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别两宽慕归人
灵毓山，悬崖上，弈珩、暮之与洛宸枯坐到天明。正当三人沉默无言，眼神不约而同地死死盯着崖边之时，一个青碧色身影出现在崖边。
“九臻”
“臻儿”
见飞上悬崖之人是九臻，弈珩、暮之与洛宸立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向九臻说话。
九臻无奈，大喊一声：“停”。三人瞬间愣在原地。
“你们三个一起说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明天，我就回九阴山了。今天我想和你们三个好好在禹陵城玩一天。”九臻开心地对三个人说道。
“你答应过我，要留下来的。”弈珩急道。
“我怕我娘担心，再说我也想我娘了，就先回去看看她。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禹陵城吧。”九臻笑眼盈盈地说完，率先朝着禹陵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暮之与弈珩将九臻夹在中间，不时盘问着噬魔的事。洛宸小心地跟在九臻身后，认真地听着三人说话。
“你们不要再问了。我们四个就不能开开心心地玩一天吗？你们要是再问，我就不回禹陵城，直接回九阴山啦！”九臻被追问急了，无可奈何地喊道。
弈珩与暮之立时打住，不再追问，而是聊起等下四个人去玩些什么。
四人一入禹陵城，便有人通报给了弈皇。弈珩竟也不回宫，只是随便找个布庄，买了身衣服，便继续陪着九臻。颜玉闻讯，立马出宫找弈珩。
这一日，九臻、弈珩、暮之、洛宸加上来找弈珩的颜玉，五人一起把禹陵城逛了个遍。一路上，三个大男人看向九臻的眼神，让颜玉嫉妒不已。尤其是弈珩看向九臻的深情，是颜玉从未感受过的，心底悔恨自己当初的心慈手软。
一日光景短暂，夜幕悄然而至，春熙楼下。
“暮之哥哥，你回天界继续养伤吧。我大概十日后，便能回到九阴山，你记得去找我玩哈。”九臻对暮之说道。
“嗯，你不进去看看姑娘们的表演啦？今晚可有你最喜欢的隐香姑娘出场哦！”暮之指了指身后的春熙楼，笑道。
“不进去了。你快进去看吧，别再错过了。”九臻摆摆手，笑道，转过头朝向洛宸道：“洛宸哥哥，明日卯时我们出发回九阴山，好不好？”
“好，听你的。那今晚我们住客栈吧？”洛宸商量道。
“今晚，我不想住客栈，我想住湖心木屋。”九臻看了眼弈珩，笑道。弈珩亦相视一笑。颜玉立时难掩心头怒火。她知道九臻说的是哪里。
“湖心木屋在哪里？”洛宸与暮之同问道。
“你们就别管了，今晚……我只想和弈珩待在一起。明日卯时城门见。”九臻说完，拉起弈珩的衣袖，害羞地转身便走。
弈珩抽回衣袖，反手牵起九臻的手，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颜玉忍了一天，实在忍无可忍，怒吼道：“九臻，你到底要纠缠弈珩到什么时候？”
“颜玉姐姐，对不起……”九臻听到颜玉的怒吼，立即停下脚步，转身道歉。弈珩回头怒视了颜玉一眼，伸手拦住九臻的芊芊细腰，施展轻功飞身而去。留下洛宸与暮之目瞪口呆，颜玉气急败坏。
“臻儿，难道属意二殿下？”洛宸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暮之望着九臻与弈珩远去的身影，心内顿感空了一大片，也不言语，扭头进了春熙楼。洛宸愣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月夜，湖心木屋。
九臻与弈珩站在窗口，迎月光而立。九臻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却波涛汹涌。弈珩侧目，深情地着九臻。他知道与她在一起的时光，正在悄悄溜走，自己终究是没能留住她。
“你会想我吗？”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九臻转过头，凝望着弈珩的双眸。
“会。”弈珩肯定地点点头。
“你就不能忘记我吗？”九臻笑道，内心却五味杂陈。
“你要我如何忘？”弈珩心上的忧伤，开始在脸上显现。
九臻无语，攥紧衣袖，袖里藏着离叔给的一个小瓷瓶。
“你这次回去，是不是十年之后，才能再回来？”弈珩咬咬嘴唇，轻声问道。他知道九臻从九玄境中出来并不容易。
“恩。”九臻咬着嘴唇低下头，心内又开始纠结。她想留下，可若不走，又怕离叔真的会拘禁弈珩的元神。
“你答应过我要留下，让洛宸带消息给你娘。为何反悔？”弈珩忍不住气恼地质问道。
“我也想留下来跟你做一世夫妻，可是离叔不同意。”
“不是还没确定他是你爹吗？你为何要事事听他的？”
“我若不听他的，他便要拘你元神。你可是未来的天帝，要是被魔族拘了元神，那还得了。”
“魔族不是进不了禹陵城吗？那我一辈子不出城，看他如何拘我。”
“一辈子不出城，你不闷得慌啊？再说万一敌国来犯呢，你不出城迎战啊？”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未来的天帝？那我若此刻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是不是就可以元神归位了？”弈珩灵光一闪，立时兴奋不已，抬起左掌运气，便要自我了断。
“停停停，你住手。你怎么可以自我了断呢？”九臻一把抱住弈珩的双臂，大声叫道。
“为何不行？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弈珩收回左掌，双手拦住九臻的腰，低声说道。
“当然不行。从小我娘便跟我说，天道最不容不珍惜生命之人。你若自我了断，历劫失败都是次要，主要是你的元神会因此受到天道的惩罚，甚至会失去仙籍。而且……而且……”九臻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而且什么？”弈珩追问道。
“而且你若是因我而死，我就背负了一条人命，天道也一定会惩罚我，我恐怕再也入不了仙籍，一辈子只能做妖精了。”
“那我若病死战死，是不是就不影响你入仙籍了？”上次在这湖心木屋倾心相谈之时，九臻就表达过自己对仙籍的渴望。弈珩自然也是记得的。
“你若得病亦或受了伤，为了见我，不好好医治，那也算是。天道最能明察秋毫。”
“原来除了等，我什么都做不了。”弈珩凝望着九臻，苦笑道。
“要等十年，是不是时间有点长啊？”九臻怯生生地问道。她自幼在山林中长大，日复一日，早已习惯，未曾觉得时光漫长。因此，并不知道等一个人十年，意味着什么？
“何其漫长。”弈珩长叹一声，将九臻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九臻心内更加五味杂陈，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弈珩喝忘川之水，此刻终于有了决断：与其让他苦等十年，不如让他忘了自己，这样至少他会更好过点吧。
思及至此，九臻抬起头，伸出双臂环住弈珩的脖颈，眯着眼，踮起脚，绛色双唇轻轻贴向弈珩。九臻第一次如此主动，弈珩自然热烈回应。
月色柔情，缠绵不休。恋人之间，不需言语。
弈珩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九臻压在了身下，即便体内热火焚烧，也强忍着蓬勃的欲望，只是纵情地亲吻着九臻。
九臻虽不懂男女之事，但之前听弈珩说过，这并不是圆房，自然也算不得是夫妻。既然不能做几十载的夫妻，那一日也好，万一对修炼情魄大有裨益呢？
想到这些，九臻用双手轻轻推开些弈珩，轻声道：“弈珩，我们也许做不了几十载的夫妻，但今晚我想……”
“你想什么？”弈珩柔声问道。
“我想……做你的妻子。”九臻鼓起勇气说完，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双目闭紧还不够，又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九臻本以为弈珩会所有回应，却感觉到弈珩瞬间起身，急忙睁开眼，透过指缝查看。只见弈珩已于顷刻间脱下了衣衫，坚实宽阔的胸膛又附身压了过来。九臻立马又闭紧眼，捂住脸。
弈珩轻轻拿开九臻的双手，见九臻依旧死死地闭着眼，不肯睁开，低声笑道：“既然要做我的妻子，那以后就不得再与其他男子亲近，记住了吗？”
九臻闭着眼，努力点点头，表示知道。弈珩早已心神汤漾许久，此刻自然更加难耐，深情吻住九臻，如干柴烈火般，一发便不可收拾。
夜色朦胧，一往情深，空气中弥漫开九臻从未闻过的味道。知离别在即，弈珩每分每秒都想与九臻缠绵不止。直至三更，九臻早已累得昏昏欲睡，弈珩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关好窗，拿来毯子盖住九臻赤裸的身体，扯过衣衫盖在自己身上，拥着九臻，沉沉睡去。
“九臻，你不要走……”
“九臻，你不要离开我……”
睡梦中的九臻，被弈珩的梦话喊醒。见他只盖着单薄的衣衫，忙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扯过去一块，盖在弈珩身上，侧过身静静地看着弈珩的脸。这一夜，该懂的她都懂了。如若不是这禹陵城布有法阵，灵气稀薄，经过了昨夜，情魄一定早就凝练出来了。
弈珩终是从噩梦中惊醒，见九臻笑眼弯弯地躺在身侧望着自己，紧紧将九臻抱在怀中。九臻听见了弈珩的梦话，自然猜到他梦见了什么，心头开始漫上离愁别绪。
“我走之后，你要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九臻柔情似水略带哀伤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十年之后，必须来见我。否则，我不管什么天道，定会了断了自己，再去找你。”弈珩语气坚决地说道。若不是怕影响九臻入仙籍，他恨不得立时了断自己。
“嗯，十年之后，我一定来见你。对了，还有一件事……”九臻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事？”弈珩疑问道。
九臻挣开弈珩的怀抱，坐起身，从脱在旁边的衣衫里翻找出一个小瓷瓶，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此时，弈珩也已坐起身，胸膛上皮肤竟异常白嫩。
“你把它喝了吧。”九臻狠下心，用力拔下瓶塞，递到弈珩面前道。
“这里是什么？你……真的希望我喝下吗？”弈珩知道九臻自然不会害自己，但见九臻的表情，这瓷瓶内的东西恐怕也绝不简单。
“你先喝了，我再告诉你。”九臻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真相，忙将瓷瓶送到弈珩嘴边。弈珩见九臻决绝，一把接过，仰头喝下。
九臻见弈珩真的喝了，眼圈瞬间红了，飞扑到弈珩的怀里，紧紧抱住弈珩。
“对不起，对不起。离叔说，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怕你元神归位后，会去找我，要拘走你的元神。可你毕竟是天界未来的天帝啊，被魔族拘去，势必会引发仙魔大战，三界必将生灵涂炭。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对立。所以，我只能让你喝下忘川之水，这样你就会忘了我。离叔也答应我，只要你忘了我，在你下凡期间，他便不再伤害你……等下，你会昏睡过去，等你醒来，便不记得我了。”九臻带着哭腔刚说完，弈珩便昏倒在地，药力开始发作了。
九臻帮弈珩摆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又帮他盖好毯子，低下头轻吻弈珩的唇。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弈珩的脸上。虽万般不舍，九臻终是只能慢悠悠地整理好衣衫。因为卯时，在城门附近等她的不止洛宸，还有离叔。
九臻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木屋，一直走到湖心岛边，才想起此刻自己身在禹陵城内，无法施展法术，只能朝着湖对面的岸边大喊：“有人吗？”
刚喊完一声，对岸立即闪出两个人影，一个是何统领，一个是颜玉。
“何统领，这个湖太宽，我过不去，你能帮帮忙吗？”九臻大喊道。
何统领听完九臻的喊话，犹豫了一下，向颜玉拱手行了一礼后，施展轻功，飞身越过湖面。
“殿下呢”一落地，何统领就焦急地问道。
“他在木屋里，还没睡醒。麻烦你把我送到对岸吧。”九臻低声说道。
“好。那九臻姑娘，在下失礼了。”何统领说完，让九臻抱紧他的手臂，施展轻功，将九臻带到了对岸。
九臻刚一落地，满脸憔悴的颜玉便愤恨地冲上前来。何统领一见，忙将九臻挡在身后。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让开。”颜玉破口大骂道。
“颜玉姐姐，我知道昨天你很生气。但请你让我把话说完，我已经给弈珩喝下了忘川之水，他昏睡过去了。等他醒来之后，便不会记得我了。”九臻强忍眼角的酸涩说道。
“什么？你给他喝了什么？”颜玉难以置信地问道。
“一种神奇的水，可以让人忘记心中所念之人。所以，我走以后，你们都不要再提起我，弈珩便会彻彻底底地忘记我了。”
“你当真他喝了就会忘记你？”
“嗯，是我亲自喂他喝下的。他可能会昏迷的久一点，别担心。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麻烦何统领带我出宫。”九臻说完，朝着何统领施了一礼，深情地回望了一眼湖心岛。
“太子妃，那属下先去送九臻姑娘出宫。”何统领向颜玉施了一礼，带着九臻出宫了。
颜玉见九臻二人已走远，放心不下弈珩，施展轻功，飞身上岛。昨晚，弈珩担心有人打扰，令何统领彻夜守护，不许任何人上岛。尤其是颜玉，绝对不许她上岛。无奈之下，何统领与颜玉在岸边僵持了一夜，总算不辱使命。
颜玉第一次上岛，沿着幽幽小路，很快便找到了木屋。颜玉轻轻推开门，见弈珩衣衫整齐地躺在木榻上，沉沉地睡着。