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阡陌难寻涸犹欢
“噬魂珠。”离叔轻声道。
“什么？”九臻听到“噬魂”两个字，立马如触电一般，将那颗黑珠扔到地上。
“这颗噬魂珠是我用内力凝练出来了的，是给你防身用的。你的修为那么低，倘若遇强敌，自保并非易事。这颗噬魂珠的用法很简单，用它泡水，那水便有了噬魂之毒。用它擦拭匕首，那匕首便沾染了噬魂之毒。只需用匕首伤到敌人，匕首上的噬魂之毒便会自动通过伤口进入敌人体内。臻儿，虽然你一时可能难以接受，但你的确是我噬魔的女儿。你体内的那滴魔血也含有噬魂之毒，他日若魔血觉醒了，你的身体会自然充满噬魂之毒。你可以运用内力凝练出新的噬魂珠，但以你的修为，恐怕凝练出自己的魔珠还需要很久。你可以直接用你的血液温养这颗噬魂珠。噬魂珠每用一次，便会缩小一些，你要记得及时温养啊。”离叔知道九臻有些排斥噬魂珠，耐心地讲解道。
“那若我的手上有伤口，是不是碰到噬魂珠也会中毒？”九臻追问道。
“傻丫头，你可是九转还魂草啊，怎么可能会中噬魂之毒？”离叔无奈地笑道。
“噢，对哈。那我就带着它防身吧，谢谢爹。”九臻一听离叔的话，恍然大悟，笑着捡起噬魂珠，心中却想着：希望自己永远用不上它。
之素接言道：“臻儿，好好收起来吧，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啊。”
“嗯，娘亲，我知道。我会把它藏好的。”九臻点头道。
九臻并不道，这颗噬魂珠何其贵重！噬魔花费了一成修为方凝练而出。仙魔大战后，噬魔的修为本就损了大半，剩下不足五成修为，此刻又少了一成。九臻没有注意到，噬魔的鬓间白了几根头发，肉眼可见地老上了一分。
之素见离叔似乎很累，叹了口气，低声向离叔说道：“你休息下吧。”
离叔欣慰地笑道：“好，的确有些累了。我躺一会儿。”说完，离叔合衣躺到石床上，只一会儿，便鼾声大作。
之素和九臻低声叙叙地聊了天起来。刚说一会儿，见无难提着两个大水囊，同莞曦回来了。
“九臻，之素，你们洗洗脸吧。”莞曦递过一个水囊，热情地说道。
“谢过莞曦公主。”之素轻声谢道。
“你还称我什么公主啊，我们认识那么多年，还是叫我莞曦吧。”莞曦笑道。
九臻听完莞曦的话，犹豫了半天，轻声道：“谢谢莞曦……姑姑。”
莞曦瞬间有些慌乱，按照辈分，九臻称呼莞曦为姑姑，不为过。但莞曦马上意识到，如若九臻喊她姑姑，那无难与九臻同辈，自然也该喊她姑姑。思索了一下，莞曦还是笑着应下了这声姑姑。而后，莞曦不怀好意地扭头看了无难一眼。
这尴尬的辈分，让无难自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自然不会喊莞曦姑姑。毕竟，他情难自禁，要了她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离叔向无难当面言明，不许他告诉魔族，九转还魂草已不在天界的消息。为了不让莞曦知道他计划的隐居之地，让无难送莞曦回天界入八荒的那个入口。
离叔带着九臻和之素，躲过在八荒历练的魔族，终于来到荒林之地。在离叔曾经隐居过的地方，安顿下来。
而莞曦与无难正是情意绵绵之时，并不想回天界，她希望能和无难在八荒相守一生。二人开始寻找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也准备向离叔与之素一样，在八荒隐居下来……
九转还魂草被噬魔劫持去了八荒的消息，让天界如临大敌。当然，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神仙越少，越能防止消息走漏，被魔界获知。
天帝自那日听到玄雍的回禀，寝食难安。玄雍和玄暮之同时请命去八荒寻回九转还魂草。但天帝知其二人，未必是噬魔的对手，忙召回无崖山的玄述白，让他带着玄雍和玄暮之同去，并为此延迟了玄雍的婚期。
玄赫知道消息后，亦请命同去。他对噬魔恨之入骨，早就期待着能有机会与之再一决高下。虽然自己的修为尽毁，但他希望能亲眼看到噬魔被玄述白打得一败涂地。
天帝思量着：或许有玄赫在，能激起孙辈对魔族刻骨铭心的仇恨，便同意了。
四人辞别天帝，通过紫薇宫后的入口，进了八荒，开始寻找九臻、之素，以及莞曦……
在八荒的日子，并没有九臻期待的那么自由。
离叔隐居的荒林之地，怪兽数不胜数。而离叔的修为今时不同往日，有些怪兽，他对付起来尚且吃力。九臻修为低，每次出门都要小心翼翼。幸好，她有遁世环，可以随时化为草木隐藏行踪。因为怕被来八荒历练的魔族发现，之素只能寸步不离隐居的木屋。
现在，九臻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和那些怪兽玩躲猫猫，以及帮娘亲找寻各种草药。离叔则负责猎杀一些低级的野兽，作为食物。他还时不时为九臻和之素寻回一些不知名的野果。但九臻和之素，毕竟是草木修行，终日食肉，自然有些不习惯。
离叔与之素商量，想回魔界一次，通过魔界去人间带些粮食、种子、油盐之类的回来。然后，自己动手开辟一块荒地，试试种植些蔬菜等。但离叔又害怕，自己一旦离开，九臻和之素会有危险。思之再三，离叔找到一个在附近历练的魔族，让其通知无难来见自己。
这个魔族虽将消息传回了魔界，但无难并不在魔界，自然未收到消息。
离叔等多日见无难不来，再次找到一个魔族问询，方知无难一直没有回魔界。离叔立马猜到，无难恐怕和莞曦还在八荒缠缠绵绵。于是，让一个来此历练的魔族通知在八荒历练的所有魔族，帮忙寻找无难。
此时的无难，已与莞曦在八荒的荒沼之地，找到了容身之所。荒沼之地遍布沼泽，一个不慎，便会尸骨无存，算是八荒里最为凶险之地。但无难和莞曦却乐不思蜀。因为在这里野怪极少，魔族不会来此历练，没人会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一日，无难出了荒泽之地，想猎杀些野怪为食，偶遇到一个历练的魔族，方得知师父在找寻自己的事。无难犹豫了一下，并未返回告知莞曦一声，便前往离叔等人的住处。他自幼随离叔长大，离叔在荒林之地的住处，他也曾住过，自然知道在哪里。
离叔终于等来了无难，自然高兴。无难告知师父，自己与莞曦生活在荒泽之地。离叔笑一笑，并未多言，只是吩咐无难帮自己去人界采购一番。无难领命，担心莞曦一个人留在荒泽之地不安全，请求将莞曦送到离叔这里，自己好安心返回魔界。离叔思索了一下，同意了。无难返回荒泽之地，告知莞曦后，将莞曦送到离叔隐居的地方，返回了魔界。
莞曦的到来，让九臻百无聊赖的生活，终于有了玩伴。她同莞曦，日日戏耍那些怪兽，好不开心。只是偶尔，九臻会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莞曦，玄雍小时候的一些事。莞曦便向九臻讲了玄雍小时候的很多趣事，还讲了很多玄暮之的趣事。
莞曦知九臻心中只有玄雍，可又偏偏给对方喝下忘川之水，让他忘了自己，直呼九臻太傻。九臻也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如果当初自己坚持下，也许能和玄雍做一世凡人夫妻。但之后呢？玄雍还是要继承天帝之位，按照天规，依旧无法娶自己为妻。与其到那时，两人痛苦，还不如现在只一人相思。思及至此，九臻便不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一日，九臻和莞曦刚准备出门去捕捉怪兽，却发现木屋附近徘徊着大批怪兽，且似乎越来越多的怪兽在向九臻等人隐居的木屋集聚。原来，怪兽间也会互通消息。它们知道有神仙住在荒林之地后，准备一同围堵莞曦和之素等人。九臻急忙将这个消息告诉离叔，离叔有些慌神，他也从未遇到过类似的场面。
“为今之计，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去荒泽之地吧。那里虽然沼泽密布，但怪兽极少，且不容易集聚大批怪兽。”莞曦望了眼院外黑压压一片的怪兽，低声道。
“也只能如此了。再住下去，确实不安全了。等下，我开路，莞曦殿后，我们趁着聚集的怪兽还不算多，赶紧冲出去。”离叔脸色凝重地说道。
其实，天道对在八荒中仙魔修行者的修为，也有所限制。在人界，天道设下的限制，让魔族的修为只能发挥出五成，而仙族却能发挥出七成。但在八荒，天道设下的限制对魔族和仙族是一样的，都只能发挥出三成修为。不仅如此，诸如御风术、凭空变幻等法术，在八荒都是无法施展的。甚至连九臻化身为野草的法术，都不能施展。
因此，损了大半修为后，又损了一成修为凝练噬魂珠的离叔，所能发挥出的修为，并不多。莞曦的修为虽高，但也只能发挥出三成。面对院外汹涌而来的怪兽们，莞曦内心开始产生恐惧，默默期待着无难能及时赶回来……
四人思索了一下，再也找不到比硬冲更好的对策。毕竟，如果等怪兽越聚越多，恐怕硬冲都未必能闯出去。
“爹，我们能用噬魂对付他们吗？”九臻问道。
“这些怪兽皮糙肉厚，有些还有硬甲，很难在他们身上弄出伤口。要是能弄出伤口还行，或者直接朝着他们的眼睛、嘴巴射箭也行。以我们的修为，消灭十几只尚有可能，要是几百只，那恐怕就难了。”离叔尽量平静地解释道，内心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管了，先试一试吧。”九臻拿出噬魂珠，将其泡在一个木盆里，然后将暮之送给自己的那把防身匕首扔了进去。离叔拿出一把大刀，将刀刃在水中沾了几下。莞曦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长鞭也在水中沾了一下。
之素怕莞曦中毒，忙从怀中掏出一枚九转还魂丹递给莞曦。莞曦也不客气，立马接过服下丹丸。之素从未与人交战过，更没有用过什么兵器，几乎毫无战斗力。
离叔深情地看了眼之素，收回目光后，一脸坚毅地冲出房门。九臻忙跟着跳了出去，之素紧随其后，莞曦护着之素和九臻跟了出去。
院外的怪兽们，见莞曦和之素出现在院内，立马兴奋起来。咆哮声此起彼伏。而着咆哮声无疑会吸引来更多的怪兽。
“不能再等了，他们的叫声会引来更多的怪兽。”离叔说完，咬着牙，大喊一声，杀出院外。
一场昏天暗地的决杀，瞬间开始。离叔使出浑身解数，左冲右突。怪兽们知其有毒，都很小心翼翼，并不冒进。离叔杀出一条血路，九臻、之素和莞曦等人跟着离叔冲出了小院。
刚一出小院，怪兽们就从后面包围上来，开始攻击莞曦。它们真正的目标本就是莞曦、之素，并不包含尚未入仙籍的九臻。
离叔虽拼尽全力，但奈何怪兽越聚越多，且怪兽们极其狡猾，并不与离叔缠斗，而是频频从后方进攻莞曦等人。离叔绕到后方，怪兽们又开始从前方进攻。
“包围圈越来越小了。他们是要困死我们啊。”九臻有些害怕地说道。
“看来只能召集魔族前来帮忙了。”离叔万般无奈地低声道。只见他刚一说完，便双手朝天，打出一股魔气。那股魔气如烟花般冲向天际。
离叔本以为凭个人之力能带着之素等人冲杀出去，此刻看来已无可能，只能冒着走漏九转还魂草在八荒的风险，紧急召令在八荒历练的魔族助阵。
怪兽们开始一点点蚕食着包围圈。离叔同莞曦，不得不困兽犹斗，拖延着时间……
“之素，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带你和臻儿来八荒，会遇到如此危险。早知如此，我宁愿你们娘俩平平安安地居住在九玄境。”离叔深感愧疚地说道。
“我不怪你，在八荒的这些日子，我确实过得很开心。”之素低声回应道。在八荒的这段时日，她确实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
“要怪得怪我，若我不在这，野怪便不会因为仙族而集聚。”莞曦满怀歉意地说道。她深知，之素足不出户，怪兽们并不知这里有仙族隐居。皆因她的出现，才引发了野兽的聚集围攻。
“莞曦姑姑，不怪你。”九臻坚定地说道，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匕首。她开始有些后悔来八荒了……
僵持了一会儿，怪兽们似乎失去了耐心。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后，怪兽们开始向四人发起冲锋。离叔与怪兽们转眼间混战在一起，莞曦小心地护着之素和九臻，与迎面而来的怪兽们，展开殊死搏斗。
眼见着离叔被七八只怪兽团团围住，伤了一只，马上又有新的一只顶上。九臻的心彻底慌了，她有心想帮离叔，但实际上连自保都很难。
一个不慎，漏出空当，之素立即被一只如蜥蜴般的巨型怪物缠住。怪物似乎发现了之素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了过来。之素无处闪躲，用尽全力凝成一道仙力，如剑帮刺向怪物的嘴里。怪物被仙力所伤，但伤得并不重，摇晃了几下硕大的脑袋，继续向之素冲来。之素向后急退，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围上来两只如蟒蛇般的怪兽。之素立马吓得坐在地上，浑身战栗。
“娘亲……”九臻见之素被包围，想上来帮忙，却一个不妨被一只长角怪兽，一头撞飞，摔上天际。九臻眼见着自己将落入长角怪兽张开的大嘴，忙握紧手中的匕首。
“既然躲不过，那我就与你同归于尽。”九臻见自己终将落入怪兽的大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