味道。”
连雨看着那几盒月饼突然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连风：
“哥，你朋友圈发的有五盒，怎么现在就两盒？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吃啦？”
连风刮了刮鼻子，有点心虚：
“送朋友了。”
连父接过食盒端详了一下：
“嗯挺好，送月饼是传统。对了之前跟你说的你的邻居，让你买点谢礼，你买了没有？”
连风：“……”
送月饼算吗？
“嗯，买过了。”
连大总监表示不想说太多。
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连风不敢同父母讲自己有多累，但是行动上瞒不住，连母进到连风的卧室时，发现他连衣服都没换，就那样躺在床上睡着了。
连风是真得太需要休息了，他本来吃完饭回到房间，想给江野打个电话来着，又想到这会儿估计江野也下班了跟胖子李子鸣他们正喝团圆酒呢，就没忍心打扰他。
他攥着手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直接睡着了。
这边的江野，送走张总后，之前多少有点微醉的大脑反而清醒了，大概是因为那会儿吹了风吧。
想到那会儿，那突然出现的人，江野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感。
他在二楼巡转了一遍后，就回了办公室。
几盒月饼被安静地放在了办公桌上，江野却舍不得打开。
他忘了几岁的时候了，大概九岁那年吧他就没吃过月饼了，不是没有，是他不想吃。
他宝贝似地用指尖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食盒上的纹理。
江野没喝多不代表他没喝。车是开不了了，胖子也不在，李子鸣更指望不上。连风……他太累了，江野现在还记得他出现时满眼的疲惫。
“他已经睡觉了吧。好好休息吧。”
江野自顾自地想。
在睡办公室沙发，还是叫代驾中间作选择的时候，最终，懒惰胜出，他不想动了。
他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把连风的外套脱了搭在身上，闻着那让人安心的味道，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江野躺在沙发上，双□□叉两腿笔直地搭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两手放在胸前，身上盖着他脱下来的外套，呼吸均匀，看样子正在熟睡。
安阳看着眼前人平静的睡容，慢慢地蹲了下来。
那张他梦寐以求，日思夜想，却从来不肯正视他一次的脸，此时正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眼前。
安阳自从那年被李子鸣带到智野饭店，第一次看见江野时，就觉得，他从没看见过，这样漂亮的脸。
安阳伸出了手，马上就要触摸到了……
加快的心跳，让安阳的手有些颤抖，就快触碰到他的唇了……
“你干什么！”
突然地，一道凌厉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中，陡然响起，一双黑眸忽地睁开，锋利的眼神直逼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的人。
“我，我……”
安阳被吓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明天你就走吧。”
江野慢慢站起来，把外套穿上，之后又转向安阳：
“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不会再顾及子鸣的面子。”
那个几个小时前在连风面前还一脸委屈的江小猫，此时站在安阳面前，言锋词利，凛若冰霜。
江野不想多说什么，他觉得膈应。
给完安阳善意的忠告后，他转身就往外走。
安阳却忽然在他背后大声地喊起来：
“是他吗？是他吧！连风！”
江野听到连风的名字，开门的手倏地一顿，但他没有回头，声音却又冷下几分：
“你说什么？”
“呵我说，”
安阳情绪突然爆发，他大声地叫着，声音微颤，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我说，连风，你喜欢连风，是不是？为什么？两年了，我站在你身边两年了！是我先出现的！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你不喜欢，我就不靠近你，不碰触你，可你为什么就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甚至是讨厌我！明明，你也是吧？嗯？我们是同类人，我能感觉的到！”
江野咬了咬唇，慢慢地转回身。
他比安阳高一点点，走到安阳面前，他一把把安阳推坐在沙发上，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阳，眼神锋利的像一把无形的刀。
他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你听好了，我喜欢女人，你就得靠边站着；我喜欢男人，也照样，轮不到你！同不同类跟我讨不讨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给自己那令人厌恶的本性去找借口！你的到来不是我邀请的，你自我感动的两年，我没义务为你买单！”
江野说完就愤怒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安阳一人，他靠在沙发上，耳边回响着江野最后的话，一瞬间眼里尽是阴鸷。
良久，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手伸进了衣兜里。
他捻着里面的那张卡片，自顾地从无声到最后的狞笑。
那神情，近乎疯狂。
“连风！都是你……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