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身怀魔血未苏醒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九臻忽见不远处黑蒙蒙的天地间，多出一抹鲜红，如血般的明艳。
九臻指着远处的红艳，惊喜道：“娘，你快看，那边红彤彤的，真好看。”
离叔淡然笑道：“那是彼岸花，快到魔界的岸边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鲜红的彼岸花便近在咫尺，船快要靠岸了。姬无花缓缓停下船，轻声问道：“告诉我，他此刻在九阴山哪里？”
离叔望了之素和九臻一眼，似在询问。之素会意，低声说：“槐树仙现在九阴山九玄境内修行。”
“九玄境？元始天尊设下的那个法阵？难怪我遍寻三界，找不到他。”听完之素的话，姬无花喃喃道。
“姬公主，我这里有天帝写的一道符咒送给您，带着这道符咒就能进九玄境了。”九臻翻找出一道黄色的符咒，双手恭敬地递给姬公主。
姬公主伸手欲接，犹豫了一下，却缩回了手，不免哀伤地苦笑道：“我出不得忘川，要这符咒又有何用？”
众人听闻，惊异不已，面面相觑。姬无花见众人不解，轻声哀叹道：“一入忘川，永不上岸。”说完，姬无花随意地挥挥手，无数幽魂由远而近，聚集到木船与岸边之间的位置。忘川之水缓缓凝出一道约一丈长的水桥，而水桥的支柱便是由那些幽魂堆叠而成。
“你们走吧。”姬无花缓缓道。
众人站起身，依次走过水桥，登上彼岸。
之素转过身，低声说道：“姬公主，你有什么话想带给槐树仙吗？”
姬无花轻声自问道：“该说些什么呢？”无言一笑，姬无花继续说道：“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现在突然知道了，竟然无话可说了……”
“既然如此，那日后若我有机会，再遇到槐树仙，能否将您在这里的事告诉他？”之素轻声问道，征询姬无花的意见。
“你们不是要去八荒吗？难道以后还会回天界？”姬无花淡淡地笑道。
“我们的确是去八荒，但万一以后重回天界，也是有机会帮忙捎句话的。”之素轻言道。
“那请帮我告诉他，无花无叶，心无菩提。”姬无花淡淡道。说完，她随手一挥，幽魂散去，水桥消失。她划着桨，木船悠悠而去……
离叔引领着众人，沿着花开繁盛的彼岸花丛，直奔一处隐秘的八荒入口。无难也知道这个入口在哪里，向离叔请示了一下，先行一步，打发走了看守的几个魔族。
待离叔引着之素、九臻和莞曦到达一块巨大的怪石前之时，无难负手而立，正在安静等候。无难见离叔等人来了，略施法术，怪石瞬间发生变化，表面开始发出光亮，一点点变幻出如镜面一样的法界。
无难闪身退后，离叔率先而入，跟着之素和九臻也走了进去。
无难偷眼看了看身侧的莞曦，低声道：“小心点。”
莞曦微微侧头，看向无难。四目相对，莞曦立时觉得脸有些烫。
无难急忙收回目光，闪身跃进镜面。莞曦见此，忙跟了进去。
八荒，由八块无人掌控的荒野组成，其中有寸草不生的荒漠之地，也有荒草丛生的原野之地，更有树木遮天蔽日的丛林之地。只是有草木的地方，皆被各类怪兽盘踞。相比之下，荒漠之地，因为水源匮乏，反倒相对安全。魔界的这个八荒入口，正处在荒漠之地。
呼啸的狂风夹杂着漫天的飞沙走石，一行人刚进入八荒，便被吹得睁不开眼睛。
离叔和无难曾多次由此进入八荒，心里自然早有准备。离叔一把将之素拦在怀中，又将九臻拦在身侧，用自己的后背抵御着狂风。无难则将莞曦挡在背后，直面着狂风。
“前面不远……有个山洞……我们先去那里，等风停……”离叔大声呼喊着告诉众人，但狂风将他的话吹得断断续续。
五人在离叔的带路下，踉踉跄跄地走了一会儿，迎面出现一个近三丈高，由无数巨石组成的石头堆。离叔带着众人绕到石头堆内，里面有一间魔族为了来此历练，方便休息而特意开凿的山洞。
“这里的风沙也太大了吧？怎么生活啊？”从未见过如此大风沙的九臻，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沙尘，一边惊叹道。
“我们进来的这个地方是八荒里的蛮荒，常年飞沙走石。虽然环境恶劣，但这里几乎没有怪兽，还是很安全的。再往里走，风沙就会越来越小，但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也会越来越多，就很危险了。”无难拍掉身上的沙尘，淡定地解释道。但似乎更像是说给莞曦听。
因为无难曾听莞曦说过，从天界进入八荒，一进去是水草丰满之地，与这里截然不同。只是他从未告诉莞曦，从魔界进入八荒是何环境，怕得就是莞曦找到这飞沙走石之地，等他。
山洞内十分宽敞，有石桌石凳石床，以及烛台、水碗等生活必需品，上面皆落满了沙尘。
离叔用衣袖擦掉一个石凳上的沙尘，安排之素先坐下后，说道：“大家先休息下吧，无难去找些水吧。”
“遵命，师父。”无难立即拱手领命，转身欲走。
“我陪你去。”莞曦见无难要出去，忙追上前，轻声道。
“外面风沙那么大，你不怕被吹跑了，赶紧回去。”无难拒绝道。
“我就要去。你会让我被风沙吹跑吗？”莞曦背着手，仰着下巴望着无难，轻声道。
无难侧头看了眼师父，见师父正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埋着头直接走出了山洞。莞曦连忙追了出去。
一出山洞，又是黄沙漫天。无难见莞曦真的跟出来了，一把将莞曦拦在背后，用衣袖遮住脸，大声说道：“抓紧我，被风吹散了，我可不会去找你。”
莞曦紧紧抱住无难的腰，脸虽被风吹得变了形，但眼角有藏不住的笑意。无难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那双芊芊玉手，抿了抿嘴唇，嘴角微扬。
无难曾多次来过蛮荒，自然熟知哪里会有水源。他带着莞曦迎着风，艰难地向东北方向走去。越走风沙越小，但莞曦实在不愿意松开手。
直至走到了蛮荒的边界，地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野草之时，无难停下脚步。莞曦的头靠在无难的背后，发觉无难停下了脚步，才迅速松开手，双手背回身后。
无难回头看了一眼莞曦，轻声道：“这里已是蛮荒的边缘，那边是荒野之地，杂草丛生，小心有毒蛇。”
“这里我来过，我知道怎么走。”莞曦傲娇地回道。
“你来过这里？什么时候？”无难连忙问道。
“不告诉你。”莞曦说完，率先向前走去。她之前寻无难之时，确实来过这里，甚至曾进入蛮荒。奈何，蛮荒的风沙遮天蔽日，她看不清方向，尝试了几次，甚至多次迷失在蛮荒里，才不得不放弃。
莞曦一直向前走，无难默默地跟在其身后，警惕地前行。二人很快来到一处水源，潺潺地溪流自一个水坑里缓缓流出。水源附近皆长满了半尺高的野草。
莞曦转过身，对着无难伸出一只手。
“你干什么？”无难茫然问道。
“祛毒丸啊，我这次也没想到会来八荒，所以没准备啊。”莞曦大大咧咧地说道。
“终于学乖了。”无难低头轻笑道。
无难说完，随手折下一根草棍，扔进水里。草棍顺着溪流飘飘悠悠地向前而去。
莞曦不解其意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莞曦的话音刚落，便见一条黑影从水草的阴影中游出，转瞬间便咬住草棍。发现并非猎物后，它又立马松开口，眨眼睛便踪迹全无。
莞曦知道，那是一种水蛇，有剧毒。经常埋伏在水下，攻击前来饮水的野兽，以吸食野兽的血为食。莞曦第一次来八荒之时，便在一处水源被这种水蛇咬伤过。幸好莞曦修为不差，立马逼出了体内的毒素，否则恐怕就要被吸干了。从那次之后，莞曦每次取水都十分小心翼翼，直到遇到无难。无难身上带着噬魔炼制的祛毒丸，可以驱走一般的毒物，且并不影响水质。只是作用时间比较短，很快便会被流动的溪水冲释掉。
其实，这种祛毒丸是当年之素游走八荒时，研究出来的。后来，她将这个祛毒丸的配方告诉了噬魔……
“先要试试这里有没有毒蛇啊，你又忘记了吗？”无难解释完，从胸口的衣衫内摸出一个刺绣的小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投入水中。药丸入水，很快便融化得无影无踪。只一会儿，莞曦便见好几条黑影从水草中游出，隐遁而走。莞曦知道，至少半柱香时间内，它们是不会回来的。
无难凭空变幻出两个大水囊，开始装水。莞曦待其装完水囊，开始洗手洗脸。
无难亦捧起水，清洗着一脸的沙尘。飞扬的水花，溅到了莞曦的脸上。莞曦立马来了兴致，双手捧水泼向无难。无难来不及躲闪，忙用衣袖遮挡，瞬间湿了衣袖。衣袖后的无难，却并未恼，而是满脸笑意。
无难见莞曦越泼水越来劲，一个俯身冲过去，将莞曦压在身在。四目相对，无难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莞曦望着压在自己身上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满眼却皆是期待。
无难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再靠近莞曦，而是准备起身。莞曦见无难欲起身，忙伸出双手一把环住无难的脖颈，让无难起身不得。
无难顿感进退两难。若说不喜欢莞曦，那肯定是假的。但他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他是魔族的少尊主，是未来的魔尊。他虽不喜战，但带领魔族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去，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况且就算他愿意放弃魔尊之位，天界也绝不会允许莞曦嫁给一个魔族。
莞曦自然知道无难碍于仙魔身份的犹豫不决，正当无难的内心挣扎不已之时，莞曦挺起上半身，主动吻住了无难的唇。无难的身体一紧，内心的抗拒终于抵挡不住积蓄已久的那股炽热，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享受莞曦的甜蜜。
见终于让无难放弃了挣扎，莞曦心中自然欢喜。天为被，地为床，久别重逢后的两厢情愿，让无难沦陷在莞曦的温柔乡……
山洞内，离叔以找些水来为由，支走了无难，便迫不及待地想验证下九臻身上到底有没有魔气。
之素犹豫思索了半天，禁不住九臻的一再恳求，终于同意了。她默念咒语，瞬间遁世环荧光闪闪。之素随即摘下了九臻手腕上的遁世环。摘下遁世环的九臻，并不异样。离叔观察了一下，并未感受到九臻体内有魔气存在，瞬间有些许失望。
“九臻，等下我将一股魔气打入你体内，探查下你体内是否有魔血存在。你放开神识，不要抗拒哈。”离叔交代完，伸出一只手，抵住九臻的头，施展内力，将一股魔气顺九臻的天灵盖打入后，闭目感受九臻体内的气血。
因九臻放开了神识抵抗，所以魔气在九臻体内畅通无阻，可探寻多时并无所获。离叔的脸色愈加凝重，指引着魔气向最后一处未探查之地——九臻的心口游弋而去。
之素万分紧张，但又不敢轻易打断。其实，在九臻出生之时，她便感受到九臻身体里有不同于自己的气息。因为不确定，才去请教槐树仙。槐树仙玄七看过九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但却立马伸出树枝，在九臻胸口化了一道符咒，并让之素摘下遁世环给九臻带上。之素猜想到那股气息应该是属于九臻父亲的，奈何她的记忆有缺失，始终想不起哪人是谁了。此时此刻，将验明九臻身上的那股气息来源，之素自然更加紧张。
魔气游弋到九臻的心口，似乎感受到一股吸引，立马奋勇向前冲进九臻的心脏。只见九臻的心脏内，只有一滴珍珠般大小的精血。可这滴精血的最中心却隐隐透着一个黑色如米粒大小的东西。
离叔欲控制魔气进入那滴精血，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抵挡住。但离叔已经不在乎，立马撤出那股魔气，心中狂喜，一把紧紧抱住九臻，老泪纵横。因为那滴血包裹住的正是一滴魔血，且这滴魔血上有他的气息。
九臻见到离叔如此激动，自然猜到了答案。虽早有预感，但真正确认的那一刻，九臻依旧很震惊：娘亲居然和死敌相恋，并生下自己……
九臻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离叔一把松开九臻，转身又紧紧抱住之素。
“她是我们的女儿，她是我们的女儿……”离叔激动万分地哭诉道。
之素任由离叔抱着自己，内心却一阵恍惚：自己居然曾经和死敌相恋？
良久，离叔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九臻和之素亦已从震惊中晃过神来。
离叔低声道：“按常理，魔族的孩子，一般随着身体生长，魔血会自动苏醒，进而体内开始产生魔气。可臻儿体内的那滴魔血，尚处于婴孩时期，似乎一直被压制，并未成长，所以未苏醒。刚才我探究之时，感受到臻儿心口那滴精血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抵抗我的魔气进入。”
之素听完离叔的话，轻声回应道：“九臻出生那日，槐树仙玄七曾在九臻胸口画了一道符咒。”
“难怪，虽然我的修为不如从前，但能抵挡我魔气的高手，也并不多。想来玄七设下封印，是为了阻止臻儿体内的魔血成长。若想魔血觉醒，就需得玄七撤去禁制。只有玄七不在了，他所设下的所有封印才会一应消除。”离叔分析道。
“为何要撤去封印？我觉得，臻儿现在这样挺好。”之素厉声道。
“嗯，是啊。维持现状对臻儿最好。快把遁世环给臻儿带上吧。遁世环，再加上玄七的封印，保臻儿一生平安应该无虞了。”离叔发自肺腑地说道。为人父母，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子女平安终老。
之素再次念咒，催动遁世环，将其戴在九臻的左手腕上。一家人静下心来，开始商议下一步该去哪里。
离叔轻声道：“素儿，你放心。无难自幼随我长大，最听我的话。他刚出生时，还是你抱着他的，你可喜欢他了。我会叮嘱他，不要走漏你们来了八荒的消息。我曾在八荒中的荒林之地隐居过，我们去那吧。”
“我记得他刚出生时的情景，云湄若知道她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该多高兴啊……”之素低声道，那些往昔历历在目。
入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天界应该只有你和莞曦知道无难的身世，我和他爹都决定不让他知道，你也不要说了。我估计莞曦早晚会告诉无难真相的，就让莞曦告诉他吧。”
之素淡然道：“嗯，我记下了。”
离叔又道：“莞曦似乎很喜欢无难。仙魔有别，但愿无难别重蹈他爹的覆辙啊。”
九臻想起那夜无难化出真身是一条黑龙的事，忙追问道：“离叔，无难的真身为何是龙？龙族不是仙族吗？”
“还叫我离叔，该改口了。”离叔假装恼怒地说道。
九臻犹豫了一下，张口喊了一声：“爹……”
“哎，我的好女儿。这些年，爹没能陪着你长大，是爹无能。爹也没什么东西能送你的，这个送你防身吧。”离叔听到这声亲昵的爹，有些哽咽。他笑着掩饰了下激动后，伸出一只手，开始在掌心运功。
九臻眼见着离叔的掌心上一股股的魔气飞速旋转凝结在一起。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离叔凝练出一颗黑色如杏大小的珠子。离叔擦了擦脸颊的汗，有些虚脱地将黑珠递给九臻。
九臻好奇地接过，笑问道：“爹，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