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暮之初识桂花香
九臻本在石柱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郎，此刻见少年郎似乎与神仙起了争执，忍不住好奇心，慢悠悠地走下一层层的石阶，一点点凑了过去。当九臻挤到近前之时，已经有不少神仙围了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指责少年郎不懂规矩。再观少年郎，早已心急气躁，脸红到脖子根。
中年男子见众神仙皆心向自己，顿觉有了颜面，微笑着假意大度地向众神仙拱手施礼道：“惊扰众位，实在是敖某不对。”
“您是东海之主，他是晚辈，还冲撞了您，自然是他的不是。您无需道歉啊。”不少神仙纷纷还礼，应和道。
少年郎有些震惊地说道：“你是东海龙王？”他甚少见天界众神仙，自然识不得自己冲撞之人是东海龙王敖峪。
“不错，本仙正是东海龙王。念你年少无知，本仙就不责罚了。以后走路小心些，可不是所有神仙都如我这般大度。”东海龙王敖峪假惺惺地说道。
少年郎面红气躁，但自己有错在先，且对方乃是东海龙王不好发作，只能干瞪眼，不知该如何回应。
众神仙依仗资历教训少年郎，九臻实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大声辩解道：“区区一个东海龙王，便在这里教训起人来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大度，明明最爱计较。”
一言惊起千层浪，众神仙纷纷将目光转向九臻。有神仙曾见暮之牵着九臻的手爬玉京山，忙耳语告知身旁的神仙。
东海龙王敖峪打量了一下九臻，发现她身上并无仙气，显然并未入仙籍，细观之却又看不出九臻真身是何，不屑一顾地沉声道：“居然是个妖精？你是怎么混入无量殿的。”
“啊？真是个妖精，妖精怎能来听道？”有神仙惊道。
“也不知这个妖精是如何缠上大殿下的？”有女神仙不怀好意地嘲讽道。
“怎么不来人管管，妖精怎有资格来听论道啊？”有好事的神仙大声吵嚷起来。
九臻一听，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仰起头，大声反驳道：“我是妖精怎么了？我修为确实没你们高，但修为高就有权利随意教训别人了吗？”
少年郎见九臻为自己出头，惹恼了众神仙，忙维护道：“妖精怎么了？妖精也比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明事理。我现在都后悔入什么仙籍了。”
“呵呵，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妖精居然敢在清微天宫耀武扬威了……”东海龙王敖峪故意抬高声调喝道。
九臻想反驳，却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从外面传来，“她一个妖精，不过是说了两句真话，怎么就成了耀武扬威了？”
只见来人一身紫嫣色罗裙，面如凝脂，双眸犀利，明艳动人。众神仙见了来者，纷纷躬身行礼。
东海龙王敖峪见了来人，脸色立变，刚刚还是一副正义凛然的面孔，此刻堆满笑容，紧走三步，迎上前行礼道：“莞曦公主，别来无恙啊。”
“好久不见，没想到龙王现在如此威风凛凛啦。”莞曦含沙射影道。
“岂敢岂敢，莞曦公主误会了。”敖峪辩解道。
“啊？误会？那我倒想听听，我是怎么误会了？”
“那个……这位小仙走路撞到在下，在下好意提醒，却被他误解为我在教训他，众位神仙看不下去，帮忙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东海龙王敖峪轻描淡写地说道。
“公道话？我看是得理不饶人吧？”莞曦厉声道，柳叶弯眉尽显凛然之色。
“岂敢岂敢，在下岂会如此。在下真的只是好意提醒，众神仙可为证。”
莞曦瞪了一眼敖峪，沉声道：“哼，这件事我不想追究，怕扰了众位论道的兴致。大家都散了吧。”
众神仙听完莞曦的话，慌忙走远。东海龙王敖峪见此，也忙行了一礼，退后一步，转身离去。
莞曦公主见众神仙散去，转头面向九臻道：“你怎么在这儿？”
“莞曦公主好，我来听众神仙论道啊。”九臻行了一礼，笑道。
“你怎么上的玉京山？”莞曦公主低声问道。
“暮之哥哥带我来的。”
“那他人呢？”
莞曦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暮之的声音，“九臻，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让我好找。”
莞曦与九臻忙回头，见暮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姑姑好。”暮之行礼道。
“你怎么把她带上玉京山了？你忘了未入仙籍，不得到无量殿听道的规矩吗？这若让天尊知道该如何是好？”莞曦低声训责道。
“我知道，我这就带她走。”暮之说完，自然而然地牵起九臻的手。九臻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先离开这里，跟我来。”莞曦轻声道，说完转身走向殿外，少年郎亦步亦趋地跟在莞曦身后。暮之牵着九臻也连忙跟上。
四人出了无量殿，跟着莞曦左拐右拐地走了一段，来到一座僻静的小院。莞曦引着三人进了小院。只见院内满是植满绿竹，郁郁葱葱。
莞曦带着三人来到一处石桌前，安排大家坐好，又自房间内端来茶水和点心，摆在石桌上。暮之取了一块点心，递给九臻，轻声道：“尝尝吧，天界的点心怎么样？”
九臻伸手接过，却不好意思吃，眼巴巴地盯着点心。
“吃吧，别不好意思。”莞曦看出九臻的心思，笑道。
九臻听了莞曦的话，笑了笑，忙将点心塞进嘴里，细细地品尝起来。
暮之倒了一杯茶，摆在九臻面前，笑着问道：“好吃吗？”
九臻重重地点点头，这个点心内里竟是桂花馅儿的，深得九臻之心。
“这可是广寒宫送来的。味道不错吧？”莞曦公主笑道，伸手拿起一块递给坐在一旁直眼馋的少年郎。
“姑姑，他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暮之笑着问道。
“他是小白啊，刚刚学会的幻化人形。”莞曦公主开心地介绍道。
“小白？没想到凶猛地白虎，竟是个翩翩少年郎啊！”暮之打趣道。
“小白，这是大殿下，银河之神。你以后想看星星的话，可以求大殿下哦。”莞曦笑着向小白介绍暮之。
“大殿下好。”小白忙放下点心，站起身行礼道。
“坐坐坐，快吃吧。”暮之摆摆手道。
“说正题，你为何带九臻来玉京山？”莞曦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带她来找她娘。姑姑为何来玉京山，我记得姑姑最讨厌听人讲大道理了。”暮之轻声道，又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九臻。
“天尊开坛讲道，乃天界之盛事，我是替父帝来给天尊送礼的。来来去去，都送了七八回了，都烦死我了。那，这次送的就是这广寒宫秘制的桂花糕。”莞曦撇了一眼桂花糕，有些苦恼地说道。
“啊？这是送给天尊的？那你怎么拿出来给我们吃？”暮之惊讶道。
“是小白爱吃，我便向嫦娥仙子多要了几盒。你们赶上了而已。”莞曦解释道。坐在一旁的小白，得意地笑了笑。
“这么宠着他啊？难怪他敢擅闯无量殿。”暮之笑道。
“我在八荒游历之时，他曾救过我的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得对他好了。”莞曦望着小白轻声道，眼神却透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姑姑，求你个事呗。九臻想见见她娘。可我打听了一圈，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姑姑帮我打听下吗？”
“你对九臻的事还挺用心啊，还从没见你对什么事上心过。你该不会是……”莞曦意味深长地说道。
暮之听完莞曦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然道：“既然姑姑发现了，那我也不瞒姑姑，就是你想的那样。”
暮之居然如此爽快地承认了他对九臻的感情，让莞曦大为吃惊，不由发问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承认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属意白莲仙子吗？”
“姑姑，我对白莲是愧疚，她被我娘平白无故地贬下凡尘，我怎么也得努力补偿下吧。”暮之急忙解释道，眼神却偷偷看向九臻。九臻依旧笑着吃着桂花糕，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那你现在是确定自己的心意啦？在人界之时，我怎么觉得玄雍对九臻似乎也有此意呢？”莞曦虽面朝着暮之说话，眼神却也不自觉地看向九臻。
九臻听莞曦提起玄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忽然凉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个人，那些事……
“九臻给他喝了忘川之水，他早已忘记九臻了，烦劳姑姑以后也不要再提起之前的事了。”暮之注意到九臻的脸色变化，知道她又在想弈珩了，心里有些酸，明是在叮嘱莞曦，实则在提醒九臻，他已经忘记她了……
“我知道了，忘了也好。他的姻缘，父帝早就定好了。只待他历劫归来，便册封太子之位，同时迎娶西海公主。”莞曦轻声道，还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玄雍已定好的婚事。
“是啊，他是未来的天帝，自然要守很多规矩。现在来看，我当初拒绝爷爷当天帝，是多么明智。”暮之轻笑道。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爹不想继承就算了，偏偏你也不想继承。三界之主，万万人之上，尔等居然不屑弃之，实难理解！”莞曦有些愤恨地说道。
“人各有志，难不成姑姑想当这三界之主？”暮之打趣道。
“我若为男儿身，定不会如尔等这般不堪大任。”莞曦忿忿道。她一直最痛恨的事便是自己的女儿身，不能如男子般，驰骋沙场，匡扶三界众生。
“好好好，姑姑乃天界第一女神，侄儿敬仰不已。”暮之假模假式地行礼道。
“哼，真是不该如何说你好。你娘又去北海给你提亲了，你知道吧？”莞曦话锋一转，低声说道。
“啊？她怎么又去了？我告诉过她，我不喜欢北海的那个什么公主，她怎么就是不听呢？”暮之无奈地低声回应道，偷偷看了九臻一眼，见九臻也正望向自己，忙继续解释道：“我真不喜欢那个北海的公主，是我娘一直自作主张，我是绝对不会娶那个公主的。”
“你的婚事，与我何干？”九臻忙低下头，有些尴尬地回道。
“我的婚事当然与你有关系，也只会与你有关系。”暮之直截了当地表白道。
莞曦一听，不觉一笑。九臻更加尴尬了，起身欲走，却被暮之一把拉住九臻的手腕。
“你要去哪儿？”暮之急问道。
“你放开我，不要拉拉扯扯的……”九臻慌忙地挣脱着，急道。
“我不放，我今天不放，以后也不会放。”暮之无比坚定地答道。
九臻又急又臊，脸瞬间红透了，不知所措地背过身去。莞曦笑着站起身，走到九臻身边，安慰九臻道；“好了，你们俩不要闹了。我现在就去打听你娘的消息。你和暮之在这里等我回来啊。”
莞曦说完对着小白使了个眼色。小白会意地站起身，又伸手拿了两块桂花糕，对着九臻挤挤眼，笑着跟莞曦离去。
见莞曦与小白已走远，暮之站起身，拿起一块桂花糕，走到九臻面前， 轻轻递过去。九臻并没有接，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不要生气了，等下或许就能见到你娘了，开心点啊。”暮之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九臻转回头，瞪了暮之一眼。她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与暮之如此亲密，似乎对不起离别之夜，自己对弈珩做出的承诺。但暮之的确对自己非常好，甚至违反天规，带自己来玉京山找娘亲……思及至此，九臻伸出手接过暮之递过来的桂花糕，轻轻塞进嘴里。奈何这块桂花糕有点大，一半含在九臻嘴里，一半悬在九臻唇边。
九臻发觉没办法一口吃掉桂花糕，刚想伸手取下，却见暮之的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股温热瞬间含住九臻的唇。九臻的眼睛瞬间睁大，大脑一片空白……九臻晃过神来之时，发觉自己已被暮之紧紧拥在怀里，炙热的气息依旧紧紧地吸吮着她的唇。九臻用尽全力，却推不开暮之，气急之下，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暮之脸上。
暮之被扇得愣住，放开了九臻。九臻眼见暮之的左脸，瞬间红出一个巴掌印，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狠，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无颜面对暮之，立马背过身去。
暮之摸了摸脸颊，脸色的表情变了又变，轻声说道：“对不起，是我情不自禁。刚才那块桂花糕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桂花糕。一巴掌换一块，也值。”
听完暮之的话，九臻咬了咬嘴唇，脸腾得一下，羞红了。
“好了，不要生气啦，坐下吃桂花糕吧。”暮之轻声道。为了缓解气氛，他转身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喝起茶来。
九臻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转过身，挑了一个离暮之最远的位置坐下，一把将糕点盘拿到自己面前，扭过头也不看暮之一眼，继续吃了起来。毕竟，美味不可辜负啊！
“哼，怕我抢啊，我若想抢啊，就抢你嘴里的那块……”暮之嬉笑道。
九臻一听，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刚才那一幕，抱着点心盘，转过身去。暮之轻轻舔了下嘴唇，笑而不语。
二人良久无话……
半晌，莞曦同小白归来，带回了之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